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红豆的描述,裴卿卿只觉得喉间仿佛已经有了一股葡萄的清甜味,于是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附和道:“还可以种果树,桃子、梨子、苹果什么的,都好吃呢!吃不掉的就弄成蜜饯点心什么的,也好吃的很。”
红豆点头,想了想,又道:“山间还有野菜,春日冒头的野菜一炒,那叫一个香……”
正说的兴高采烈间,一阵敲门声响起。
红豆不得已板着脸起身去开门: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跑来敲门,不知道她们正规划宅子呢吗?
气冲冲的拉开门栓,入目的是一张温婉美丽的脸,红豆看的一怔,只觉得这张脸有些面善,原本憋在心里的火气也不知为何顿时散去了一大半,愣了愣,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夫人,你找谁?”
面前站着的女子虽说美丽,可不管从其相貌气质还是穿着打扮,应当不年轻了,唤一声“夫人”应当不为过。
“妾身是来寻大理寺的乔大人的。”那女子开口笑着说道,“夫家姓张。”
原来是个张夫人啊!红豆点了点头,转身小跑着去了众人正在说话的主屋,对乔苒道:“小姐,外头有个张夫人在寻你。”
张夫人来了啊!正在同裴卿卿说笑的乔苒起身,走了出去。
乌孙小族长的案子已经结束几日了,她想着这位张夫人也是时候该来了。
对于张夫人遇到的麻烦她也委实好奇的很,不知究竟是什么麻烦,能令张夫人这样的女子也觉得头疼。
“乔大人。”看到出来的乔苒,张夫人上前唤了一声,而后施礼。
“张夫人。”乔苒朝张夫人点了点头,而后开口便问了出来,“不知夫人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张夫人却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还要劳烦乔大人随妾身走一趟了,此事说起来总是说不清楚的。”
张夫人应是算着时辰来的,眼下他们刚吃过晚饭,还未到酉时,算了算时辰,走一个来回应当来得及,于是乔苒点头应了下来,而后带着裴卿卿一道踏上了张夫人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张夫人这才开口说了起来。
“乔大人也知道,我夫君在工部任个闲职,素日里也是个性情淡泊不争不抢的,若不是有先前端午落水失忆的事,我与夫君也一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说到这里,张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待夫君回来之后,我一家三口日子也算和睦。”张夫人又道。
当然,她与夫君之间的关系看似回到从前,实则还是有了隔阂的,当然这等夫妻关系就不用同乔大人说了,与今日要说的事情无关。
“直到前些日子,家里忽然便开始不太平了。”张夫人说到这里,脸色一白,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她抬头看向乔苒,道,“我等实在不知道是该请大夫还是请阴阳司的人亦或者请大理寺的人来了。”
大夫、阴阳司亦或者大理寺?
一听这说法,饶是乔苒都有些茫然,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人分不清是病了?中邪了?又或者有人在暗中捣鬼?
“乔大人去了就知道了。”张夫人苍白秀气的眉眼间满是愁容。
想她与夫君不奢求大富大贵、权势加身,只是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素日里也从不得罪什么人,为什么这种事会降临到她的头上来?
裴卿卿抓了一块糖糕塞入口中,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之色。
这张夫人遇到的究竟什么事,说的这般玄乎,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定要去了才知道。
还未至张夫人的家宅,两人的兴致便已被深深的吊了起来,待到马车终于在张夫人宅子前停下来时,裴卿卿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而后看着眼前的宅子,“哇呜”了一声。
乔苒也跟着走了下来,在看到张夫人宅子之时,虽说没有如裴卿卿一般发出一声如此的赞叹声,却也不由一愣。
这宅子也委实太过特别了。
第787章 血手印
凄清凉白的月光下,一座三进的纸画般的宅子出现在眼前。
似是唯恐自己看错了,“哇呜”完了之后的裴卿卿忍不住伸手摸向宅墙,触手石墙的触感冰凉而真实。
居然是真的墙!裴卿卿愣神之后再次抬头看向这座纸画的宅子。白墙黑瓦,好似同别的屋宅相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为什么看起来会让人觉得是一座纸画的宅子?
“这宅子怕是出自大家之手。”乔苒看着面前这座宅子,神情复杂。
这座宅子从其外形上看也是寻常的桥栏砌瓦,不同的是屋宅上的所有线条几乎都用黑色的砖瓦特意“描绘”了出来,从外看上去黑线白墙,无比分明,整座宅子就似是画在纸上的勾勒图,白日里看那种有别于寻常屋宅的感觉就已经十分明显了,如今在凄冷的月光下,那等不真实感更浓,宛如勾勒草图的屋宅一下子被搬到了眼前。
“宅子不是,却确实是由大师指点过。”张夫人说道。
对裴卿卿和乔苒的反应她并不觉的奇怪,几乎每一个第一次来这座宅子的人都会感慨一番宅子特别。
“这座宅子是我名下的产业,空置多年了,前些时日老宅修缮我等便暂且搬到了这里。”张夫人解释着让身边的侍婢上前敲门。
片刻之后,门房上前开门将张夫人同乔苒和裴卿卿两个客人请了进去。
宅子虽然不大,却胜在安静,环境尚可。
“宅子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听闻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家左公经过屋宅时曾对着我们这宅子一连叹了数声‘妙’,离开之后却又忍不住去而复返亲自敲响了先祖的宅门,而后指点了一番,屋宅便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张夫人解释道,“这宅子由是变得特别了起来。”
原来只是指点,不过想到方才月光下那以假乱真的一幕,不过一记指点便能如此,这位左公当真不复大家之名。
“我们住在后院,”几人经过长廊,张夫人略略介绍了一番两畔的院宅之后说道,“前院倒没什么事,怪事发生在后头的书房。”
张夫人和那位张大人以及那位名唤朗儿的张家公子都是爱读书的,是以,特地将后院左手一侧三间并排的屋子开出来做了书房。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书房前了,张夫人伸手推开书房的门,道了声“请”。
因着先时没有点灯,书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张夫人便先众人一步走了进去,而后走到手边一侧的矮桌上点了灯。
微弱的烛光下,勉强能令人看清书房里的模样。
三间并排的屋子拆了墙被打通了,其中两间已放置了排排书架,看的出张家的藏书不在少数。左手边一间放置了书桌软塌,想来就是日常读书看书之地。
大抵是烛光太弱,昏黄的灯光看的裴卿卿下意识的抓紧了乔苒的袖子,有些害怕。
乔苒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抚,那厢张夫人身边的侍婢已经进了书房,将书房各处烛台上的灯都点了起来。
书房内一下子亮了不少,抓紧乔苒袖子的裴卿卿松开了乔苒的袖子,松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慨着:“这样便不叫人害怕了。”
张夫人见小丫头感慨的样子不由轻哂,笑着说道:“这里确实暗了些,因着被前院的宅子遮了光,是以先祖便在墙上钉了不少烛台。”
乔苒这才注意到张夫人所点的这些烛台都是固定的。她粗粗数了数,这三间屋宅里的墙面上,烛台统共有十八座。
十八座烛灯让书房里亮如白昼。
乔苒抬头看向四周,原本正想说什么的张夫人见了她的举动想了想,便暂时未开口,只是看着女孩子接下来的动作。
绕着书架走了一圈,乔苒径自走到摆放的书桌软塌旁。
书桌上放着笔架磨砚,两本看过的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软塌之上也只搭放了一条软毯,除此之外便是墙面之上了。
墙面之上放了几幅山水画,乔苒抬头看向墙面之上的山水画。
try{mad1('gad2');} catch(ex){}眼见乔苒对着画看了好一会儿,先前未出声的张夫人脸色凝重,好一会儿不见乔苒出声这才开口道:“乔大人喜欢看画?”
“寻常看看而已。”乔苒说着,指向墙面之上的山水画对张夫人道,“夫人,这画是买来的还是你与家人自己画的?”
她虽不算精通此道,不过说是“寻常看看”也有些自谦了,毕竟在现代社会看惯了真正的名家古籍,也品鉴的出一二来。
墙面上这些山水画只是寻常人怡情所作,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听她道出“你与家人自己画的”之时,张夫人便忍不住抬眼看向乔苒,而后看着她,略有些讶然道:“乔大人自谦了,你说的不错,这些画都是我们自己画的。”
想不到这位乔大人除了探案厉害之外居然还生了一双如此的慧眼,先前在宅子外一眼就看出宅子乃是大家手笔,如今看了画虽然自谦“寻常看看”,可是连出处都能猜得不错,所以必然是慧眼加本事缺一不可。
乔苒笑了笑,没有多言,只是目光仍然未从烟雨蒙蒙的几幅烟雨山水画上收回来,口中却对张夫人道:“夫人说吧,这书房里到底发生什么怪事了……”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方才大开的书房门一下子关上了,伴随着裴卿卿的一声惊呼,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怪风吹来,穿透薄薄的春衫透入肌肤之中。
刺骨诡异的凉意自脚底蔓延至脚心,裴卿卿整个人跳了起来,双脚腾空挂在乔苒身上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看着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这幅样子,乔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从来自诩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怕鬼神之说,是以这样古怪的令人惊恐的情形,虽说也让她惊讶,可却并不害怕。
乔苒很冷静的看向四周。
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等情形的张夫人和那个侍婢虽也有些惶惶不安,脸色隐隐发白,可比起裴卿卿却好了不少。
乔苒看了眼众人脸上的表情不觉有异,脚底的寒意却还是忍不住自下而上开始蔓延至全身。她拉开袖子看了眼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害怕,而是那股自脚下生出的彻骨寒意。
人在恐慌中确实会有浑身发寒的感觉,那个时候,有这等反应估摸着大多数人是无法分清是由害怕而起还是由冷而起的。
乔苒此时心里如明镜似的清晰:是冷,脚下的地面突然冷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脚下的地面。
似乎没什么不同。
正这般想着,听到张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了。”
话音刚落,那道怪风不知从何处又涌了过来,这次仿佛是刮过锐利的缝隙,发出了一声刺耳的轰鸣声。
乔苒一双秀眉紧锁,听张夫人惊呼提醒她:“乔大人快看画!”
这一声令乔苒本能的抬起头来,却见方才还很是寻常的挂在墙面上的画作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印,手印颜色很深近乎黑色,可亮如白昼的书房之内却能很清晰的照出手印上的颜色。
虽是近乎黑色,却并不是黑色,细一看是暗到极致的红色,仿佛浓稠的血浆染成的红色。
第一只血手印出现在了书房之上,而后便有了第二只第三只,抱着乔苒瑟瑟发抖了好一会儿的裴卿卿只觉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侍婢没有忍住发出的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实在耐不住好奇的裴卿卿从乔苒怀里探出头来,回头顺着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一看,便见那血手印仿佛会动一般在墙面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只见手印不见人。
鬼啊!裴卿卿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呼声,吓的紧紧抱住了乔苒。
乔苒一边安抚着裴卿卿,一边双目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会动的手印,眼见那手印在墙面上“走”了一路,她双目一闪,就在张夫人和侍婢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突然上前一步,眼疾手快的覆上了那只血手印。
try{mad1('gad2');} catch(ex){}侍婢吓的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呼声,张夫人脸色也是惨白。
即便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了,可看到这等情形还是让人忍不住自心底里的生出几分恐惧来。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位乔大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情形竟然就敢一步上前去抓那血手印。想想夫君和朗儿,便是两个男人看到这情形都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这还真是……
有了乔大人上前抓血手印的壮举,张夫人突然觉得心里的恐惧也没有那么大了,见状忍不住跟着上前一步,想学乔大人的样子去抓那血手印,只是手印走的快,两人第一抓都抓了个空。
正在张夫人愣神间,那厢的乔大人已经眼疾手快的伸手第二抓了,这一抓,眼看女孩子一手飞快的覆在了手印之上,张夫人双目一亮,正想说话,那厢被抓了一下的血手印却瞬间消失了,而女孩子摊开紧握的手送了开来,掌心处一片浓烈的暗红色,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张夫人喉口一阵翻腾,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见女孩子将掌心处的暗红色凑近鼻间嗅了嗅,一脸的凝重之色。
此时血手印不见了,脚底的寒意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没事了。”听到乔苒的安抚声,裴卿卿这才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而后从她身上跳了下来。
乔苒则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手指触了触掌心中黏腻的触感,那种熟悉的黏腻感和腥臭的味道,不会错的,应当是真的血。
只是……她抬头看向四面的高墙。
方才血手印一路经过之处留下的印记已经不见了,方才遍布血手印的画作之上哪里还有半点手印的影子?
这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