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幽沉默地吃完了饭,老皇帝站起来,命人把膳食撤掉之后,忽然对凤九幽说:“你这张脸长得真像你母亲。”
凤九幽愣住。
他这是从回京城以来第一次听到皇帝提到母亲的名字,凤九幽咬了咬牙,他按捺下内心翻滚的情绪,他不能让皇帝看出来。
即使他心里有恨。
凤九幽始终记得母亲临死前曾经抓住他的手,那张发白的嘴唇里颤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在向他道歉,明明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母亲。
凤九幽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眼,可是皇帝还浑然不觉,仍旧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你母亲跟贤妃也长得非常相像,朕当时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年轻的贤妃。”
凤九幽沉默。
他在听到“贤妃”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打了一个冷颤,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皇帝这是在敲打他,那么皇帝是知道林玉是贤妃的儿子吗?不可能,凤九幽几乎是立刻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皇帝若是知道林玉是贤妃的儿子,怎么还会这么平心静气地跟他说话,应该是第一时间就把林玉揪出来,毕竟这可是欺君罔上的重罪啊,没有哪一位帝皇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这已经是触碰到皇帝的底线了。
凤九幽抬起眼,静静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地父皇。
老皇帝没有要凤九幽开口的打算,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贤妃也走了这么多年了,朕偶尔还是会想起她。”
“你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皇帝这么说,凤九幽也没法拒绝,他只好慢慢地走到皇帝身边,任由皇帝细细地打量着他。
皇帝的视线滑过他脸上五官的每一处,凤九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被皇帝看得浑身不自在,但是他又没办法反抗。
直到凤九幽听到皇帝说道:“这么多年,朕对你不管不问,你怪朕吗?”
凤九幽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是否要说不怪,但这根本就不是他心里想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怪?他不是圣人,哪怕他是圣人的儿子,也没法原谅圣人犯的错,若不是因为父皇对他不管不问,母妃也不会过早地离开他,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老男人造成的,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享受过一次父爱。
凤九幽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挤出了两个字:“不怪。”
这是他的违心话,但是他这毫不掩饰的态度相信皇帝也能看出来这是他的违心话。但是皇帝并没有动怒,而是苦笑了几声,皇帝摆了摆手,他慢慢地走到龙椅上,坐下来,说道:“你下去吧,朕看你心烦。”
凤九幽行了行礼,便应声而去。
他走得很快,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彼时天已经黑了,等他的奴仆已经在宫外候了许久,于是凤九幽上了马车,便回王府了。
凤九幽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就在他闭眼的时候,老皇帝那双充满着精明和算计的总会浮现在他面前,而令他看得作呕。
他实在是不懂皇帝为什么要假惺惺地问出那句话,还说什么像他的母亲,皇帝也有脸提他的母亲。
凤九幽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
他努力平复着翻滚的情绪,他不想让蓝月儿担心,待凤九幽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之后,王府便到了。
而凤九幽刚下马车不久,白芍便急冲冲地迎了上来。
白芍的脸色惨白,她跪在凤九幽面前,啜泣道:“王爷,王妃娘娘 不见了。”
凤九幽脸色骤变,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白芍,说道:“你再说一遍。”
白芍哭哭啼啼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凤九幽的眉头越皱越深,他说道:“冷涟华呢?你们现在找到他人了吗?”
白芍摇了摇头,然后她颤抖着双手把从桥上捡到的蓝月儿的玉牌递出来给凤九幽过目。
凤九幽急忙接过玉牌,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这确实是蓝月儿的玉牌。
他一卷衣袖,对着跪在地上的白芍,说道:“起来吧。”
白芍这才站了起来,但她还是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向凤九幽。
凤九幽此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站在他旁边的奴仆都能感觉到他那强大的怒气,凤九幽好不容易才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然后现在又得知了蓝月儿不见了,他就像一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现在随时都会爆炸。
凤九幽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在蓝月儿走过的地方寻找蓝月儿以及冷涟华。
他也派了更多的人把王府看守得严严实实的,他现在怀疑是皇后那边的人动的手,把蓝月儿拐走了。
但是他这怀疑一冒出来,凤九幽又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虽然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这不对劲到底在哪里,凤九幽还是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是针对着他的一个大阴谋。
皇后的人会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地劫走蓝月儿吗?在明知凤九幽几天前夜闯他们那个组织之后,为什么还能如此地嚣张呢?凤九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老巢在那里,若是想救出蓝月儿,大可这个时候撕破脸,直接派兵围剿他们的老巢。
他们这时候把蓝月儿劫走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些人会蠢到如此地步吗?
凤九幽怀疑地眯起了眼睛,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那么如果不是皇后那边的人,又会是谁呢?这么大费周折是为什么呢?凤九幽又想起倒在地上受了伤的冷涟华,他感觉疑惑变得更浓了,冷涟华到底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蓝月儿在找他的过程中失踪,会不会跟他也有关系?
凤九幽烦躁地揉了揉眉头,他现在就走在之前蓝月儿走过的街上,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个想法,他要去冷府看看,或许找到冷涟华,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蓝月儿。
凤九幽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凤九幽看到了冷府的牌匾,他们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