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仪连忙阻止了正欲上前将这道“菜”撤走的仆人,说道:“父亲,母亲,这,还是不要撤下去吧!”
“什么?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是想侮辱我们的客人吗?太失礼了!快撤下去!”孔祥熙先生看起来很愤怒,语气很是激动。
孔令仪左思右想之下,终于说出了原委:“父亲,母亲,云海,这,这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别人做的,是,是令俊做的。”
“什么?令俊?令俊做菜?”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果然不愧是老夫妻,连话语都说得这般的异口同声……
当然我也是被吓得不轻,看着这道“泔水”,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孔令俊那个假小子,用那舞刀弄枪的手,操纵着锅碗瓢盆,指挥着油盐酱醋……
“达令,我没听错吧?这,这是令俊做的?令俊下厨房了?”宋霭龄夫人一脸的惊讶,看着那道菜,不可置信的问着孔祥熙先生;孔祥熙先生也是一脸的惊讶,问向孔令仪:“令仪,令俊在哪里?”
难道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孔令仪扑哧一笑:“她呀,呵呵,她去梳洗了,她可是把厨房弄得和战场一样。”
我算是明白了,孔二小姐大概是想向我道歉,所以亲自下厨想要做菜,可是第一次下厨的她怎么可能弄得出什么好东西呢?估计是被柴米油盐给弄得一身脏,然后弄出了这道“泔水”,不,不能称之为“泔水”,勉强是一道菜吧!估计原来她是想做糖醋鱼的。
而估计她是没有征得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的同意的,否则,现在也就不会有这道菜的存在了。
“父亲,母亲,姐姐,欧,欧阳少爷。”正当我们震惊于这件事情的时候,一个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咦?好清秀的姑娘!虽然头发有些短,但是更显得干净清纯,一身的欧式女装也显得很是得体,略施粉黛的脸庞,更显得动人。
我连忙站起来:“在下欧阳云海,不知这位小姐是……”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位姑娘,但是,估计也是和孔家有着什么关系吧?
青春的姑娘脸色有些红润,却是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头更低了。
“令俊?你是令俊吗?”宋霭龄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怎么,穿女装了?”
令俊?孔令俊?这清纯可人的姑娘竟然是孔令俊?那个吵着要替我做男儿的孔令俊?一个蛮横无理好勇斗狠的假小子,和眼前这个清纯可人的姑娘,让我如何辨别的出来?
我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而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也明显是吓了一跳,失了分寸;后来我才知道,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只是希望孔令俊可以向我道个歉,没有别的,却是不知道孔令俊竟然瞒着他们做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
“令俊,来。”孔令仪走上前,牵住了孔令俊的手,走到我的面前,拉了拉孔令俊的手,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孔令俊的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裙角,似乎很紧张,踟蹰了一会儿,孔令俊抬起头,看了看我,随后又低下了头:“欧阳少爷,令俊当日多有失礼,还望欧阳少爷不要怪罪。”
说着孔令俊盈盈一礼,标准的女式礼仪。
我一时愣在了那里,脑中一片混乱,前后的变化太大,不过月余,她的变化竟然这般的大,怎能让我不感到惊讶?而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也是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我,我,云海自是不会如此,还请二小姐莫要如此。”我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孔令仪微微一笑:“云海既然可以直呼我名,为何不可直呼令俊之名?你与令俊,似乎年岁相仿吧?”
我一愣,条件反射般答道:“云海生于民国九年,今年十四。”
孔令仪一笑:“那便极好了,令俊生于民国八年,今年十五,只比你大一岁呢!既然如此,那么二小姐什么的就不要再说了,就直呼令俊,可好?令俊,你也不要说少爷了,直接喊云海便可。”
我和孔令俊闻言一愣,而后互相对视一眼,我的心里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迅速移开了眼神:“那,那是自然,云海自当遵从。”
孔令仪满意的笑了笑,拉着孔令俊走到了宋霭龄夫人身旁,坐了下来,我见状,自然也是坐了下来。
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对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纷纷露出了笑容;孔祥熙先生说道:“那么,人已到齐,我们就开始吧,云海,吃吧,再不吃,菜就真的凉了。”说着孔祥熙先生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慢慢的咀嚼,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令仪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我看了看眼前琳琅满目的精美菜肴,举起筷子,却猛然间不知道应该要夹什么,每一道菜都是那般的诱人,那么的让我有食欲……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一句父亲从小就教给我的名言,几乎是我的座右铭,我一直都记得这句话;可是如今,我若是吃下了这餐饭,今后,我还吃得下别的饭菜吗?我还吃得下军校里乃至是战场上的战饭吗?我不敢确定。
这个时候,那道孔令俊做的“杰作”进入了我的眼帘,也许,这道菜,不会让我沉迷吧?
一抬眼,我望见了孔令俊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于是我决定了,伸出筷子,夹了孔令俊的那道菜里的一块,嗯,应该算是鱼肉吧!看那些鳞片,应该是鱼吧?
孔祥熙先生和宋霭龄夫人被我的惊世之举所吸引,放着这么些美味佳肴不去动筷子,却要吃这道可怕的菜?孔令仪露出了笑容,孔令俊则是一脸的紧张和期待。
放入嘴中,嚼了起来,不知为什么,这道菜,却是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虽然满嘴鱼鳞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是,却给了我一种怀念的感觉。
“贤侄啊,这,这么多别的菜肴,你,不必如此的。”孔祥熙先生以为我是为了照顾孔令俊的面子,所以说出了这句话,但是,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放下了筷子:“孔伯伯,云海自幼就被父亲严厉管教,时不时就会有吃不饱或者没饭吃的情况;父亲说,这是当年军队里的传统,所以也要让我受到这样的教育,可是当年云海年幼,耐不住饥饿,所以,什么东西,只要能吃,云海都会想尽办法去吃到。
比如,家里池塘里面放养的鲤鱼和鲫鱼,虽然是生的,可是饿极了,也就没什么在意的了,所以,比起当年,能吃到熟食,还是肉食,已经非常的好了;而且,这里的每一道菜,都让云海难以下口,父亲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云海若是吃下了这些美味,那么云海真的不敢保证以后还能吃得下军校里的饭食和军队里的饭食。
云海是革命军人,就更不能放纵自己,当以革命军人之要求严格约束自己;否则,不仅父亲会惩戒云海,就连云海自己,也会无比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