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蔚璃有各样得意,青澄又有各种不服,青鸢夫妇断理他们各样官司,也是苦恼无边!
这一天,青鸢将军有意避开家中琐事入山狩猎,蔚璃为治青澄便起意往他书房去偷取印鉴,偏巧这时青夫人拎了青澄来书房训话,蔚璃躲避不及只好钻到屏榻下面,在那里她终于听到了青澄“厌恶”自己的原因。
她躲在榻座下方,听到这位傲慢的少将军慷慨言说,“我青澄莫不是无妻可娶!为何定要塞给我一个刁蛮任性的蛮横公主!娘亲只看她素日所行,又有哪一点是女儿家做派!只怕我三军上下也挑不出一个比她更顽劣跋扈的!娘亲也是蔚族公主,她若是有娘亲半分的柔顺可亲,我便也屈就认命了!只是这样的—个断断不行!”
蔚璃还从不曾听过有人这样评断自己,甚么“刁蛮任性”、“蛮横公主”、“顽劣跋扈”……此些评语是在讲说她“智勇双全”的蔚璃吗?!
她恼得正要跳出来理论,却又听青夫人柔声劝说,“璃公主只是年纪尚小,正是贪玩的时候,等她再多长几年便也能收收心性,也并非让你今朝今夕就娶来作妻。”
青澄仍旧不服,“难道娘亲小时候也会上房揭瓦上树捉鸟?不说娘亲,就说袖儿,与她也是同样年纪,谁人见袖儿每天拎棍荷棒、挥刀弄剑了!?说说还是位嫡公主!只她做的那些事哪一件又是嫡公主该有的教养?王后未免宠她太过!”
青夫人又气又笑,依旧耐心苦劝,“你还别说,这位嫡公主偏就是蔚王族为你生养的。王后的身子本就病弱,千难万难生养了一个瑛儿,之后便是愈见孱弱,宫中医丞皆进言不宜再生养子嗣,可是为了蔚族与青门的世代嫡子联姻之盟,王后不惜以身犯险,还是诞下了这位璃公主,为的便是许你一个嫡女做妻子,不弃蔚青两家世代之约。”
“我亏得舅舅和舅母!”青澄叫道,“他们当初若把璃丫头生做公子那才是真真助我呢!管他怎样顽劣至少还可以义结金兰!”
“胡说甚么!”青夫人轻拍他肩膀,柔声喝责,“这门亲事自璃公主出世便已定下!你也是去过王宫见过了小公主点头应允的!”
青澄哭笑不得,“娘亲是同孩儿说笑吗?儿子那时才不过八岁,我哪知何为妻室?你们上下拿了一个襁褓婴孩哄我,我知她是个甚么东西!”
青夫人忍气又要忍笑,逗趣问他,“那澄儿今时可知妻室为何物?”
蔚璃藏在榻座下,举头看见青澄涨红了脸色,终不再辩驳。她自己却是气得发慌,才知这少年厌恶自己原是以为自己会缠着他做妻室,真是小人短视!当谁稀罕!我堂堂嫡公主还怕选不到如意郎君!
她恼恨着正要跳出来斥问,却见青濯又从外面跑来,进门就扑在青夫人怀里怏怏抱怨,“娘亲,爹爹狩猎就快回了,可是我的功课还没做完,爹爹又要罚我去城门值夜岗了……”说时拥着青夫人百般撒娇,“娘亲帮帮我!娘亲帮帮我……”
青澄一旁看不过,以兄长口吻训斥道,“你终日里跟着那个璃丫头疯玩乱跑,到这回儿才想起功课未做,岂非是自己找罚!你也学学袖儿,你看看她一天里倒有大半光阴是守在屋子里读书写字。”
青濯不服,“璃姐姐说了——袖姐姐原是冰做的,旁人近不得她才落得自己玩耍!旁人若靠近了她,不是她融化了便是旁人冻僵了!一点都没趣!”
一席话说得母子都笑,青澄看着幼弟忽计上心头,问说,“濯儿喜不喜欢璃姐姐?”
“自然喜欢!璃姐姐也喜欢我!璃姐姐还会替我做功课!璃姐姐教我捉鸟!璃姐姐还答应带我去都城!住王宫!还答应给我大将军做!”青濯昂首说着好不得意。
青澄强忍笑意趁势又问,“那把璃姐姐许给濯儿做妻子好不好?”
青濯望向母亲,显然他也不知妻为何物。
青澄忙向他解释道,“就是自此以后,你去哪璃姐姐就去哪,你说甚么璃姐姐便做甚么,你们两个永不分开。”
青濯偏起头,看似十分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回说,“这事要问过璃姐姐!她若情愿我便情愿!我听她的!”
青澄忍不住拍手大笑,“娘亲你看!这才登对!他们年纪相当,脾性相投,濯儿又最是知礼谦让的,配那个蛮横任性的才真真是一对小夫妻呢!”
青夫人也笑,爱抚着幼子肩头,嗔责长子,“他才七岁,懂甚么叫夫妻。”
“这便是了!”青澄大叫,“你们未免偏心太过!为我定亲时我也才不过八岁!我知那个粉嘟嘟的女婴会长成一个甚么妖精!?”
“澄儿!”青夫人笑着斥责,“休要胡言!璃儿是王室公主!”
“我若知是这样一位王室公主,许我一个国我也断不许她近我床榻!”
蔚璃在屏榻下终听到忍无可忍,忿然起身,却忘了头顶有木梁,只撞得呯呯梆梆一阵乱响,惊得青家母子都回头去看。她却也顾不得头上肩上各处疼痛,也管不了大家诧异目光,爬起来径直扑向青澄,揪住他衣襟狠力踢打,“当我稀罕你的破床榻!当我稀罕你这个蠢将军!我是王室公主!你那小破屋哪里装得下本公主!蠢物!呆子!……”她满脸泪花,对他又咬又踢。
众人惊诧,青澄更是躲闪不及,被她扯得衣衫凌乱,青夫人急忙上前拉开,柔声劝慰,又是理她乱糟糟的发鬓,又是正她斜襟歪领的衣衫,疼惜着问,“璃儿几时躲在座榻下面?可撞痛了哪里?我们还当你随姑父入山狩猎去了。”
蔚璃又是委屈又是羞愤,她虽然也不知妻为何物,可是堂堂公主竟遭人厌弃至此,自识字读书以来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青澄好大胆子!胆敢欺凌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