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似乎方才确实听到外间有动静?只是房内的两人都沉浸在深沉的哀伤与怀念中,并未刻意去注意。
希瑞尔略微一想就知道来的是谁,他站了起来。果然,门被打开,灰鹞先闪进来,紧接着是两个黑色西装的魁梧大汉,一人把持着门的一端,一个矮小但十分威严的老头拄着手杖慢慢踱进来。
他的视线扫了客厅一圈,最后落在希瑞尔脸上。这位阁下与哈曼大师的面部轮廓有些像,但因为精神气质的不一样,看上去仿佛没一些相似。老哈曼穿着燕尾服正装,挺直着腰板,即使长得略矮,看上去依然器宇轩昂。那是种常年处在高位养出来的尊贵与威严,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气,这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
他的视线没有转移,下巴却是微微一侧,两个西装大汉互相对视一眼,很顺从得出了门,希瑞尔看向灰鹞,灰鹞点点头也跟着出去,顺手带上门。
帕特里克·哈曼走到希瑞尔对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又把视线收回来。
“希瑞尔·莱欧克·艾尔玛西亚。”希瑞尔伸出手。
“银月公爵?”老哈曼低低说道,扯起脸孔笑了笑,把手杖换了一只手,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声音略显嘶哑,“帕特里克·哈曼。”
黑道握手并交换名字,表达友善的意思。
希瑞尔看老哈曼落座,才缓缓坐下。这种尊重是基于对年长者的尊敬,更何况,还有哈曼大师这一层关系在。他是母亲最尊敬的老师,也算的上是他的长辈了。
老人还在抹泪,边角纹着紫罗兰花案的白手帕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老哈曼无奈得伸手抽出自己的手帕,给哥哥递过去。
哈曼大师抓住胡乱抹了几下,头埋得更深了。
“你的性格……像你父亲。”很长时间之后,老人低低得说。
“艾丽卡总是无忧无虑,不是她不知道忧愁,而是她不曾叫忧愁污染自己的心……她看所有的事物都喜欢看美好的方面,就像一朵花,即使被大雨打痛,也能马上沐浴着阳光微笑,”老人终于抬起头来,“温柔得像天使一样……你的外祖父将她护得那么紧,你的父亲珍视她如同看自己的眼珠……可再美好的事物都抵不过宿命。”
“是谁?”希瑞尔问道。
“有三股势力。一方来自民间,一方在政府上层,一方来自境外。”哈曼大师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又颓老好几岁,“所有的人……不管做的是什么,目的都或多或少在埋葬事件的真相,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辨别清楚那些人不是一条路上的,可惜发现得太晚了,还残留的线索已经不足以叫我确认真正的凶手。”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老哈曼嘶哑的声音,“还怨我不让你离开格拉斯哥,你只要离开一步,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你的尸体!”
老人垮着肩膀,慢慢道:“我只能尽力还原当时的事件……在飞机上动手脚的,是第一股势力。某个隐藏极深的极有权势的大家族,或许是你父亲的政敌,飞机失事后,极力清除痕迹的除了第一股势力,还有来自政府的一方,不,不应该是政府,而是更隐秘的渠道,例如秘情局什么,他们在政府中有声筒,所以看上去第二股势力是来自政府……而这许多年来,一直在暗处将仅剩的细节一一扫清的势力,是我最看不懂的一股,它似乎并不是恶的一方,它并没有真正伤害过任何人,但偏偏做的也是清扫痕迹。”
哈曼在黑道拥有极大的势力,但总有些地方是他们无法展开手脚的。政府能容忍老哈曼的存在,一方面是哈曼拉上了整个西城做后盾,一方面是它并未有危害到人民与国家的行为,就像西西里岛相对于意大利的地位一样,核心藏在谁都摸不着的地方,而暴露在外界的已经洗白,就算是要动手也抓不到马脚。老哈曼不能与白道起太大冲突,他又要护着哥哥的安慰,这代表他们要查事情,并不能大开大合得切入中心。
“第一股势力,是赫克里多姆亚,亦或是博朗曼。”希瑞尔道。
这两个名词意味着什么,想来很少有人不知道。两位老人猛然抬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曾经也想过,‘政敌’一方面的因素,可是这一次格拉斯哥之行,叫我知道,幕后黑手其实真正想埋葬的人,只有我母亲一个人。”希瑞尔说道,“若联系您所说的,那我想,第一方势力其实也是由合作者双方组成的,其中一个,目的是我的母亲,可它失败了,因为另一个阳奉阴违,在看到我的父亲也在我母亲身边时,动了手脚叫他们一起出了‘意外’。”
希瑞尔又沉默了很久,这回,他没有忍住,落下了眼泪:“是博朗曼。”
作者有话要说: 9.16
咳咳,现在的工作意味着我每天码字只能在8点半以后……其实昨天我出门之后才发现早上更新时有说要更的,但逗比作者自己写的东西自己都忘了!!!呃是这样的,蠢作者在外租了房,有时候睡在外面,有时候回家,电脑不是随身带……
otz加更在这张吧,这张总字数不会少于7000的……
9.17
我了个大擦!从昨晚到今天中午,一直都是文章审读没通过,不允许操作!而我看后台,明明标题后面没按网审啊,于是就出现个bug,我后台在网审不能点开,你们前台却能看到页面……我刚找了编编,才把这个给解开的。
我擦擦擦擦,这是大晋江的恶意对不对!对我的懒惰以惩罚是吧!!明明没有h(特么连男主都没出来哪来的暧昧!)明明没有敏感字为什么还给网审不通过!!
我错了我跪地忏悔我老实交代我发四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事了。〒▽〒其实我压根不是在防盗,追过流月跟寒烟的都知道的吧我从来不干章节防盗这样的事儿,那么长的文要防能防死我,订阅对我没什么影响,真实原因是这样的,10号晚上写着写着被叫走上号开荒个boss,但是文没写完啊,灵机一动,卧槽我可以防盗!于是……就欺骗了你们……打完boss回来,补上后半章,从此我就get到了新世界的大技能!
写半章,丢上去,拿到那天的小红花!偷个懒(刷刷小说玩玩游戏什么的),然后回来补完,就算迟点也不用担心红花没有,但我没想到还有网审这回事啊哭瞎了〒▽〒偷完懒回来发现怎么文更不上了我擦……昨天吓到我了,就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审我文还不通过呢飙泪
我再也不要漂亮的小红花了(亲们看到我隔一章一朵的漂亮小红花了没有……),我再也不偷懒了(一会儿出门电脑拎着走晚上就更新妥妥的),原谅我呜呜呜呜要哭瞎了
逗比作者在这里发四,一定好好更文不闹幺蛾子!求原谅啊〒▽〒!!!
第89章 罪恶之源
若有一天叫你知晓, 你身处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那些曾施予的善意都不是出自真心,那些曾温暖你生命的情感都源于欺瞒,你为了追寻最后的谜底为了不因此伤害到他人所以踽踽独行, 可原来,你本就是孤家寡人,你曾温柔以对的人们在多年以前, 已经将你舍弃。
希瑞尔缓慢得、用力得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好像是要借由这样的力道与什么东西作了断。
博朗曼家族, 英格兰历史进程迈入当代以后的新贵,一个切切实实把握到上层权利,并借此跻身上流社会的特殊存在。它并非具备什么悠久的值得尊崇的历史与爵位, 因为它来自于下议院且扎根于此。这个家族出过好几位议员,甚至, 现任英王储妃凯瑟琳的外祖父,曾当任过英国的首相!要知道, 政府内阁阁臣, 绝大部份皆来自下院,甚至二十世纪以来,历任的英国首相除却了七十年代其中一任,也同样是下院议员。
外界早有猜测,女王为查理德王储早早聘了博朗曼家族女儿的目的,就是因为其于政治上的势力。可是与王室联姻,对于博朗曼来说却是一笔立场上的重大失误。固然,它家的女儿,现在是王储妃,未来会登上英王后之位,但这带给博朗曼的政治收益,却远没有损失的多。
这个家族,一直以下议院的出身定位自己,它所代表的整个利益集团都是下院的,与王室结亲却意味着它在向贵族利益团体靠近,这会叫它失去很大一笔下院中的声望。就算王室很尊贵,王室暗底下或许是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但君主立宪制在当今的大趋势,王室就是作为吉祥物而存在,宪法只会不停削减王室的权利,一个王后的虚名有什么用呢,所以要稳固博朗曼如今的政治地位,它原不该与王室定下这一桩婚约的。
在那瞬间,希瑞尔想到了太多的东西。女王,维拉妮卡,查理德,艾伦,一张张脸或明媚或阴影,在他的脑海中不停旋转,他想起温莎王庭黄昏时的钟声,那似乎永远走不完的冗长走廊,想起女王的待客厅,想到幼年时女王弯下腰搂住他时落下的眼泪……然后心脏在极致的抽痛之后,反倒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空荡荡得仿佛一切都已烧成灰烬。
“博朗曼是王室的姻亲,早在很多年前,女王就给王储定下了博朗曼家的女儿凯瑟琳,”希瑞尔平静得说,只要他愿意,他永远能维持着面貌的冷漠沉着,“王室与博朗曼的合作关系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深。可是,为什么博朗曼愿意结这门亲呢?所有媒体都在鼓吹这是双赢,强强联合的双赢,可在政坛的潜规则,越是拥有政治力量的家族越是想跟传统贵族势力划清界限,博朗曼这样的下院大家族,是什么原因促使它折损声望与权利也要答应这样的婚姻?”
“一个把柄,天大的把柄。”老哈曼的手放在手杖柄上摩挲了很久,才缓缓将杖放下,过了一会儿,又过去摸一摸,又放下,脸上渐渐浮现出一股浮躁。
然后他回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声:“麦克!”
门很快被打开,刚才其中一位彪形大汉走进来,叫了声老板,就把手里的雪茄盒打开,放在桌几上,老哈曼探手挑了一支,让手下点燃,就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慢吞吞把雪茄放在唇边叼起来,手很稳动作很慢,但总有股他正在哆嗦的错觉。缓缓吐出个烟圈之后,老哈曼咳嗽了一声,嘶哑道:“女王手上有博朗曼的把柄,所以它不得不答应。”
什么把柄呢?联系时间推断,只有当年那桩残酷的飞机失事案件,杀害英格兰大公爵夫妇的罪名,能叫那样的大家族投鼠忌器,得了女王的包庇才不得不绑到女王的船上。
哈曼大师是标准的音乐家头脑,他不懂什么政治权谋,哪怕是一些讲述这种命题的歌剧作品,他也只专注其艺术性思想性,所以他听不懂这两个人话中隐含的真意,他只是冥冥得出了一个认知:“艾丽卡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老哈曼闷闷得抽着雪茄没说话。希瑞尔给自己倒了杯茶,翻转茶杯,也给两位哈曼倒了一杯,推过去。他缓慢得喝完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我的母亲有……仇家吗?”
“怎么可能!”哈曼大师道,表情有些愤怒,“艾丽卡……那么善良美好的孩子,谁舍得伤害她……”他说着自己也愣住了,然后神色就茫然得忧伤得,慢慢又埋下了头,“她没有。出嫁前她未离开过法兰西,出嫁后她一直在你父亲的身边……艾丽卡会给我寄信,每个月都会寄……怎么会有人想要她死……”
希瑞尔抿着唇,他轻轻道:“那么,我出生的时候呢?”
他说:“我知道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其实不在白色城堡——那个时候我母亲在哪?那个时候母亲有给您寄信吗?”他想起他在母亲信笺中发现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