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声,却直直地刺到林不羡的心底,浓烈又绝望。
对不起,亦溪或许我,我真的不该、我也不是我不是。或许,我真的不该来这儿,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时空旅人。
这一次,除了云安,没有人能明白她想说什么,包括林不羡。
云安的脑海里响起自家亲姐姐有一次突然对她说的话,大姐说:人这一生要经历很多次脱胎换骨,每一次都是痛苦的。被动的脱变比主动的更痛,有些痛感伴随整个蜕变过程,有一些会在某个时候突然找上门来,谁也躲不掉。
云安的大姐是蓝星万千普通妇女中的一员,若说云安是挑着父母所有优点遗传的话,云安的大姐云平则正好相反。云平说这些的时候,云安还小,正是青春放肆,灿烂张扬的时候,一路走来都是天子骄子的云安自然不可能懂。
时至今日,云安紧紧地箍着林不羡,这件早就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事情突然冒了出来。
两个同样经历蜕变的人,正越过沧海桑田,穿过千山万水拥抱在一起。
大姐的话一语成谶,林不羡的蜕变是主动的,云安的蜕变则是被动的。
云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二十出头的她,相比于当年的大姐少了太多生活的智慧,一路都是以天子骄子身份走过来的云安,终于食到了骄傲的苦果。
一直以来,云安的心底都或多或少带着些高文明的倨傲,这一点有时候云安能意识到,有些时候即便意识到了也会装糊涂。
云安从不肯承认她瞧不起这个时空,更看不上这里麻木且没有人性光辉的大多数人,她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的思想高级,在林不羡的心中播撒种子,却忽略了尊重二字。
云安从没有问过林不羡是否愿意,便粗暴地觉得林不羡所经历的世俗是错误的,如今林不羡觉醒了自我意识,云安却还在是去是留的天秤间徘徊。
设想着自己离开后,林不羡将承受自己所承受的孤独,十倍,百倍。
云安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云安也终于明白了李教授的话,那个像石头一样活着,卑微到尘埃里地潜伏,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惜已经晚了。
林不羡感受到颈窝的湿意,心惊不已,她努力挣脱了云安的桎梏捧住云安的脸颊轻轻托起,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对不起,亦溪,我真是太幼稚了
为何突然这么说自己?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还是你想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
云安吸了吸鼻子,喊着泪眼凝望林不羡,愧疚地呢喃道:我只是在想,万一我不在了,你该有多寂寞,今后连个懂你的人都没了。
林不羡的一揪,离别这个问题,被正式提到了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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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好好想想
林不羡沉默了好久,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她是一个重诺谨慎的人,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要想清楚,想明白。
覆水难收的道理, 林不羡懂得, 一诺千金的品质, 她具备。
林不羡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进入了思考。
过了很久, 云安见林不羡久不出声, 还以为她睡着了, 却突然听到了林不羡的声音, 平静地问道:不走,可好?
云安的呼吸一滞,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你给我点时间, 让我好好想想,自己想明白。
好,等你想清楚了随时告诉我。
谢谢。
云安醒来时, 身旁的林不羡已经不在了,伸手摸了摸, 被子里一片冰凉,林不羡应该已经离开好久了。
云安发了一会呆, 看着头顶的帷幔, 怔怔出神。
不走, 可好?云安的耳边又响起林不羡昨夜的话了,隔了那么久才问出来,云安知道林不羡一定是做了深度思考的, 这是一个慎重的询问。
云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自己的回答也要万般慎重。
云安眨了眨眼,打开了录音功能,待视线中的红点闪动,云安又斟酌好久,才开口。
我叫云安,来自蓝星种花家,是b集团数十万志愿者中的一位,幸运地被选中成为蓝星人类首次时空穿梭的志愿者。不过在穿越的过程中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来到了一个蓝星历史上从未记载过的朝代,燕国
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那样美好的女子,接近于完美的存在,谁有能不喜欢呢?可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不喜欢这里,也接受不了这边动不动就跪,脑袋说搬家就搬家的日子,我本来打算帮她解决了家里面的危机,就悄悄带着这份喜欢离开,之前她也暗示过我几次:我如果留下来她会好好对我。就在昨夜,我们讨论了一个比较沉重,且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问题,她突然问我不走,可好。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思考了好久,我知道她一定是想了很多,把今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有需要面对的困难都想清楚了。那一刻啊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这就是我喜欢的女子,她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魅力,不管多玩世不恭的人到了她面前,都不得不被她的认真谨慎所感染。我和她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自己想明白。于情于理,目前我都不能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她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个不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不想让她知道,让她替我承受这份重量。其实在她郑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差点就脱口而出。大概是和她生活的久了,学到了她的谨慎,我没有回答她。我想等待这份当下情绪褪去后,再好好平静地思考一番。这是对我来说一辈子的决定,一定要建立在我的自主意愿上,绝不能以任何外在情绪为前提,否则万一有一天我后悔了,势必会影响我和她的感情,这对她不公平。让我想想吧,好好想想。
哔地一声,录音结束了,几秒钟后声音又起,云安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对了,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她叫林不羡,双木林,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不羡,小字亦溪。
林不羡是被由仪唤醒的,天还未亮,林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就来了,由仪急忙披了衣裳去迎,那大丫鬟说道:夫人命小姐立刻过去一趟,劳烦姑娘进去传话,我匆匆而来身上沾了寒气,就不进去了。
是。
由仪快步来到林不羡和云安的卧房外,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在门口唤道:小姐?你睡了吗?夫人有请
林不羡睡眠浅,听到唤声就醒了,云安喝了酒睡的沉,林不羡并未出声,绕过云安下了床,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打开门,看到由仪顶着一张纠结的脸。见林不羡出来,由仪一喜,行礼道:小姐,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请您立刻到正院一趟。
我知道了,你去传掌灯丫鬟在院外候着,我换身衣服就来。
是。
林不羡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由仪扶着林不羡的胳膊:小姐,慢些。
没事的。
怎么不让掌灯的丫鬟到门口来?院子里黑呢。
无碍的,这座院子咱们生活了二十年,日日都要走几遍,难道还会摔了?
是。由仪自觉失言,她也想明白了,一定是自家小姐怕掌灯丫鬟进了院子,照亮了卧房,吵醒姑爷
主仆二人摸黑出了林不羡的小院,眼前一亮,两位掌灯丫鬟一左一右已经等待月亮门外了。
见过小姐。二人请安道。
走吧,去正院。
是。
掌灯丫鬟一左一右走在林不羡两侧,照亮了脚下的路,正院主卧,灯火通明。
林不羡见状,加快了脚步,虽然心急也不忘规矩,对门口的丫鬟说道:进去禀报。
是。
丫鬟回来了,说道:四小姐,夫人请您进去。
林不羡入了卧房,林夫人穿着中衣,披着外衫,散着头发满面愁容,看到林不羡一把抓住林不羡的胳膊,眼眶红了:女儿,你爹突然病了。你快去看看。
林威躺在床上,府中的两位大夫都在,一人正在为林威施针,另外一人烧着艾草,房间里弥漫着艾草的味道。
林不羡来到床边,见自家父亲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很差,看到这样的林威,林不羡的心里是难受的。
她问正在给林威施诊的大夫,道:李大夫,父亲他怎么了?
回四小姐的话,老爷这阵子操劳过度,许是被什么事情,这个李大夫看了一眼林夫人,后者却只是用绢帕抹眼泪,根本没有给指示,李大夫有些犹豫不决。
林不羡秀眉微蹙,严肃说道:有什么尽管说,支吾什么?
李大夫忙不迭地答应,如是答道:老爷这阵子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给刺激到了,有急火攻心之兆,二者共同作用,才导致老爷病倒了。
呜呜呜呜女儿啊,这可如何是好?
林夫人伏在林不羡的肩头,哭出了声音。
林不羡搂住自家母亲,安慰道:母亲,咱们先听听二位大夫怎么说吧。
转而又问二人:要紧么?该怎么治?
李大夫和白大夫对视一眼,似交换了意见,由白大夫回答道:回夫人,小姐,老爷这病虽然来得急,但依小人之见并不凶险,只是
白大夫借一步说话吧。
是。
林不羡,林夫人,白大夫来到了耳房,林不羡说道:说吧,照实说。
是。老爷的病在小人看来并不凶险,只需好生静养,多休息,即便不用药,辅佐食补,用不了多久即可恢复,不过老爷毕竟上了年岁,急火冲心对身体多少是要有些影响的,这个影响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调息,今后也不易再动怒,否则病情势必要反复,长此以往会影响原本的寿数
林夫人捏着绢帕捂住了嘴,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白大夫与林不羡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林夫人,平静地说道:夫人,有一句话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当讲的,有什么就说吧。
那小人就斗胆说了,依小人之见老爷不宜过度操劳,否则会影响他的寿数。府内诸事繁杂耗神,若是一直如此也就罢了,但老爷之前过了好几年清闲的日子,如今突然重操旧业,身体难免吃不消,还请夫人劝劝老爷,请他爱惜身体才是。小人并非林府家生,感激夫人老爷多年来的礼遇,故此多说了几句。依小人之见,林府之富贵如山高海深,富贵至极,老爷已过天命之年该好好享受才是。
多谢白大夫,老爷他总之我会劝他的。还请白大夫多费费心,不要让老爷落下什么病根儿才是啊。
是,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但适才李大夫也说了,老爷这病全靠养,能不能恢复如初要看老爷的。
我明白了。
如此,小人回药房去抓药了,一共是两副方子,汤药一副,药膳一副。
有劳。
卧房内李大夫刚好拔针,两位大夫背着药箱告退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林夫人吩咐道。
待外人都离开,林夫人瘫坐到椅子上,林不羡扶着林夫人坐好,绕到林夫人面前,双膝跪地。
娘亲,女儿不孝,连累父亲病倒,还望母亲保重身体,否则女儿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林夫人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家女儿,这个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女儿,一颗心像被丢到油锅里一样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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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送子观音
林夫人抹了抹眼泪, 痛心又无奈地说道:你呀你呀,你让娘亲说你什么好?我和你爹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嫡女,对你寄托了全部的希望,细心呵护, 谆谆教导了你二十年, 除了你这门婚事, 是爹娘对你不住,好在安儿是个好孩子纵然不成大器, 品质倒也不坏。除了这个, 你爹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可知道你爹为了你, 和分家那几个家主红脸了几次?
林夫人长叹一声, 看着自家女儿笔直地跪在自己面前, 她又怎会不心疼呢?放软了口吻,继续说道:随着你一日日长大,再到接过林府主事大权, 我这个为娘的遗憾也越来越少,我时常和你爹说:咱们的女儿绝不会比男子差,你我夫妻薄德, 注定了命中无子,好在老天待我们不薄, 给了一个赛过男子的女儿,知足吧。娘这颗心呐, 何时才能落地呢?你可知道林氏的族规?没有儿子的家主, 就算死了也不能入祖坟, 更入不了祠堂。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爹为了你,承受了多少?你从小到大你也没让娘亲失望过,怎么这次如此糊涂呢?这个家早晚都是你的, 你还年轻,怎么也能熬过分家那些个老东西,等老一辈都去了,你的辈分也起来了,谁还敢质疑你的决定呢?到时候你做什么,谁能管的了?为何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这样的错误?那一纲的岁入,你连和你爹商量一下也不曾,自作主张就捐了,你可知分家那些人是怎么逼你爹的吗?你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随他去了也就是了可你呢?落下一个不孝不义的名头,今后可怎么活?林夫人越说越伤心,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