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的领导,工作与生活是相连的,大部分时间,生活就是工作,工作也就是生活。
别的领导岳文不知道,但第一个堪称他师傅的领导陈江平是这样,现在他直接服务的领导廖湘汀也是这样。
他自己呢,也是这样,吃饭是为了工作,为工作不得不吃饭,他都不记得上次通宵打扑克是什么时候,上次从晚上下班喝酒喝到第二天凌晨是什么时候,那好象已经很遥远了,但好象也仅有一步之遥,触手就可摸到。
葛慧娴旅游还没有回来,岳文在楼下简单吃了几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又去秦湾海事大学看了看妹妹岳言,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兜里的钱就被岳言盯上了。
这钱可不能动,作为秘书,岳文总是随身带有大量现金,公家的钱和私人的钱不能混淆,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原则,既然是原则,那就不能打破。
临近中午,任功成又打来电话,邀请他中午吃饭,晚上泡吧。
“我靠,你现在都成了夜店小王子了,”岳文讥笑道,“不怕老婆不让你上床?”
“都老夫老妻了,”任功成的口气很是轻松,“再说大家都有自己的圈子。”
老夫老妻?
毕业不过才两年不到的时间啊,任功成现任女友张倩,认识也绝对不超过两年,那自己与葛慧娴在一起都已经四年了。
“中午宝宝要出差,我得叮嘱他两句。”岳文道,“晚上一起嗨皮……呵呵,我知道你们电视台有漂亮妹妹,别金屋藏娇啊,有多少算多少,都带出来,让兄弟过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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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湾机场,是军用机场改民用,机场正在扩建,怕误了飞机,三人在车上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直奔机场,当猎豹在航站楼前停下时,时间还早。
“哟,八哥,这脸是怎么了,快转过来,让我瞧瞧?”一路上,八哥只开车不说话,与平时大大咧咧的黑八同志判若两人。
“让宋局长打的,”宝宝立马笑着补充道,“八哥,我出差,你说你也带了行李包,呵呵,难不成要离家出走?还是想带郎建萍私奔?呵呵,你也不怕你大舅哥……”
“闭上你的嘴,废了你,信不信?!”黑八猛地一拍方向盘,喇叭声震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都是自家兄弟,宝宝,注意你的嘴啊,”岳文回过头看看宝宝,“我就知道,你这一路上没有好话,你看看你,把一个忠厚老实的八哥气成什么样了?道歉!”他转而又看着黑八,“八哥,你就应这样,什么话也不要跟他说!”
肚子大了,掩盖不住了,才带着郎建萍回家,作为区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作为一个处局的局长,恐怕那几秒钟,老宋同志要掐死小宋同志的心都有了,就是冷静下来,细细打听郎建萍的家世,那就更有难度了!
撇开家庭因素,一个阶层要走进另一个阶层,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八哥,要不要帮忙?”岳文道,黑八他爸老宋同志,每次要见廖湘汀都是岳文安排,也都要在督查处等候,趁那会子功夫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黑八感激地看看岳文,“这还象句人话,宝宝,你那些话一点人味都没有,……到时看你怎么进刘媛媛家的门,就是进了她家的门,我也给你俩砸喽……”
“哟嗬,八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宝宝吡笑道,“我就不信你有那个本事……”
三人说着,下车,换登机牌,托运行李……
“别贫了,也别逗了,行吗?”岳文用一口标准的津门腔说道,“我们有理由继续活在这个绚烂而又肮脏的人世,不就是这世上还有几个兄弟吗?说正事吧!”他看看宝宝,掏出机票和登机牌递给他,“走,三个小时以后,你就到粤东了,呵呵,临别,哥哥也没什么好相送的,就教你一句粤语吧,呵呵,我的粤语是最标准的,来我先教你一句,侯勾狠勾逗内。”
“啥意思?”宝宝一脸懵懂地跟在岳文后面,“对了,文哥,光顾着高兴了,我去粤东干干嘛,得去多长时间?我回来给大家捎点什么东西?”
“不用给我捎,”岳文笑着看看仍是一脸不忿的黑八道,“我提前声明,我不要啊,……你去主要就是看看那里的工地管理,这跟你专业对口,至于要多长时间,看明白为止吧,这难不倒你,你本来就是这个专业的。”
“呵,全国工地都一个屌样,”宝宝笑道,“嗯,何必——舍近——求远?”
听着他拉腔拉韵地说着,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岳文知道,这兄弟是起了疑心了。
芙蓉街道的几位兄弟,彪子就是一根肠子,从口腔一直通到肛门;黑八与蚕蛹则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小算盘拨拉得震天响,其实账本一塌糊涂;曹雷精明一些,宝宝则是很精明,精明中却是那种农民式的狡黠多一些。
“噢,你是舍不得刘媛媛,你不去,八哥去啊!”岳文笑道,“行李都拿来了。”
黑八的行李并没有托运,宝宝疑惑道,“八哥不是也跟我去粤东吧?”
“你是香饽饽,别人怎么那么爱靠着你,”黑八气不打一处来,“哥去的是江南,全是美女。”
“真的,文哥?”宝宝有些愣,“怎么什么好事全都落在我们头上了?”
“好事?出差对光棍来讲是好事,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岳文笑道,“哎,你不是不去吗?那我安排别人去。”
“别价呀,”宝宝急了,一把从岳文手里把机票抢过来,“你现回去调人,时间也来不及呀,兄弟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和八哥好,创造条件让我们出去潇洒一把,兄弟都记在心里了。”
“砰砰——”
他使劲拍拍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他还要说什么,岳文却催促道,“走吧,快登机吧,机上那么多漂亮空姐呢,人生能有几回看,此时不看何时看,到了后别忘了打电话回来。”
“哎,八哥呢?”人流中,宝宝犹自不忘自己的好兄弟黑八同志。
“你别惦记我,你坐飞机,我坐火车,”黑八仍然一肚子气,朝人竖竖中指,“去了最好别回来啊,一辈子就待在那里吧,开发区人民不欢迎你。”
宝宝自豪地也笑着竖了竖中指,施施然过了安检走进侯机厅。
侯机厅里,他回回头,却再也看不到两个兄弟。
“前往_羊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899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6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ladiesandgentlemen,m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
听到甜美的女声,宝宝又笑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感觉空落落的,这颗心,就象悬在半空中。
他对岳文太了解了,别人看一步走一步,他能看一步走三步,别人一种手段完成一个目的,他却能一个手段过多成三个目的,前天那顿两万元的饭,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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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外,黑八埋怨道,“文哥,宝宝坐飞机,我坐火车,同是一个屋檐下的两兄弟,差距怎么这么大尼?……我的火车票买了吗?”
“什么火车票?”岳文笑道,径自自上车。
“宝宝去粤东出差,我不是去江南吗?”黑八有些愣。
“噢,江南啊,忘了告诉你,取消了,不过,你真想去粤东,那我给你补一张机票!”岳文吡笑道。
这笑容,黑八太熟悉了,就是岳大闹坑人之前或者坑人之后特有的笑容。
“那宝宝不是去粤东吗?”黑八试探着问道,开始为这个兄弟的命运担心了,谁知道他被坑到哪里了。
“是去粤东,不过从羊城还要再倒车……”岳文轻轻说出一个地名,接着又笑了,“你要是想去,也成!”
黑八连连摆手,惊恐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还指望多活几年呢,”他皱皱眉头,“这次,宝宝同志可让你坑苦了,嗯,活该,他就是欠收拾!”
猎豹发动起来,他突然转过脸来看看岳文,“我怎么看着你象一个人呢?”
“象谁?”岳文懒洋洋地看着窗外,阳光很好。
“象我叔——陈江平,他当时也是这么整治你的,特么地,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
黑八一踩油门,猎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