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三殿下看他肿了的屁股也不代表着就打算让别人看啊三殿下这是欺负他傻偷换概念忽悠人不成?
贺顾当即愤慨道:殿殿下别胡说,我只是只是不想给你看罢了,又又不是要给别人看
可能是太尴尬太紧张、往日里贺顾口条一向顺溜,今日却莫名结巴了起来,或许是这样提溜着裤腰,它们处于时刻可能掉下去的危急状态,着实叫人心里放松不下来吧
裴昭珩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嘴角微微勾了勾,笑意却不很明显,道:果真?
贺顾听他居然还问什么果真不果真,瞬间急了,本来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三殿下竟然真的在怀疑他要把屁股给别人看,这是把他想成什么人了,气的急急道:当然是真的了!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只是我只是喜欢殿下,才愿意被咳被殿下那样我也不是天生喜欢男人,更不是卖屁股的小倌!怎么可能随便逮着一个人,就给人家看屁股而且而且我的屁股,也没什么好看的
裴昭珩虽然有心逗一逗他,却着实没想到子环竟然一逗就急眼了,贺顾气的脸红脖子粗,那双往日里顾盼神飞、熠熠生光的明亮眼睛,此刻也睁得溜圆、水光莹润,看那神态,倒是真的不高兴了。
他看着贺顾这幅模样,心头不免顿时软了几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听了贺顾后头发言,又差点被他逗笑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握着贺顾手腕的指腹微微用了点力,在贺顾腕上突起的青筋上摩挲了一下,这才温声道:我失言了,是我的不是,子环莫恼。
贺顾感觉到他温软柔软的指腹在自己手腕上摩挲着,心头不免微微一跳,立时就想缩手去躲,然而刚刚缩了手,便又忽得惊觉
他这手还提溜着裤腰呢!
手倒是缩了,裤子怎么办??
还好贺顾习武多年,眼疾手快,裤子刚要往下掉,没掉两寸,就又被他给重新飞快的提了回来,这次场面更加尴尬了,贺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三殿下按捺不住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
贺小侯爷提着裤腰,一时简直是恼羞成怒道:殿下还笑什么笑!都是你吓我的!
裴昭珩声音里笑意仍是藏也藏不住,低声道:好,怪我,我给子环赔不是。
贺顾侧过头去,鼻腔里低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这才不说话了。
裴昭珩道:你转身过去,我给你把药上了。
贺顾顿时又紧张了起来,警惕道:怎么又要
裴昭珩道:药不涂好,明日还要痛,兵部文书多半明后两日就到,子环打算这样骑着马,动身离京不成?
贺顾一怔,脑补了一下他现在这个状态,骑在马背上颠簸的酸爽滋味,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这这的确扛不住。
只是
他小心翼翼瞅了裴昭珩一眼,问:真的只是上药么?
裴昭珩哭笑不得,道:我何曾过骗你。
贺顾心道,也是哦三殿下从没骗过他,或许是昨晚上他那幅和平日迥然相异的模样,实在有点吓人,才叫他心中忍不住有点发怵,不过既然人家是好意,他再矫情也不妥当,于是心理斗争着磨蹭了一会,还是慢吞吞的转过了身去。
裤子一下去,顿时被夜风吹得一阵发凉,想到还得被三殿下看着上药,贺小侯爷伏在案上,只觉得既难堪又尴尬,然而躲又躲不过,他也只能闭着眼默念佛号,幸而方才已经吹灭了房里灯火,光线也比较昏暗,羞耻感这才稍微有所缓解。
贺顾也看不见三殿下的神情和动作,只是感觉到他动作挺轻柔,几乎没什么痛感,上了小半盏茶功夫的药,也只觉得凉丝丝的,原本撕裂般的火辣辣痛感缓和了许多,且他自己擦不到的地方,三殿下也都顾及到了。
只是屁股昨日才被摧残了一回,今天又被这个昨日摧残过他的人碰,难免又敏感又尴尬,虽然人家只是上个药,动作也很轻柔,贺顾却还是有点不安的挪了两下,立时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后腰,道:放轻松,别这样紧张。
贺顾: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等药终于上完,听见三殿下那一声好了,贺小侯爷才如释重负般的飞快提起了裤子,三下五除二系好了腰带,裴昭珩见状有些失笑,倒也没计较,只是转身叫下人送了块软垫进来,铺在致芳斋偏厅的小榻上,叫贺顾坐了,这才作罢。
贺顾被他仔细妥贴的伺候了一回,屁股的疼痛果然缓和许多,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刚一生了这念头,又立时寻思到不对,若不是为了这家伙,自己的屁股原也不必疼这么一遭、受这样的罪,心中的不安便立刻缓解了几分。
总之,别再来第二回 就行,要来也别现在来这是要他的命
还好三殿下的心思似乎也没继续放在他的屁股上,裴昭珩道:父皇叫子环进宫,可是为了文书?
贺顾想起方才的事,喉头微微一动,到:嗯,是的,陛下说要遣我去昆穹山下驻营,做个粮饷兵马使。
皇帝赐下的那柄剑,临出宫时就再三叮嘱过他,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三殿下,虽说贺顾心中肯定是向着裴昭珩的,也没打算隐瞒他什么,但此处毕竟还是在京中,陛下赐剑给他,又要瞒着三殿下,谁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量,贺顾也猜不到,既然如此,贸贸然告诉了殿下,万一日后被皇上知晓,没准还要惹麻烦,既然如此,还是先依皇帝所言吧
总之事到如今,贺顾实在不敢不小心,这些日子京中诸般变故、朝堂震动,江洛一干官员被撤职、抄家、查办、京城拎不清给他们求情的,也都一一被问罪、斥责、罚俸,更有甚者,惹得龙颜大怒,直接被撂了差事。
其实梳理细思一下,便不难发现,这些人的背后,十个有九个,都和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不是太子在吏部办差、批拟调任文书时亲手提拔起来的,便是陈家老太爷的门生弟子、或者陈国舅的知交好友。
尽管江洛官场动荡,看似只是宋杭父子不知死活、触了皇帝逆鳞,京中这些没有眼色上奏求情的被牵连申斥、丢了差事、也只是因为自己脑袋着实拎不清而已。
可贺顾却还是本能的觉出了几分不对来
实在是太巧了,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巧,五个六个就太凑巧了,巧的不正常,怎么处理了五个,五个就偏偏都是太子的人呢?
尽管一切看似巧合,尽管皇帝如今仍然没有责备太子、这些事也没有蔓延到太子身上的趋势,甚至陈家老太爷即将做七十大寿,皇帝还对陈家大肆赏赐了一番,所赐之物中,有好几件玉器的形制规格,都有些逾越陈家本来能用的规制,然而皇帝却还是丝毫没有介意,直接将东西赏赐下去了,这还不够,又派了宫中专为皇家御宴登台唱戏的昆盛班,到陈家搭戏台子表演,为陈老太爷做寿。
陈老太爷得了面子,便是陈国舅、陈家得了面子、陈家得了面子,便也是太子得了面子,皇帝对储君外家的恩遇,也从某种程度昭示着对储君的爱重,所有站队东宫的,见状心中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贺顾却不那么觉得。
他死过一回,如今已然明白了一个本该最浅显易懂、却也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道理
看一个人,该看的是他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皇帝面上瞧着,就算是对太子、陈家再好,可是这些好处没有落到实处,只说了个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实际上陈家的势力范围和门人,却是在有意无意、无巧不巧的,一个接一个的倒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虽然拿不准皇帝看中的就一定是三殿下,但贺顾至少敢肯定,如今陛下心中属意的,必然不会是太子,只要陛下能维持如今这份决断力,太子被废只是时间问题。
裴昭珩刚在贺顾身边坐下,闻言微微蹙了蹙眉道:昆穹山
贺顾知道他多半是在疑惑昆穹山是个什么鬼地方,但也没立刻解释,只是隐去了皇帝赐剑这一截,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转述给了裴昭珩。
末了才道:陛下这样吩咐,想来也自有用意,只是我猜不到,我倒觉得,如今要紧的是陛下的身子,那些道士炼的丹可是能吃死人的,陛下竟然用以振奋精神、常常服用,长此以往必受其害,只是我也不好去劝陛下,更不敢多嘴,便只能将此事告知于殿下了。
裴昭珩闻言,明显有些意外,沉声道:子环是说父皇得了咳症?
贺顾点头,道:我瞧着像,十有八九就是了,这病不能拖,吃那些个丹灰烧的药,真的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通禀母后,子环不必操心了。
贺顾嗯了一声,道:也就是这些事,总之我没两天就要走了,到时候殿下在京中好生保重,若是遇上急事
他顿了顿,站起身来走回书案后,铺开一张信笺,执笔在笺上飞快写了些什么,又盖上了私印,再按了手印,这才折起来,准备转身回去交给裴昭珩,只是还没迈开步子,却发现三殿下正在他背后定定看着他。
贺顾唬了一跳,看裴昭珩盯着自己,不由道:殿下怎么了,忽然站在背后,吓我一跳。
又把折好的笺纸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的手书,凭此手书,前往上回京郊咱们泡汤那个庄子,可调动二百贺家旧部,虽然人不多,但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我自然是盼着殿下平安的,我离了京,殿下身边没人,也得防着别人狗急跳墙,这些人马紧要关头或可派的上用场。
裴昭珩没说话,也不接手书,只看着贺顾道:你家的旧部,都给了我子环怎么办?
贺顾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挠了挠头道:这我不过失去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当个兵马使罢了,能遇得上什么危险?带着他们也没大用,倒是京中豺狼虎豹的,殿下一个人留在京中我不放心。
何况,他有心培养人马,本来也是为着能在帮三殿下夺储时,派上用场。
这一世诸般走向皆与上辈子不同,宋家倒台这事,前世更是从没发生过,贺顾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以他这般迟钝,都能看出皇帝实际是在剪除太子势力的枝叶,精明敏感如裴昭元,还有他身后的陈家,又岂会看不出来?
无论皇帝怎么想,但自从弓马大会以后,他回京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着于痕迹、且太急躁了。
贺顾想及此处,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知怎么冒出了皇帝剧烈咳嗽,靠服食丹药缓解的这事来
陛下,陛下不会是所以才急了吧?
难道,他不只是身体抱恙那么简单而已?
贺顾心中悚然一惊。
以他对裴昭元的了解,若真的逼得他走投无路,一旦急了,又忽然发觉君父重病难支、他保不准就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好更进一步
此前老师王老大人替他、替三殿下考虑的周全,只独独漏算了陛下偏偏在这个关头染病这一个关节,可只是这一点变动,届时他不在京中,就不知道要引出多大的变故出来。
贺顾越想心中越惊疑不定,再联想到皇帝毅然把御临剑教给他这一举动,简直更加意味深长了,原以为是给他一个先斩后奏的免死金牌,现在却忽然发现,这搞不好是临终前托孤
但倘若皇帝真的死了,这个关头上三殿下尚且还羽翼未丰,就算这大半年来差事办得好,有人称赞两句,可一旦天下大乱,贺顾是重活了一回的人,心知肚明,尽管太子现在看着也就那么回事,可真要是拼起来,如今的三殿下是远远干不过他的。
皇帝既然属意三殿下,眼下太子又势大,他自然是多活一天好一天,有君父护着,三殿下才能得片刻功夫喘息,休养生息,等待机会。
而皇帝若真的去了,那三殿下便只能豪赌一场了。
兵部的文书果然很快下来了。
贺顾被调往昆穹山下一处驻营,任此地粮饷兵马使,着三日后出发,不得延误。
言定野则被派遣去了承河大营。
昆穹山这地方,十足十的尴尬,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既不像承河大营驻地,已然快到宗山,没几百里便是关外了,也不像西山草原,距离汴京近在咫尺。
昆穹山其实说山都有些算不上山,它倒更像个坡,恰好处于西山草原和北地群山的交界处,在从京城到承河大营的路上,勉强算得还在中原腹地,自然没什么侵扰的夷寇马匪,日子太平,着实建不下什么功勋战绩,但要说安乐舒服,却又远远比不得京中玄朱卫、禁军里的二世祖们,还能留在京中,整日锦衣玉食、吃香喝辣。
也就只有接应接应京中往承河大营的运输粮草、军饷的车马,护送、帮补一二这么一个差事,说好算不上好、说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这样一个不上不下,不好不坏的去处。
贺顾毕竟上辈子领兵多年,那日进宫皇帝和他说这事儿时,他屁股疼着,十分心不在焉,自然也没多想,这些日子仔细琢磨了一下,立刻品出了点别的意思来
皇帝把他放在这样一个北地和京城联通的枢纽、粮草军饷运输的必由之地上,粮饷兵马使虽然瞧着不是什么要紧的职司,可却胜在这样一个地方,这身份办事实在便宜,几乎所有往承河大营去的车马,都要先过他的眼皮子底下,这还不算,又交给了他一柄能够先斩后奏的御临剑
这
天子当然不可能是要他造反了,倒更像是要他卡在北地,盯着承河大营的动向。
只是尽管想到了这些,贺顾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毕竟陛下此番交给他的权力,实在有些太大了,天下可没有白掉馅饼的事,要是真的白掉了,那没准馅饼勾着你要往下跳的地方,底下就都是一地的刀尖儿。
果然临行前一日,皇帝就从宫里遣了个人给贺顾,贺顾看了王公公带来的天子手谕,大概是说以后这位就跟着他、听他调遣了。
这样明晃晃的往他身边塞眼线,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说是暗示倒不如说是明示,皇帝显然是有恃无恐,就差明着告诉贺顾,让他老实点别心生不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