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便是吃我们,也比问问题强。”乔木说道,“这感情的事儿,咱们外人哪里说的准呢?”
陆锦棠皱眉点头,“是……可是小山不知道他有一个孩子呀。如果他知道了……”
“那陆家肯定要抢走那个孩子的!”乔木一口咬定。
陆锦棠吐了口气,她也是姓陆的,且还是小山的同胞姐姐。打从心里说,她希望那个孩子能归小山,可冷静下来,又觉得并不该。小山都不喜欢李杜英,凭什么夺走李杜英的孩子?
“所以,我还不能告诉他……”陆锦棠皱了眉头,身为人家亲姐姐,却连孩子的事情都要瞒着他,陆锦棠心里也觉得别扭。
“娘娘若是能叫李杜英清醒就好了,等她清醒了,好好与她谈谈。”乔木小声说道。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陆锦棠的目光落在自己针袋里那一根根长长短短的针上。
针能治病,焉能治心?
陆锦棠连着往公主府去了四趟,前前后后开了十多天的药。
过了半个月,李杜英的情况才算好转了,一开始她喝药都吐,强灌下去,张嘴就吐了干净。吃到第三副药的时候,人才清醒了大半。
“我今日带你出去走走。”陆锦棠又来公主府看她,给她施了针之后,拉着她的手往府外走。
丽珠公主和丫鬟都担心不已,“这样……能出去吗?”
“娘娘是带我去见陆郎吗?”李杜英这么一问,丽珠公主泪都要出来了,才好了一点,这是又病了吗?
陆锦棠的面色却平静的多,“对,还有一个人,你见了就知道了。”
李杜英似乎很高兴,她点点头,上了马车。
陆锦棠只带了木兰和几个功夫极好的宫女,马车也是极其普通的车架。
马车平缓的驶过京城平坦的路面,安静的车厢里,李杜英的神色也极其的平静。
马车在一个简单的小院外头停下,若是和公主府或是国丈府比起来,这小院不是简单,而是极其简陋的。可院子里却传出阵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李杜英的神色愣了一下,她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好多孩子的笑声?”李杜英狐疑问道,“陆郎在这里吗?”
陆锦棠牵着她的手下车,“你一会儿就瞧见他了。”
她们没进那院子,却是去了不远处的茶楼,从茶楼二楼雅间,临窗而望,恰恰可以俯瞰那院子,将小院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是她!”李杜英的双手骤然握紧。
她身边的丫鬟往那院子里看去,当即紧张起来,甚至想把她从窗户边拉开。
陆锦棠却摇了摇头,没让那丫鬟妄动。
“对,你从陆家离开以后,她也走了,离开了陆家。”陆锦棠垂眸看着院子里的女子,女子手中握着一根竹竿,“她开了个小小的武馆,不论男孩女孩儿,只要愿意跟她学武的她都教授。”
“陆郎把燕玉赶走了?”李杜英轻哼了一声,“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是小山把她赶走的,陆家人也没有撵她,是她自己离开的。”陆锦棠缓缓说道,“因为她有宫寒之症,第一个孩子没有好好保住,日后就更难有孩子了。她也许是觉得这样对小山不公平吧?”
李杜英的手猛的攥住自己的衣襟,攥的很紧。
她的眼睛里迸射出光亮来,孩子——燕玉没有,她有!
忽有一匹马疾驰而来,停在那简陋的院子外头,一个身形颀长,动作潇洒利落的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
李杜英的视线立即定定的落在那男子的身上,再难挪开。
那男子进了院子,立即拿起墙边的两只木桶,一根扁担去挑水。
这院子里没有水井,却有几口大缸。挑水的地方在巷子外头,百来米的距离。
男子一直把那几口大缸全都挑满,这才抹了把汗,站在水缸一旁,看着手握竹竿的燕玉,晌午偏西的阳光,落在男子的身上,在他周身都撒上了一层淡淡金辉。
李杜英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丫鬟吓了一跳,胆战心惊的看着陆锦棠,“娘娘,我家小姐她……”她不会再犯病发疯么?
“你现在就可以下去见他,告诉他,你为他生了一个孩子,看他愿不愿意接你回陆家。”陆锦棠缓缓说道,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残忍,却又硬逼着自己说下去,“如果你觉得,他因为孩子而接受你,就是真的对你用心,真的爱你……”
李杜英仓惶的摇了摇头,她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又趴在窗口往下看。
却见靠在水缸边上的陆依山,只是那么安静的看了燕玉一阵子,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燕玉一直在教孩子们练剑,一招一式认认真真,甚至没有往他身上瞥过一眼。
陆依山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披上深衣,翻身跃上马背,“驾——”他夹了一下马腹,语气神态里都透着一股轻快愉悦。
“需要帮你拦下他吗?”陆锦棠问。
木兰就站在窗户边上,好似随时都准备跳下去。
李杜英却摇了摇头,“我想见见她。”
“甚好,我也希望你们见见。”陆锦棠对乔木点点头,让她去请燕玉上来。
李杜英和燕玉见面,这场面颇有些尴尬。
燕玉猛一看见她,很是楞了一下,似乎第一眼都没能认出她是谁来。
“我走了,你怎么不嫁给他?”李杜英红了眼眶。
燕玉安静了好一阵子,她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配。”
“不能生孩子,觉得遗憾,对不起他?”李杜英说话间抬起下巴,“还是说,觉得自己身份低微?身份上,我可以给你钱,并且叫我阿娘抬高你的身份。”
“不是”,燕玉笑着打断她,燕玉的身上有种很平和的气质,不卑不亢,“我现在挺好的,我在教孩子们练功,以后还要开一个大一点的武馆,力争教出一个武状元出来!到时候,我就是武状元的先生了!并不是觉得身份上不般配,而是我不想依附任何人,这样我们之间就会少一些辖制。至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