不是这些。
或者说,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想。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她跌跌撞撞的跑道酒店里面来。
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元宝。
她以为元宝还在酒店。
她不过是过来接元宝的。
但是温暖却是已经忘记,现在已经是凌晨。
酒宴宾客也早已经散场。
元宝更不可能还在这里。
温暖乘着电梯上去。
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
这走廊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
地毯上面撒的全部都是花瓣。
这是正宗的英国玫瑰,昨天刚刚从利物浦空运过来的。
踩在上面,十分柔软,空气中还透着一阵一阵玫瑰的香气。
闻着这样的花香,温暖的心情倒是一点一点的镇定了下来。
她的高跟鞋早已经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
一路赤着脚走来,早已经冻的红肿不堪。
而这里的地毯软软糯糯,到处又开着暖气。
温暖才觉得自己麻木的神经好像渐渐的缓了过来。
温暖走到了宴会礼堂的门口。
宴会厅的大门很大,金碧辉煌。
门口还用画架放着两个人的婚纱照。
温暖现在还记得拍婚纱照的那天。
其中有一个外景是在马场里面拍的。
那个时候,霍与江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朝着她走过来。
那一瞬间,真的就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当时温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灰姑娘,甚至担心过了十二点,会不会被打成原型?
而现在,温暖才知道,原来过了十二点,她真的会被打回原形。
所有的幸福,所有为未来的规划,她对家的渴望,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现在这场梦彻底的破碎了。
温暖将门推开。
里面依旧灯火阑珊。
但是却是格外的安静。
宾客散尽,无数桌面上上的美酒佳肴好像都还没有动过。
会场的布置还是那样梦幻,水晶灯的光线像是水流一样,缓缓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布置还是那么美,如梦如幻。
一切仿佛都没有开始,但是已经彻底的结束。
温暖光着脚一步一步的朝着里面走过去。
脚步落下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温暖从进门开始,就发现了坐在舞台边上的那个人。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正看的专注。
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声音。
温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那边走过去。
周边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那个人,原本是温暖最倾佩,最信任的男人。
现在温暖觉得,每靠近一点,就会觉得又陌生了一点。
温暖已经站在那个人跟前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抬起头来。
温暖这才看清楚了。
他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但是这张照片温暖没有见过。
里面是三个人的合照。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正是自己。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温暖是被另一个男人揽住肩膀,倒是显得非常亲呢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霍与江站在旁边,负手而立,脸上有着平日里温润的笑容,但是明显疏离清远。
温暖对揽着自己的那个男人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今天晚上听傅镜清说了那么多。
温暖大概也能够猜的出来。
温暖说道:“他就是沈聿风吗?”
男人骤然听到声音,仿佛如梦初醒。
霍与江抬起头来。
看到眼前人,有点不相信一般,说道:“温暖,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温暖的目光却是还落在那张照片上面。
霍与江已经站了起开,拉住温暖的手,说道:“温暖,对不起。”
温暖没想到霍与江出口就是道歉。
明明逃婚的是她,明明让他难堪的也是她。
温暖甚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温暖看着霍与江。
一瞬间,真的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温暖却是说道:“元宝呢?”
霍与江微微一愣,然后说道:“我让人带回去了,他现在应该睡在我的别墅里,你放心,那里有很多人照顾。”
没有见到元宝,温暖终究不放心。
她现在特别想见他。
温暖转身欲走。
霍与江却是一下子拉住了温暖的手臂。
霍与江的声音带着恳求一般:“温暖,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他是真的慌了。
她回来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她明明已经知道一切,但是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表现的漠然无关一般。
这让霍与江心里更加恐慌。
温暖转过身来,看着霍与江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
愣了半晌,才突出两个字:“放开。”
这两个字听在霍与江的耳朵里面就像是刀子一样。
硬生生的割断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霍与江的声音确是突然镇定起来。
他恢复了平日稳沉的模样,像是突然带上了一个面具。
霍与江对温暖说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难道不想跟我聊一聊吗?”
温暖脑子里面很乱。
她自然是要找机会好好和霍与江聊一聊的。
但是温暖并不想是今天。
说实话,温暖已经很累很累了。
不过一个晚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扒皮抽筋了一般。
温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也接受不了任何信息。
温暖说道:“霍大哥,我们还是改日再聊吧。”
温暖还叫他霍大哥。
这让霍与江心里瞬间燃起了希望。
霍与江看到温暖也是累到极致的样子,说道:“那我送你回去,你先好好睡一觉。”
温暖没有拒绝是因为她根本已经没有力气拒绝了。
但是温暖刚走了两步,只觉得脑袋一沉,整个人身体像是被吸干一般,身形一晃,就倒了下去。
不过霍与江眼疾手快,温暖正好倒在霍与江的怀中。
温暖觉得自己沉沉的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见自己仿佛穿梭在重重的迷雾森林。
雾气之中,温暖看到了很多人,但是她看不清脸,也听不清楚声音。
所有的东西都是朦朦胧胧,那种白茫茫的雾气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紧紧的将她缠住,怎么挣却也是挣脱不开。
温暖听到有声音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叫的却不是温暖而是小满。
温暖在雾气中拼命的奔跑,似乎想彻底的摆脱那个声音。
就这样,温暖突然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房间雪白的墙壁。
还有刺鼻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温暖也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挂着点滴。
那小瓶子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温暖努力的睁开眼睛。
耳边也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温暖转过头去的时候,看到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温暖的耳朵里面:“当年开颅手术的后遗症.....没有什么大碍.....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低......”
温暖也知道,当年自己做过开颅手术。
霍与江说过,当年她车祸伤了大脑,脑中淤血不散,所以脑部动过手术。
那可真是一个大手术,九死一生,据说她差点变成植物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面躺了几个月。
那个时候,傅镜清头疼让人抱着元宝在她身边哭。
突然某一天就醒过来了。
对于那些事情,温暖记忆不深。
但是的确,她是在医院的监护病房醒过来的。
也是那个时候,她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但是温暖现在知道,当年她并不是出了严重车祸。
而是在那场绑架事故中飞机坠毁造成的。
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并且还能够安然无恙的将孩子生下来,已经算是奇迹。
温暖听到元宝喊妈妈的声音。
温暖原本以为自己幻觉了。
但是睁开眼一看,元宝小小的身影竟然真的就在床边。
元宝看上去既高兴又隐忍。
他说道:“妈妈,你真的是担心死我了。”
元宝只有在很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叫她妈妈。
平日里都会像是一个大人一样叫她的小名。
他从来都不哭。
但是温暖看的出来这孩子只是一直在忍。
小小年纪就这样隐忍的样子格外让人心疼。
温暖用尽力气抬了抬头,摸了摸元宝的小脑袋,哑着声音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不要担心了。”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门口的所有人。
医生护士更是蜂拥过来。
医生帮温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就对身后的男人说道:“已经没事了。但是温小姐情况特殊,大脑受过严重创伤,难保这种突然休克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霍先生您一定要多注意。”
霍与江点了点头,谢了医生。
接着医生护士全部又蜂拥离开了。
房间里面变的很安静也宽敞了许多。
甚至能够听见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温暖脑子里面还是迷迷糊糊的。
温暖问道:“这是哪里?”
倒是元宝回答:“妈妈,你现在在医院,今天早上的时候你突然昏倒,医生说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你昏倒的时候呼吸会抑制性暂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不是干爹将你送到医院抢救,就出大事了。“
元宝显然很难过的样子:“我差点就没有妈妈了,你以后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了,好吗?”
温暖其实知道这是当年手术的后遗症。
当年她九死一生,留下的后遗症还不止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