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楼上的姑娘们会兴奋起来。萧夕开口道:“老板娘,有客人来了。”妇人忙低声扭扭捏捏道:“典客大人,这位是城卫首领柳风大人,小人刚才一时心急报了官,所以柳风大人来了。”萧夕点点头:“知道了,既然如此,来的都是客,请柳风大人也来入座,一同听曲。”妇人忙走过去,不知跟柳风说了些什么,柳风先是脸色一紧,朝萧夕这边望了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便示意随行下属到门外去,自己独自一人走上楼来。柳风对萧夕行礼道:“下官见过典客大人。”萧夕温和笑道:“城卫大人不必拘礼,随便坐,大人忙了一天公务,我请大人听好曲。”柳风只得坐下,便听琴弦轻奏,淡淡溶溶,一曲终罢,萧夕拊掌称赞:“妙曲,城卫大人,你说呢?”柳风亦点头称是。萧夕又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莹白珍珠,放在桌上笑道:“今天没有预约就贸然请风荷姑娘出来,又听了这么美妙的琴曲,当真荣幸之极,我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枚珍珠是从南海所得,就给姑娘当作见面礼吧。”长乐坊虽然客人皆是达官显贵,但是也少有这么大的珍珠,萧夕出手如此阔绰爽快,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萧夕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柳风大人,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听曲如何?”柳风忙陪着起身,口中称谢。萧夕又对妇人道:“老板娘,那两个不懂规矩的下人有没有损坏这里的东西,我双倍赔偿给你。”妇人见萧夕不找事已是万幸,又赏了这么个宝贝,简直恨不得把萧夕当菩萨供起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二位客人就是初来乍到有些心急,才会一时失和,我已经叫人把他们给放出来了。”萧夕也没有去管付月跟白狐,径直走下楼,出了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妇人还倚在门口恋恋不舍:“要是来的客人们都跟典客大人一样该多好。”旁边的姑娘提醒道:“老板娘,典客大人是个女子,怎会常来呢?”妇人叹道:“真可惜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子呀,你们这些姑娘还不都被她迷住魂了。”说罢扭动身子转身进去了。
巧都州牧所居住的宫殿中,萧夕与州牧坐在会客厅中,香炉轻烟如雪,这是巧州所独有的飞梨香,燃烧时会散发出春暮初雨梨花的香气,最适合在夏日消暑。
州牧是一位华贵雍容的妇人,端坐在冰席上,对着萧夕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如今已有四州支持联奏,尚还需要两州的支持,但是当前局势颇严峻,据本州的消息,巫族最近活动频繁,在各州均有出现,本州揣测十巫并不希望联奏事宜成功,因此正在积极拉拢各州势力。”
巧都城西的一座府邸中,晴光正好,萧夕站在走廊上踱来踱去,不时瞥一眼站在廊下双臂高举水盆的两个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这也难怪,已入暑热,连萧夕站在通风的阴凉里都觉得浑身燥热,更何况顶着日头。
付月率先忍受不住,喘着气呼呼道:“我们都站了两个时辰了,你罚得还不够吗?”
萧夕挑眉:“嫌热?你可以把衣裳全脱下来呀。”
“你……你蛮不讲理!”付月气得声调都变了。
萧夕却愈发笑得欢快:“就你讲道理,你若讲道理又怎么会被人家长乐坊给锁起来?今天略施惩戒,你们两个好好长长记性,这里是巧都,不是你们可以任性胡来的地方。”见二人也都被晒得够呛,萧夕本来也没打算动真格,于是点了个头,“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再不许胡闹。”
付月放下铜盆,白了白狐一眼:“都怪你,好好的酒不喝,非要去招惹那个凶女人。”
白狐徐徐喘吁出一口气,看了眼萧夕离去的背影,总算领教到她的厉害,轻轻摇头:“许久不曾入世,现在的女人都变得这么凶了。”
话音刚落,萧夕脚步一顿,回头望向二人,脸上似笑非笑,二人顿时吓得浑身一寒,几乎以为萧夕听见了,恰好这时候猎祜前来有事找萧夕,萧夕这才没有再停留。
萧夕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猎祜答道:“是才州那边有消息传来,公子命我请大人前去一同商议事宜。”
萧夕于是随同猎祜穿过回廊往后厢走去,这座府邸是巧州牧赐与萧夕的官邸,所谓典客一职,虽然职位高,但是其实很清闲,主要负责与其余各州之外交,太子白泽作为才州牧之子,入住萧夕的官邸也是顺理成章。
太子白泽素来喜欢清静,所以萧夕就让他住在后厢,一个独立的小庭院,院子里种着碧绿的芭蕉,有风袭来簌簌轻响,还夹杂着芭蕉的清香。
萧夕一跨进屋里,就有冰凉气息围过来,太子白泽虽然病愈,但是身体因为自幼病虚的缘故,还是有些弱,现在正值伏天,巧州最热的时节,太子白泽总有些禁受不住,因此萧夕费了些功夫,弄来一些冰块放在他的屋里,然而即便如此,太子白泽也仍然有些恹恹不振,一直见萧夕来了,精神才振奋些。
“才州有什么消息?”萧夕一进来就问道。
太子白泽轻轻答应了一声:“阿父来信,如今已有才州、涟州、端州与巧州答应合奏之事,这件事比预想中进展更快,阿父说这也多亏你从中斡旋。”
“州牧大人太客气了,这本是我份内之事。”萧夕犹豫了一下,“州牧大人有没有提及涟州那些修建祭台的百姓,他们都回到才州没有?还有长王姬,她在涟州还好吗?”
太子白泽心中一动,萧夕心里原来还记挂着那么多人,只是独独没有自己,就连见到自己身体有恙,却都没有随口问候一声,念及此处,不觉心里泛起苦涩,忍不住轻咳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