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停了,港口上的幸存者匍匐出去搬救兵去了
很快,巡防营和当地衙门以及城外的驻军纷纷驰援淟州港,即便身处海面上,云安好像依旧能感受到马蹄践踏下,大地的颤抖。
火光连成长龙,见首不见尾
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竟然就组织了如此多的反击兵力,原来一个看似平静的淟州城,藏了这么多兵力。
看到这个阵仗,维克船长也有些慌,询问云安怎么办。
云安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不用怕,瞄准了岸边的船打,尽量不要伤人。咱们现在所处的距离不在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只要毁灭他们的船他们就拿你们没办法。注意火力的精准度,尽量不要伤人以免激起仇恨情绪。
维克船长叫来大副吩咐了下去,船上的通信员用飞锁的形式攀爬到旁边的船上,传递这一信息。
于是番邦船纷纷瞄准了剩下的船只开火,片刻的功夫淟州港再度硝烟弥漫,整个港口连一辆完整的船都看不见了。
不用云安提议所有的船长都默契地命令停火,云安把吕颂的粮仓打开分发给了这些买不到粮食的番邦船返航的粮食,但作为报答在一定期限内这些船只要供云安驱使。
火炮弹是很贵的,自然要省着点儿用。
相先生,如何?
差不多了,再等等看。
云安接到的命令就是捣毁淟州港上的一切工事并尽可能地拖延,前者几乎已经做到了,至于后者这个拖延云安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多久。
很快各方驰援到淟州港的人手到了,他们人人手持火把,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港口
淟州知府怒不可遏,但此时的指挥权已经不属于他了,淟州守备将军命传令官一字排开,朝番邦船集体喊话,喊话的内容大概是:要求番邦船报上名来,他乃燕国名将后裔,不杀无名之师,然后说了一些赶尽杀绝之类的狠话,云云。
维克船长问云安对方在喊什么,云安答: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不用理会。
一开始番邦船上的人们还有些担心,但见燕国军队只会喊叫迟迟没有反击便逐渐放松了警惕,有些人还肆意地嘲笑起来。
这对云安而言矛盾又煎熬,虽然燕国不是蓝星,不是她的家乡但燕国人毕竟有着与蓝星种花家人相同的容貌特征,来到这里五年,云安已经建立起了认同感。
而身边的这些看似同一阵营的番邦人,不过是云安为了拯救家人的工具人而已。
听着他们的笑声和调侃,云安感觉自己的某些东西正承受着撕裂之痛。
今日的这件事无疑会被记载到史书中,或许历史本该如此。
云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突然,云安的瞳孔一缩,她隐约看到一样东西慌忙打开了超清摄像头,拉近焦距一看果然是!
难怪对岸的将军只打骂战,原来是缓兵之计!
云安当机立断,对维克船长说道:通知所有船舶,立刻后退,马上!
打开超清摄像头后云安才看明白,那些支援的人纷纷站在了焦土之外,换言之就是他们都站在了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外,当然如果船舶继续前进还可以扩散覆盖范围,但同样也会给船舶带来危险,一旦近到一定距离可能会进入到弓弩的射程范围,对方这么对人,一人一箭射到船上也不是云安他们能承受的!
怎么了相先生?维克船长诧异地问道。
是投石车和守城大弩,这东西的射程和你们的火炮差不多,投石和大箭上若是浇了油,点上火威力惊人,快往后退!
维克船长挥动旗语,海鸟号率先后退,大副重复船长命令,通信员用绳索如猿人般飞在各个船舶之间,传达这一消息。
数十架投石车和攻城弩车来到了港口,官兵自主散开为利器让开道路,云安看明白了:这些人墙其实是人墙掩护。
云安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欣慰的是:燕国虽然还处在冷兵器时代,但燕国的守将不是吃干饭的,能活用兵法组织有效反击,番邦人虽然进入了□□时代,但他们的武器还没有那么先进只要组织预防得当,应该不会出现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屈辱事件。
忧的是这回他们被动了。
云安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她突然按着栏杆探出了身体,在高清摄像头的帮助下她很容易地看到了海水中的人影蛙人!
粗略估计足有上百人之多,而且距离他们的船只已经很近了,如果被这些蛙人攀爬到船上即便他们有番火筒,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
退退退,快退!云安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番邦人手里的番火筒虽然能取人性命,但杀伤力并没有达到现代化武器的程度,往水中射击几乎没什么杀伤力。
维克船长顺着云安的目光看去,喊道:水里有人,近战准备,船舶后退,拉开距离!
拔剑声四起
另一边,码头上的投石车和巨型硬弩也装填完毕,士兵们在巨石上浇上了热油,点燃了石块和大箭箭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的更新到了,感谢大家的阅读,希望河南地区的同胞能平安度过天灾,祈祷。
另外,林不羡对云安说的这段话,详见第七十六章:别顾虑我。
完结的号角已经吹响了,真舍不得啊。
290、淟州暴乱
退, 快退!见相林先生这如临大敌的模样,维克船长高度重视,不停地催促水手, 海鸟号是第一个开足马力向后退的船只, 剩下的番邦船看起来则慢了半拍, 有些船上的水手还嬉笑着, 不紧不慢地干着手中的活计。
调动一艘船并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能做到的, 它需要同心协力,操控长橹和帆, 在船长的指挥下进行一定的配合, 船员们一嬉闹效果自然就不行了。
正所谓兵贵神速,战机更是瞬息万变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云安眼看着燃烧的火球和强弩被射出,呼啸着朝他们这边飞来。
理所应当的惊叫声传来,有两艘船已经乱了。
咚的一声,一块燃烧着的石头就落在海鸟号之前的位置上,巨大的石块激起数米高的水花,石块上的热量蒸腾了部分海水, 发出滋滋声响, 冒出白烟, 随后被海水吞没。
呼的一声, 一根足有丈余长的火箭呼啸着擦过了海鸟号的桅杆
周围的声音由惊叫变成惨叫,巨石砸中了两艘船,一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甲板上, 石块上残余的热油飞溅, 点燃了一片
还有一块巨石砸在了一艘船的船身上,虽然没有直接把船砸沉, 但船体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燃烧的长箭呼啸而来,只要落在船上势必会燃烧起来。
场面明显超出了云安的设想和控制,云安清楚自己的斤两,她不过是仗着自己读了点历史兵法,看了些电视剧和讲坛懂些纸上谈兵的理论而已。
真要是和燕国的军队硬碰硬,自己是不行的。
对面码头上不过是一个守备将军,就能同时运用:欲盖弥彰,缓兵之计和声东击西三条兵法对付他们,要不是隔着大海云安觉得这群人分分钟就被消灭了。
快撤!这回不用云安多费唇舌,各个番邦船已经玩命在撤退了。
这些番邦船只是商人,虽然在海上也和海盗交过火,但面对燕国正牌军队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单单士气这一项就不在一个等级。
看燕国的军队,港口几乎被炸废,士气却丝毫不受影响,果敢回击。
而番邦这边的船队不过是稍稍吃了一波回击,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维克船长,开足马力快撤!这些攻击不过是声东击西而已!
话音刚落,惨叫声传来在海中的那些蛙人利用飞钩爬上了几艘番邦船,上船之后便如冲进了羊圈里的饿狼,砍杀开来
不过番邦人手里有燧发枪倒是能组织有效反击,果然蛙人部队得逞之后,投石车和攻城弩也暂停了。
云安眯眼对焦,看到那个五绺长须,淡然自若的将军心生惧意。
海上一片狼藉,番邦船沉了两艘,被朝廷的官兵夺取了两艘看到这一幕,已经驶远的云安当机立断,要求维克船长掉转船头对失去控制权的两艘船实行炮击。
维克船长不解也不敢回去,他被杀怕了。
云安冷静且笃定地告诉维克船长:船上的番邦人已经被朝廷的人杀光了,那两艘船上有火炮和充足的弹药,如果被朝廷的人掌握了这门技术,后果不堪设想,听我的,炸了它!云安逃生的船还停在海上,如果被朝廷掌握了这两艘船这些番邦人可以一去不回头,自己的船可就危险了。
这个天下已经容不下她们了,那艘藏在海上的船是云安一家人唯一的退路,不惜一切代价云安也要把它保住!
宁安王不仁在先,也没什么道义可讲了。
快动手,这个距离岸上也打不到你们,那些蛙人更无法还击,相信我!
好!
维克船长挥动旗语,在一众逃跑的番邦船里,海鸟号成了唯一的例外,随着大炮的点燃,炮弹炸到被燕国军队夺取的船只上,蛙人见状纷纷跳海。
如云安所言,海鸟号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两艘船给炸沉了。
立在岸上的守备将军丁观山见状咦了一声,一伸手,一旁的副官就双手奉上了一支单筒望眼镜,丁观山拉开望眼镜看了一会儿,收起望眼镜捋了捋胡须。
丁观山。
燕国开国名将丁开之后,是朝廷秘密调任到淟州的暂任守备将军,适才他率领大军刚到淟州城外就看到城中飞起的窜天箭,立刻品出了端倪下令大军点燃火把,全速行军。
突然,丁观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命令道:此港口算是废了,我们虽然出不去番邦的红毛蛮子想进来也不容易,传本帅的军令,留下三百弓箭手盘踞高地制守此处,敌人若去而复返任何人不准鲁莽,向后退出百步,若红毛蛮子胆敢上岸就给本帅来一个万箭齐发!
是!
王副将,你留在这里。
遵命!
其余人,分东,西、南、北、中军五路,火速开往对应四座城门扼守,准备充足的弓箭,立于城郭之上待命,本帅带兵镇守西城门,刘先锋,你率领中军和潜鱼营的兄弟们到淟州旧港去!
是!
丁观山大袖一挥,中气十足地说道:没有本帅的命令,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淟州城!
是!
淟州知府亦步亦趋地跟在丁观山身后说着溢美之词,丁观山对知府说道:这位大人就先行回府吧,这儿用不上你。
是。
可以说云安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她一眼就看出丁观山手段非凡,不仅当机立断提出了撤退,还在之后有效地对潜鱼营发动了反击,炸沉了两艘已经失去了控制权的船只,可以说是最大程度地补救了战败的损失。
只是在云安看来:对方的将军能这么快出现在这种地方,大概只是淟州本地的一个小将军,一个地方的小将军都能有这样的谋略和治军,更何况是大将军了
殊不知,这位丁将军在燕国境内的威名,要比赫赫有名的北海将军府的周大将军还要高一筹。
有些事情不到爆发起来底层的老百姓是没办法知道的这其中的动荡和变化其实早就开始了。
比如淟州这样大的一座贸易枢纽因何会突然无粮?
比如远在京畿守备的丁观山将军为何会深夜出现在淟州?
比如为什么不早不晚,云安接到的命令正好在这个时候,她率领的这些没有户籍,没有编制的番邦人恰巧就和远道而来的大军交锋了?
如果云安稍微反应慢一点儿呢?
如果,海鸟号再稍稍往前开了一些呢?
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海鸟号领着另外几艘番邦船消失在了海平面上,云安的里衣都湿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看不到淟州码头了,可是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还是那样的清晰。
这就是战争
或者说适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战斗的前菜而已。
维克船长沉默了一路,但还是感谢了相林先生,虽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其余船只的船员狼狈不堪,再没了之前的嬉笑这场仗大概也给他们留下了永久的心理阴影他们看相林先生的眼神也变了,只是这对云安而言都不重要了。
维克船长将云安放到了她自己的船上,和云安告了别离开了。
云安的船并未停在航线上,其余的番邦船一早就和海鸟号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船上,云安问水手要了一艘小船独自下海,随便找了个方向挥动船桨。直到看不到自己的那艘船才停下,云安打开空间拿出潜水衣,水下助航器,驱鲨器,氧气瓶,护目镜等相关设备戴上,这是宁宁留下来的淘汰玩具,原理类似于水下脚踏车,只是使用的方式和动作不太一样。
双手把着扶手趴在上面,操控和电动车差不多,蓄电式,物理发电充电的,就是搬到陆地上立住,用蹬自行车一样物理动力发电充电正常速度大概蹬半个小时能充满。
而且由于其小巧的体积,满电状态下续航能力也很有限大概三十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