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沈阁老确实进了宫,陪皇上在御花园的暖阁中下了几盘棋,好巧不巧遇到了林贵妃,寒喧了几句,便提到了穆静安的头上。
那是交口称赞,对于他认干孙女一事也是一百个赞同,表面上看是没说什么,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还是嗅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无独有偶,那夜贤尧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自从认定穆静安还有用之后,便开始漏了点口风给心腹,算起来以侧妃位待之,已经是最高了。
心腹回了家,便与夫人提了两句,刚巧,这位夫人正好要到沈府拜访,便也含沙射影提了两句,都是老来精的人,一合计便知那对母子打的什么主意,不由生起闷气来。
同时也开始了担忧,说起来他们想认下穆静安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面,素妍不知能不能好,这孩子不能被耽误了,别看两老平时还算开明,可对上女子的终身大事来,仍是保守得很。
在他们眼中十六算是大姑娘了,该愁嫁了,甚至还默默关注了几家人家,想着等她正式拜了亲,再与她细说,哪知便出了这等事。
那母子俩的算盘到是打得精,用上了穆庄,还能拉拢二朝原老,他们拒绝起来没问题,可是穆静安这边可不行了,她的身份说起是个县主,实际上不算什么,能嫁给皇子便算是皇恩浩荡了,哪能由她说个不字。
来为她庆生的心情也没了,苦闷了一天,今个才找了个理由登门。
穆静安一听,便气乐了。这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到她这来总奇奇怪怪的。“祖父,祖母,不用担心,此事静安来处理可好?”安抚二老的同时,穆静安已有了对策。
“你准备如何做?”这小姑娘的名堂多,又刁钻,说不定还真能解决。
“就以娘亲为由如何?”这当然不是计划的全部。
“素妍?”二老仍不明白。
“祖父,祖母,只需对外声称,娘亲同我算过命,二十岁前不可择下面纱,也不可在这之前成婚,否则会有灭顶之灾即可。”
她可是天煞孤星,一点都不夸张,至于同自己要好的那人,是个命硬的,自个凑上来,她也没办法,想到他,冷酷的眼神不由缓和了些。
“这怎么可以?”两老急得站了起来。
“祖父,祖母,别急,听我细说,娘亲身体不好是事实。”穆素妍的真实情况,仅限于她亲近的人,与娘亲贴身的人知晓,外加邪老头与白浩泽。
“邪老头说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哪怕她找到了八齿叶,也不能算完全救活她,九转还魂花的得有期限的,她醒来的时间便是九的倍数,以个人体质为差异,以她的目前体征来看,也就三个九到四个九之间。
虽说很短,可她仍坚持唤醒娘亲,不为别的,因为她知道,那个好强的女人,宁可燃烧最后的生命,也不愿如此半死不活。更何况,自己已长大了,让她看看,也可以走得安心。
“娘亲走了,我最少守孝三年,加起来也快二十了。”
沈阁老妇跌回到椅子里,震惊的同时也满是心疼,这孩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见二老吃惊,穆静安有些不忍,可不忍最不忍,有的话还是要说,有的事还是要做。“静安只得辜负二老的好意了。”别看二老没提过她的终身大事,单凭今个缪缪数语,便知真把她当孙女在疼。
“罢了,罢了。”沈阁老也知这不是他能左右的事。
“好孩子,我沈府的孙女到二十也不愁嫁。”沈老夫人反过来安慰穆静安。
“嗯,不愁。”可不是不愁嘛,现在就有人恨不得把自己叼回狼窝,想到昨夜那个人的疯狂与过份,脸上又不由飘起红云,此时落在两位老人的眼里便是女儿家该有的羞涩了。
再次感叹造化弄人,穆静安又安抚了几句,才与老人们把这茬完全揭过,临别前,沈老夫人又拉着她的手嘱咐了一句。“记得,下月初八早些过府。”她不记日子的毛病众所周知。
穆静安还未答话,弄花便接了言。“老夫人放心,弄花定会记得提醒小姐的。”
“那就好,那就好。”沈阁老夫妇这才放心得离开。
“弄花,叫明夕来。”送走了客人,穆静安便着手安排下一步,而这下一步,只能由明夕去完成,唯她不会阻拦,不会问为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事解决了,穆静安又静下心来,呆在书房里完成每日计划好的医书默写,很快半天就过去了。刚抬头活动了一下,便听到了轻浅的脚步声,站起身来,轻快得走到门口,便见那人在冬日暖阳中缓缓走来。
“今个到是乖。”顾浩然走近她,伸手去捏她的手,皱了一下眉,是凉的,定又在忙她的那一摊子事了,她总说她是坏人,自私,岂不知单凭她这本书问世,就会惠及多少大众,与病患,用老和尚的话说,算得上是普渡众生了。
“忙完了。”他的手很暖,这样让他完全包裹住自己的手很舒服,不自觉人也往他那边靠了靠。
“事永远也是忙不完的。”知她在府里,还有多少心思呆在外面,重要的处理了一下,便赶回来陪她,还有早上的事,也让他记挂着。
进了屋,两人相依坐下,斟酌得开口。“可有什么烦心事?”
穆静安看了他一眼,猜测他莫非知道了什么,转念一想又不可能,想来是拾秋早上闹了一出让他有所担心。
“没有,二老忘记了昨天的日子,今个赶来看我。”两个老人上门,好像就是这么个事,至于别的,是她猜出来的,不算。
“是这样啊。”顾浩然接受了这种解释,既然这件事过了,那还有一件事他倒要听听她的打算,不过商量之前,得审审她,天知道在他听说了之后,有多郁闷,又有多酸涩。
“那安安,可否告诉我,与夜贤启是什么关系?”对于他跳跃性的话题,穆静安一时没转过弯,随口应了一句。“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顾浩然心里好受了一点。
“那安安怎陪着那人转了大半个王府?”他与他的安安都没好好在一起转转路,看看风景,怎让那小子领了先。
可他又没想想,两人性子都喜静,一起相处时,无声的陪伴就已很甜蜜了,更别说,他还时不时与她亲昵,哪有心情与时间转什么路,看什么风,什么景。
“哪是我陪他,是他陪我好不好?”穆静安还没察觉到他的醋意,字面上解释了一下。
“不管谁陪谁,你们俩独处了。”顾浩然酸味又重了起来。
“两个男人独处很奇怪吗?”穆静安不解,盯着顾浩然好好得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吃哪门子的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恭亲王府的主要目的。”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想理这个幼稚的男人。
“知道,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顾浩然抱怨,与穆静安的观点相同,夜贤启是难得的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这种人可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他自个身上的缺点、污点一大堆,同这种人比起来,自然心理上有些认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