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的话在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我的感觉不但没有错,而且还十分准确!
真的和我有关,如果仅仅是一个李文华还不足以让我吃惊,但是现在这个消失已久的赵雄横空出世,却另我感到这一切好像真的就是宿命的安排……
大雄见我这个样子,也小声说:“他们越狱被擒,我估摸着赵老三也知道动静;果不其然,后来他找人联系过我,问我货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他不会在乎这点东西,只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要知道东西还在,就要千方百计弄回来;所以我推说我藏了起来,现在不方便取。他回话说到手了和他说一声,不要一个人独吞。他的货,还没有人敢吞了!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真他妈的是命!赵雄的事儿被你又搅了,就好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给你说这件事儿,我就害怕你知道内情以后,因为陈怡的关系,这批货你就更不给我了。”
我怔怔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陈怡和赵雄的事儿,你早就知道?”
大雄淡淡的一笑:“l县就屁股大的一点地方,要不是有铁路、有那个钢厂,恐怕就真的是穷山恶水。地方既然不大,那我们搞这一行的,肯定互相就认识。赵雄刚刚裹上陈怡的时候,我就见过她,你说我认识不认识?”
我摇摇头,心中忽然对大雄用的这个“裹”字儿,很不高兴。我黑着脸斥道:“什么裹不裹的,你说话咋这么难听?”
大雄见我不高兴,生怕得罪了我,赶紧又道:“你先别生气,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
我拿眼睛斜着他,等他说出什么更令我吃惊的事儿。
大雄见我这幅表情,更不敢卖关子,赶紧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吗?毒死闫凯的氰化钾,是怎么进来的?”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记得在入监组的时候,大雄曾经是在我的面前浮光掠影地说过一句,但当时我以为他是故弄玄虚,所以也是半信半疑的。毕竟时过境迁,我也认为这事儿和我也没有多大关系了,所以潜意识里压根也就没有当作一回事儿;可是今天,他又旧话重提,又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就不由得我不加重视了。所以我一把坐起,两眼逼视着他:“说!你知道什么?”
大雄有点不高兴了,吸吸鼻子道:“你不要这个态度,你就好像拷问犯人,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我懒得和他废话,将手里的东西作势就要朝痰盂里倒,大雄一见急了,赶紧摆手道:“好吧好吧!我认栽,算我怕了你。我说就是了。”
我这才坐回原位,示意他可以说了。
大雄不甘地瞪了我一眼,缓缓地说道:“当时这件事儿最终也没有个结果,韩懿将所有的事儿推到了闫凯身上,可是闫凯又死无对证,所以最后只有不了了之。但是,我却知道,这里面另有玄机。”
我不耐烦地道:“你他妈就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
大雄无辜地看了我一眼,两手一摊:“说?说什么啊?”
我都要暴走了,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说另有玄机吗?到底是什么玄机啊?”
大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一把又拿过了痰盂。大雄急道:“抽什么风呢!你也听我把话说完啊!”
我闻言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气呼呼地看着他。
大雄用手擦擦头上的汗,这才说:“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在看守所充其量就是一个小角色,就是个跑腿的;但就是我这个跑腿的,有时无意中也能撞见一些别人的秘密。”大雄慢慢地恢复了镇定,娓娓道来,“就在你们那件事儿的前后,有一次老范值班,我听见他接手机,他的手机几乎就没有在人前现过。我当时就奇怪,那个时候手机还很贵,所长都还是公家给配的手机,老范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指导员,怎么会有这东西?所以我就留上了心。当时正是晚上七点多钟,另一个和老范值班的警察去吃饭了,我还寻思着今天怎么老范没有把女号子那朵花叫出来乐呵乐呵,电话响了我才知道,原来老范今天是在等电话。最令我疑惑的,就是老范手机响了之后,他就往厕所走去。”
大雄说到这,微微有些得意,点上一根烟这才继续说道:“要换作别人,偷听领导电话,那是要挨板子的,可我胆子大,就想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而且,我撞见老范和那个女犯人的事儿,已让我尝到了甜头,所以鬼使神差的,我就提着一桶水和拖布也朝厕所走去,假意要去打扫卫生。我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老范对着电话讲:‘你们他妈的胆子也太大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看守所,你们居然想在这里面杀人灭口!我给你们传递消息、传话都没有问题,但是要我干这个,你们不想让我活了?这要是牵扯到我,那我就不是脱衣服那么简单了。你给赵老大还有赵老三说,这事儿我干不来!’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老范一下子就火了,‘你们去公开吧!我现在也不怕了,豁出去了!答应你们,我必死无疑,反正还不是一个死字!’不知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老范一下子就软了,口气也为之一变:‘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孙子,老子跟你们没完!’又沉默了好一阵,老范才说,‘你们让我想想,这几天先不要打电话,太招摇!’我一听这话,赶紧退了回去。”
大雄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又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我当时就知道,原来赵老三并不是消失了,最起码,老范和他大哥就能联系上他。直到后来,出了闫凯的事儿,我前后一联想,就有些明白了。但是就是明白了,所以我就不敢在这件事儿上做文章,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要是敢和赵家兄弟为敌,我估计自己怎样死的都不知道。再后来我为了少判点刑,就点了老范的炮,我也只是挑了他强迫女犯人的事儿,我那是不敢啊!后来的结果也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赵家还有人没有抓住,还且还是最狡猾的赵老三,韩懿他们也只是说让老范捎书带信的事儿,关于氰化钾这事儿,大家都想往已经不会开口的闫凯身上推。所以我才给你说有些事儿,有些人你惹不起!”
大雄的话深深地震撼了我,没想到今天的收获这么大,我从大雄那里得知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心里能感觉到,他说的这件事儿,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我也知道,他之所以告诉我这些,就是想吓住我,让我知道这件事儿背后的水深,从而望而却步。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赵氏五虎,我早就招惹了!这件事儿在看守所的犯人中是个秘密,没有人知道我就是领受了所长的指示去寻找闫凯的,估计除了韩懿和陈怡,还有李文化之外,也没有人知道那瓶氰化钾本身就是给我准备的。而知道的这几人也永远不可能再和谁讲了。
大雄的算盘打错了,他本意是要吓住我,但殊不知,赵老三这名字,才真正地激起了我的血性!
但是我忽然就有了一个疑问:既然赵雄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一直都能和看守所取得联系,那么陈怡究竟有没有和他联系过?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是一只蚂蚁,在撕咬着我的脏腑,搞得我心痒难耐。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就像是火车开进开出。
这时我的眼前忽然黑影一闪,我下意识的一躲,大雄一下子匍匐在我身边。我一下明白过来,原来大雄是害怕我反悔,所以趁着我心思烦乱、发呆出神之际,要来抢夺我手里的东西。
我迅速站了起来,和狗娃站在一起,防备地盯着大雄问道:“你想干什么?”
大雄缓缓地站起来,向我伸手说:“你答应过的,现在你已经知道你想知道的了,东西还给我!”
我摇摇头:“不可能!”
瞬间,愤怒、失望、后悔写满了大雄的一张脸,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低吼道:“你就不怕你出不了监狱?”
我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拿过痰盂,我已经用行动做了回答。
大雄见状一声低吼,立即向我扑了过来。我躲避不及,被他扑个正着,一直守着门口的狗娃,赶紧过来给我帮忙,一时间三个人扭在一起,全然没有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大雄手上用劲,嘴里吼着:“把我的货还给我!”
我死死抓住,也吼道:“你就死了心吧!我不可能把毒品交给你去害人的!”
狗娃也帮腔说道:“就是!我们要把它交给政府,最起码也能换点减刑!”
就在挣扎中,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大雄手上的力道忽然就消失了。我和狗娃挣脱他软绵绵的双臂,定睛一看,大雄的身体顺着墙壁软软地滑下。墙上,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痕的最上面,赫然是一颗大号的铁钉!
狗娃蹲下查看了一眼,就低低地说了一声:“死了!”
我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身后一声低低的惊呼,我们转身望去,只见门板呼扇呼扇地晃悠,一阵脚步声飞也似的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