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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之雅想及此处,不由自主的放柔了三分声音,道:这样吧,这两方药我都叫春彤抓了,侯爷带回去好好想想,究竟是用哪一副只是别拖过了月中,否则届时孩子大了,这药不但不能起效,还会伤及侯爷的身体。
  贺顾沉默了许久,半晌才艰声道:多多谢姑娘。
  颜之雅道:侯爷于我有恩,不必言谢。
  顿了顿,偷偷瞄了贺小侯爷一眼,干咳一声压低声音道:若是实在难下论断,其实我倒觉得侯爷不如写封书信寄回京去,问问三王爷,毕竟毕竟他也是这孩子的
  贺顾:
  颜之雅看着贺小侯爷此刻那副不可置信、面红耳赤、又无地自容、恼羞成怒的表情,后半句得毕竟他也是这孩子的另一个爹实在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只得干咳一声赶忙住口。
  贺顾却感觉到自己的头顶都快冒烟了,他本以为他和三殿下的事只兰姨、征野这样的身边人知道那也就罢了;还有皇后娘娘也知道,那是她是三殿下的生身母亲,他拐带人家儿子做了断袖,自然不能再瞒她,可是为什么如今,就连颜姑娘平日瞧着正常,此刻却叫他发现,连她都这样对他和三殿下的事心如明镜、洞若观火
  颜姑娘既知这个,那她必然也是知道他和三殿下之间,他才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的
  信息量太大,越想越是不敢继续再想。
  贺顾:
  后头他是怎么离开颜姑娘的医馆、又是怎么离开的阳溪镇,贺顾几乎一路意识模糊,浑然不记得,只有那种无地自容,尴尬到五雷轰顶的感觉始终如同乌云罩顶一般挥之不去。
  颜姑娘开的那两副药春彤抓了,贺顾本想只拿走那副落胎的,但是临了了却忽然又犹豫了
  不过倒也不用贺顾犹豫,因为无论他犹不犹豫,征野可比他自觉,春彤一取了药过来,立刻就麻溜的将两副药都给拎上了。
  贺顾:
  回去的一路上,贺顾便满脑子都是今日颜姑娘告诉他的话,和看诊的这个诡异的结果。
  入了冬,北地的天黑的愈发早了,贺顾回到昆穹山营地歇息的营帐时,已然是夜幕四合、星月悬沉。
  脑子还是有点回不过味来
  或者说,无法接受?
  贺小侯爷深切自省了一下,他和三殿下有肌肤之亲,也就那么意乱情迷的两三回,恰好是在三个月前离京的时候,正正和颜姑娘说的时间对得上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要么就是颜姑娘说的都是放屁,可倘使颜姑娘所言不虚那此刻他肚子里,没准便真的已经如同女人一样,有了个小生命在里面
  而且还是三殿下和他的
  现在贺顾回过味来了,仔细一想,其实他对三殿下的心思日月可鉴,若是能和他有个孩子,难道他不愿意吗?
  不,贺顾扪心自问,他可不要太愿意了,简直愿意的很呢
  只要不是让他来生。
  贺顾脸上风云变幻,征野见了只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稳定,也不晓得侯爷在琢磨什么,便也不敢多话,只小心的问了一句:爷,该歇了,那颜姑娘的药,咱们今日还煎吗?
  征野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毕竟看侯爷今日这个样子,不大可能能这么快做出决定来,正准备退下,贺顾却叫住了他,道:等等,你先别走。
  征野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怎么了爷?
  贺顾顿了顿,道:你都知道了?
  贺顾没点明问征野是知道了什么,征野却明白他的意思,道:爷不告诉我,其实我早先也猜到了几分。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我不知道颜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敢确定她诊的到底对不对,但是但是
  顿了顿,声音低了三分,才道:征野我是不是很不正常?
  征野一愣,抬眸去看,却见贺顾侧开了目光,没敢正对上他的眼神,那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征野和他自小一块长大,素来知他性情,猜到多半是今日叫他撞见了一切,又听了颜姑娘的诊断,此刻侯爷心中定然是难堪的紧,无地自容了。
  征野沉默了一会,道:爷不必想太多,您和三王爷的事,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个大概,只是不敢开口问罢了,至于今日颜姑娘诊的这事征野岂是会因为这种事,就就
  顿了顿,费劲巴拉道:总之,我不会那样想侯爷的,您只管放心吧!
  贺顾沉默了一会,忽然像下了什么决心,闭了闭目低声道:征野,你去把颜姑娘今日给的那副药煎了吧。
  征野一愣,道:您想好了,用哪一副?
  贺顾垂了垂眸,低声答道:后头那副。
  征野愣住了
  啊这
  去煎吧。
  贺顾如是道。
  征野闻言明显有些意外,但抬眸看了自家侯爷一眼,却见贺顾尽管垂着眉眼看不清眼神,可面色却是淡漠笃定的,不像还在犹豫,倒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便也没再问,只一言不发的又深深看了贺顾一眼,果然拿上了一副药,撩开帐帘出了营帐,想必是依言煎药去了。
  贺顾见状,心中便暗自松了口气。
  征野就是这点好,自小跟他到大,虽然近墨者黑,脑子也不大灵光,但只要他确认了的确是贺顾想做的,便会不问缘由、不加置喙的替贺顾去办,无论他想不想的明白这是为什么
  贺顾自然是庆幸的,因为今日倘若征野真的多嘴要问他为何这样做,他可能会解释不出来。
  为什么呢?
  倘若颜姑娘没看错,那他可能就要和三殿下有自己的孩子,不必再抱容妹的、也不必惦记诚弟以后的孩子,这听上去似乎很好,是不是?
  可是可是
  他是个男人,从来没有做好过心理准备,以后会因为另一个男子身怀有孕,这样怪诞的事写在话本子里博人一笑也就罢了,如今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贺顾只觉得茫然而且有些不知所措半分也笑不出来
  至于要他和三殿下问怎么办?
  贺顾更做不到。
  怎么说?
  说王爷我好像有了你的种?
  还是虽然身为男人我却一不小心怀上了实在抱歉?
  贺小侯爷着实开不了这个口,甚至都压根儿不想让三殿下知道此事。
  毕竟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一个大老爷们,好容易得了拔用,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三殿下眼下羽翼未丰,也需要他博出个名头,以后才好护持左右,难不成眼下要他辞了官回京养胎去?
  未免太过荒诞可笑了。
  无论这个孩子到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真的眼下这当口,这个孩子便必须落了。
  无奈它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到来,叫贺顾就连犹豫要不要留下它的机会都没有。
  入了夜昆穹山营地里一片寂然,征野悄悄去煎了这么一副药也无人发现,他很快端着装了褐色药汤的碗回来了。
  贺顾看了看征野手里那小陶碗中还在冒热气的深褐色汤药,没说什么,只接过了碗来抿了一口,觉察温度不烫,便心一横,大口灌了下去、一饮而尽。
  他把碗递回给了征野,只当作没看见征野接过碗时复杂的眼神,低声道: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颜姑娘那里也暂不要说。
  征野应了声是,道:我知道了,爷你你好好歇息吧。
  这才转身撩了帐帘,出去了。
  时候也很晚了,以往贺顾总是一沾被褥就着的不能再着,今日却不知为何睁着眼睛足足发了半柱香功夫的呆,也仍然没能入眠。
  嘴里刚才喝下那碗药的苦味挥之不去,他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到一种愧疚感隐隐约约的、在心头弥漫开来。
  鬼使神差的,尽管在喝药前贺顾都还半信半疑,可这一刻,他却忽然就相信了颜姑娘的诊断,相信了自己虽然是个男人,却已经有了三个月的喜脉这种荒诞不经的言论。
  若不是真的,此刻他究竟本能的、潜意识的在愧疚什么呢?
  愧疚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吗?
  贺顾忽然闭上了眼,长吁一声,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这才放空了脑海。
  第二日他醒了个大早。
  颜姑娘果然医术了得,尽管喝的是落胎的药,可一副药喝下去睡了一夜,醒来却是了无痕迹,且前些日子那种昏昏沉沉、头脑不清的感觉也为之一扫,贺顾明显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恢复到了身体出现异状以前
  五感灵敏,反应速度和精神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在军中,这样的状态,其实才是最稳妥无虞的。
  贺顾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却没在多想。
  不过他就算想要再为了那副药扼杀的一个小生命胡思乱想,后头发生的事,却也叫贺顾不能如此。
  前线承河大营传回快马飞报,布丹草原发生暴乱,契铎部联合科尔齐部二部一同进犯秋戎部的领地,忽彭汗王在混乱之中被一刀斩去了首级,一命呜呼魂归西天了。
  秋戎部王子多格混乱之中只得立刻顶上了父亲的汗位,无奈秋戎部与其他两部实力相差悬殊,死去的忽彭尚且拿他们没办法,遑论多格一个毛头小子,就算他成为了新的汗王,也还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契铎部之所以发难,是因为此前契铎部的老汗王已然与忽彭告知过,他会在年底迎娶秋戎部的王女朵木齐成为他的新王妃,要忽彭和秋戎部在新年之前准备好王女的出嫁婚仪和一应嫁妆。
  然而却发现一趟弓马大会,回来已然没了小王女,那老色鬼便立时勃然大怒,知晓了缘由更是恼羞成怒,暗恨忽彭拿越朝皇帝来压他,狗仗人势的借着抱汉人的大腿在布丹草原上作威作福。
  几番摩擦下来,终于还是动了真格。
  多格一夜丧父,惶然无措,无奈秋戎部又已经是四面楚歌,他们远非契铎、科尔齐二部的敌手,只得叫人拼死闯了出来,到承河大营搬救兵求援,请求越朝施以援手。
  此事一传回京城,天子勃然大怒。
  毕竟早前秋戎部是毫无保留的臣服于越朝,西北草原和荒漠上部族甚多,秋戎部本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榜样,叫他们知道跟着越朝有肉吃,然而眼下皇帝亲自给撑腰的秋戎部堂堂的汗王,竟然就这么身首异处,命丧黄泉了。
  这无异于是在打越朝的脸。
  且王女朵木齐,眼下正在皇后的膝下养着呢,那契铎部的汗王一口一个要夺回王妃,莫不是要夺到汴京城、皇后的芷阳宫中?
  皇帝当即亲自拟了旨,叫兵部即刻将文书发往承河,命北营将军杨问秉遣两万精骑人马前往布丹草原,驰援秋戎部,又立刻拟了诏书承认了多格作为秋戎部新汗王的身份。
  贺顾得了消息,却立刻品出了点别的味儿来
  西北草原以布丹草原幅员最为辽阔,而布丹草原又以三大部最为精悍,可即便如此,若只是为了帮助秋戎部保卫领地,倒也不必派上整整的二万人马,精骑人马是一军最为稀罕也最为战力精锐之师,区区一个布丹草原,贺顾觉得顶多出个一万,那也是绝对够用了。
  承河大营明面儿说有六万人马,然而正如贺顾管着一小队运粮人马说有三百、其实去了老弱病残、伙夫马夫真正能用的也不过一百八十左右一样的道理,整个承河大营真可算得上战力的,贺顾心中清楚,顶多只有四万五左右,还是往多了数,精骑人马就更少了
  陛下一举弄出去这么多,未免也有点太过于大动干戈了吧?
  难不成陛下是想着干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布丹草原收入囊中不成?
  这么一想,贺顾顿时就冷静不下来了,毕竟再没什么能比开疆拓土得来的军功更响当当的,何况那秋戎部的小王女还是他未来的弟媳,契铎部的老匹夫惦记他们贺家的媳妇,岂不是找打?
  只是无奈他再是摩拳擦掌,此刻却也只是一个昆穹山的小粮官,有心有力却没那个机会,贺顾自得了消息便与周将军提了几回,明示暗示的说补给运粮时,见承河那边人手吃紧,能不能先把他借调过去给前线帮把手,等回头布丹草原战事告捷了,他再回来。
  然而周将军却不知为何,似乎早就料到贺顾会来这么一出,拒绝的也十分老神在在,从容淡定,贺顾提十回,他就拒绝十回,说辞还都一样,十分叫人憋气。
  哎呀这怎么使得呢?贺粮官可是陛下托付在本将军这里的,那布丹草原上的蛮人何等凶悍野蛮,万一伤了粮官,本将军可如何同陛下交代呀?贺粮官可不要陷本将军于不忠不顺呀!
  贺顾:
  周将军嘴皮子很利索,他发现了。
  贺顾说不过他,只得继续心痒难挠,不过他心痒难挠着,其间倒是得知了另一件事。
  时近腊月,天气渐寒,三王爷却领了陛下重修河工的旨意,往北地来了。
  此刻三王爷裴昭珩,人便刚在阳溪落脚。
  第95章
  恪王殿下往北地来了,周将军自然也得了消息,当即心中便是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陛下往布丹草原上发兵的这诏令来的突然,两万精骑人马不是小数目,承河大营那边忽然就要整装出发,确实有些人手吃紧,两处营地毗邻,昆穹山营地又一向负责着承河大营的粮运,自然格外亲厚些,是以杨问秉杨将军那边想着借调人手,第一个就是找昆穹山。
  贺顾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调走了好些,愈发坐不住,自然是心痒难挠,隔三差五就往周将军哪儿去软磨硬泡,他是天子内婿,虽说庆国长公主如今已然不在了,但这位小驸马和皇家的关系却是亲厚的,周将军自然也不愿意得罪,驸马几次来求,他虽然也顾虑着怕驸马在他营中有个三长两短,却也架不住贺小侯爷这样的软硬兼施,险些就要扛不住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