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惦记的人,此时也在回京的路上,每年入冬飘雪后,他都会回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那里是唯一快乐过的地方,也是痛苦的发源地。
可这次回来,明明还是那些,物似人非的景象,为何看着就是不一样了呢。也许是人的心境不同了吧,他找到了这个世上最有缘份的人。
与村民又话了一下家常,给几位上了年纪的人开了几张调养的方子,至于生病了的,那早就接过了谷,有专人给看病,专人熬药,根本不用人操心。
别看有内外庄之分,享受的待遇可都是一样的,这就是他们这位平易近人的小小姐开的先例,也更让他们心甘情愿得跟随这位。
午饭后,老时间出发,这一路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每天走多少路,都有人打理。笑话,这可是最好展现水平与成果的时候,不认真怎么可以。
于是穆静安享受了一次舒服的旅程,远远得看得到城门了,已差不多是十天以后了。跟着穆静安的几个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京城虽繁华,在他们眼中也只是那样,不算什么。
还是老样子,拾秋与明夕功夫好的不畏寒的,骑马在外面,穆行为了追媳妇,死皮赖脸跟了出来,当马夫,弄花与朝月则在马车里陪着穆静安。
倒不是需要她们做些什么,只是这位小姐过得太过随意,坐马车太过无聊,想睡了倒头就睡,也不盖也不搭的,虽说车内暖和,可也经不起这大冬天这么糟贱身子,一个马术一般,一个也有些畏寒,正好看着她。
不打眼的马车坐了三人,内里一点也不拥挤,与朴实无华的外表一点也不相匹配,是怎么舒适怎么来,固定好的小炉子在中央,金丝炭点着,烧着热水,不干燥也不冷。
车板上铺的是毛毛的绒毯,在德顺商行这么小一块可得花上上千两银子,上面放着个大迎枕,坐着的时候可以靠腰,歪着的时候枕臂,睡的时候当枕头,素色的枕面,内里不知填充的是什么,柔软又有弹性,别看这东西别人家也有,可只有,她们家这种才能如此舒适。这可是穆庄独有的一份产业。
车壁上有固定的可折叠的茶机,可放书,也可放茶具,不用时,收起来也不占地方,更别说到处塞满用品的暗格,说是一个完全流动的家也不为过。
拾秋眼神好,看到了一个熟人,走上前敲了敲车窗。“小姐,顾二少爷也快到城门了。”
“是吗?”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他了。她的声音略带上了点惊喜,让朝月与弄花觉得诧异,在她们的印象中,小姐在外面任何情况下说话,声音都是不带情绪的。
“小姐,他向我们走来了。”拾秋是个好耳报。
“朝月请二爷上来。”沉吟了一会,穆静安便做了决定。
朝月有些出神,被弄花撞了一下才回神。“小姐。”她记得上次与这位二爷相遇时,小姐可是着的男装。
“在北疆时,他助我良多,不必瞒他。”北疆的事,她没细说,针对完颜康的事安排下去了,只顺了一句有人相助,今个算是把这人摆到了明面上来了。四朵花对于帮到她家小姐的人都是格外宽容的,立马应承,“是。”
穆行勒停了马车,顾浩然也到了,他远远得瞟了一眼这个方向,便看到了明夕背的大刀,便猜到了马车里的人。
若是往常,他可以当作不知,晃过去,必定安安还没跟他挑明自己的身份,可分开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她,思之如狂,终是忍耐不了,近在咫尺不能打招呼的感觉,终拔转马头来寻她。
记得她说过,在京城见面,会跟他分享一个秘密,会是她的女儿装吗?今个是来试探,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好。还没等他开口问,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定眼一看,是熟人朝月。眉眼不由有些飞扬,他猜对了。
“二爷,请。“半掀着帘子,等待顾浩然下马。
顾浩然从善入流,将黑风交于跟随的秦落,弯身进入了马车。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想多看看对方。
弄花泡了一杯茶,递了过来,阻断了两人的视线,这才使得两人各居一方,捧茶慢饮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一刻钟后,尴尬消失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打招呼。
坐在中间的弄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悄悄退了出来,带好车门,同穆行一起坐在了车辕上,穆行努了一下嘴,问是什么情况,弄花撇了一下嘴,表示不知道。
里面的两人都是一张冷脸,她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朝月下了马车便没再上去,看到那张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下有些乱,坐到后面一辆拖行李的车上,想要好好静一静。
拾秋的性子大大咧咧,同顾浩然随的秦落打了招呼,秦落回礼,目光却停留在背大刀的明夕身上,对上这种探究的目光,明夕早已习惯了,可她的大刀只能自己背着,却不知这次让人感兴趣的不是刀,是人。
明夕生的是四人中最娇小的,人也是最俏丽的一个,可偏偏喜欢冷着一张脸,再背上一把大刀,虽说反差有点大,倒也不违和。
招呼都打完了,人也都安顿好了,马车再次启程,随着马车开始晃动,里面的人也终于有了动静,一开口又是同时。
“你……”“你……”
“我……”“我……”
半天没个所以然来,可和谐的气氛却在漫延。
“二哥。”穆静安想了想,还是自己先开口吧,必定自己现在是女儿家。
“安安,这就你要告诉我的秘密吗?”他的直觉是对的,女儿家的身材也着实见到过,可两项合在一块,还是第一次,除了惊艳就只余惊艳了。
“二哥,可会怪我瞒着你。”这一刻穆静安决定不挑破阿丑哥哥的身份,要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他们也长大了,成年人的心思不能用儿时的情份去束缚,更何况她只是同大白提过,对上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记得的那些。
无独有偶,顾浩然也是这样打算的,从知道和回忆起她就是那个小时候的小妹妹时,就没想过同她以这个身份相认,阿丑也好,大白也罢,总归是他自己,打小就想护着她,现在也是一样。说不说都没多大区别,更何况让他如何开口去承认。
“二哥,永远不会怪你,只是……”她的眼中有光,让他不太敢直视。
“只是什么?”就知阿丑哥哥是最好的了,对她无限包容。
“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了,叫穆小姐似乎太过生份了。”对待女子,不能如同对待男子般那样随意。
“二哥,好生糊涂,安哲也好,穆静安也罢,总归还是安安自己呀。”前世叫这个名字的人已不在了,今生叫这个小名的人,对她也很好,为什么不继续叫下去呢。
“安安。”顾浩然周身如沐春风,本以为这个称呼会被雪藏,因为太过亲昵了,男子间倒还好,男女间嘛,莫不是……抬眼与她对视,才发觉自己想多了,安安双眼清澈,只是单纯得觉得本该这样,唉,自己的追妻这路啊……
“二哥,这段日子没见,过得可好?”本该放在最前面的问候,扯了半天闲话,挪到了这。
“呃,好。”想说不好来着,又觉得不合适,见不到她,怎么好得起来。“安安,可好?”倒是她的气色不错,这段时间估计没乱跑,在穆庄好好呆着呢。
“还不错。”
果然她的声音中带着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