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多大会儿帮忙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往桌子边一座都是拿着筷子,然后干等着上饭。
刘瓦匠见事已至此,只得一边赔着笑脸跟大家说好话,一边解释说,今天早上锅灶出了点问题,饭还没做好只能再等等。
当地农村的人在这几天农忙时节,从来都是半夜起来准备,为的自然就是节省时间可以早早将地里粮食抢回,锅灶有问题理当好久之前都要准备好,从没听说有哪户人家,有帮忙的人来了还没做熟饭的。
二叔在部队上就是管火头的是当兵回来的,也稍微学了点泥瓦手艺,刘瓦匠家的锅灶,就是他亲自动手帮忙砌的,刘瓦匠说锅灶出了问题二叔自然不大高兴,于是趁着刘瓦匠去招呼别人,他自己不声不响钻进厨房去检查原因。
这时,刘瓦匠的媳妇儿站在灶背后,双脚直跳,手足无措。
二叔帮刘瓦匠砌的是农村最常见的那种土灶,三眼灶膛的,这时中间这口锅里,正上着篜屉,整个厨房里热雾腾腾,二叔先看灶门,灶膛子里干柴烈火,火焰腾腾,烧得半锅开水“咕嘟嘟”的翻腾不已水汽弥漫了一大间厨房,看样子绝对正常。
二叔又拿刀劈了两块干柴加进灶膛,看着干柴一瞬间着火,冒出猛烈的火焰,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头才是。
只是刘瓦匠进来,见二叔坐在灶门添柴加火,脸色暗了暗叫了声:“二叔……”
二叔见是刘瓦匠,“啊”了一声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瓦匠啊,你这灶没问题啊……你看着不是好好的嘛”
“二叔,真是不好意思。”刘瓦匠苦涩的笑了笑:“都是这些天挺累,我家这口子睡过了头起来晚了,这饭的火候没到,嘿嘿……今天早上……”
“这样啊!”二叔吐了口气,这一段农忙时节,一家一家的排着队帮忙,天天都在地里干活,无论男女,干的又大多是体力活,时间又长,十天半月也不得休息,累得一个晚上睡过了头,虽然这样的事少有,但也不算稀奇。
二叔笑了笑,并不是自己打的锅灶出了问题,而是刘瓦匠的媳妇儿起得晚了,这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二叔的心也就落了下来。
其实,二叔过来看,也就是觉得,要是自己打的锅灶,在关键时刻排不上用场,倒给人添了麻烦,那心里,自然就很是不过意,再说,要真是自己的手艺方面出了问题,这以后谁还敢亲自己去啊,现在刘瓦匠都说不是他的问题,二叔那股子尴尬也就没有了,甚至还有些得意忘形。
没有了尴尬,二叔也就不用再呆在厨房里,只是站起来要走的时候,二叔手里的柴刀却忘了顺手放好,偏偏这时,急不可耐的刘瓦匠的媳妇儿又去揭开篜屉盖子,想要看看这馒头到底熟了没有。
可是,就在篜屉盖子打开那一刹那,刘瓦匠的媳妇儿尖叫了一声,把篜屉盖子都扔出去老远。
刘瓦匠在一边连看都没看是怎么回事,低声喝斥他媳妇儿:“你叫个什么啊叫,不就是那么点破事儿么……”
可是二叔确实看得明白,刘瓦匠的媳妇儿揭开篜屉盖子那一刻,原本应该是一屉白花花的馒头的,居然变成了无数的青蛙、蛤蟆、甚至是四脚蛇……这些东西一刹那之间全蹦出了篜屉,灶抬上、锅里、地上,到处乱蹦乱跳,乱爬乱窜。
锅里还有没打开的几格篜屉,也是“呯呯蓬蓬”的跳了起来,好像里面还有无数青蛙,蛤蟆,耐不住热气,都要挣扎着蹦出篜屉脱离危险一样,撞得篜屉一阵乱跳。
刘瓦匠的媳妇儿惊叫着乱踢乱弹,刘瓦匠却一边呵斥着,一边扑向灶台,二叔见到这个样子,也是吓得手忙脚乱。
慌乱之中,二叔踩到一只青蛙,脚下一滑,手里的柴刀,顿时飞了出去,却无巧不巧的落向刚刚扑到灶台的刘瓦匠颈背,而且柴刀锋利的刃口,恰好砍在刘瓦匠的后脑勺儿上,顿时,刘瓦匠的后脑勺被砍出了一条两三寸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像射箭一样飙了出来,那把柴刀砍了刘瓦匠的后脑勺,又“当啷”一声,掉进开水滚滚的锅里。
二叔见自己闯了大祸,更加慌神,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是好,外面等着吃饭的那些帮忙的,听见厨房里这么大动静,纷纷挤进厨房,想要看个究竟。
这些帮忙的人挤进厨房,这一刹那间,原本在地上乱蹦乱跳的青蛙、蛤蟆之类的,突然之间就不再动弹,帮忙的人进来看到的也就是满地满灶的、白花花的馒头。
刘瓦匠一只手摁住篜屉,一只手捂着后脑勺,见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慌忙对大家解释说:“火太大太猛了,篜屉又太严实,汽水烫着我媳妇儿,还把给大家蒸的馒头都弄洒了……怪她不小心……呃,马上开饭了,我这就端出来……”
幸好厨房里蒸汽太浓,挤进厨房的人也不怎么看得清楚,也就真的以为刘瓦匠的媳妇儿只是被蒸汽给烫着了,以至于把馒头都弄洒了,七嘴八舌的安慰了几句,也就重新回到桌子边等着开饭。
这一顿饭,其他的人倒是吃得酒醉饭饱,只是刘瓦匠、他媳妇儿、还有二叔,他们三个人却是一口也没吃下去。
二叔是既愧且惊又恶心,眼睁睁的白面馒头一眨眼变成了青蛙、蛤蟆,从篜屉里蹦出来到处乱蹦,一眨眼满地的青蛙蛤蟆又变成了白面馒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再说,拿着馒头一想到手里拿着的是活蹦乱跳的青蛙、蛤蟆,甚至是四脚蛇,谁还能吃得下去。
刘瓦匠的媳妇儿是又惊又怕,还要照顾帮忙的客人,自然是没空,也没心思吃饭了,刘瓦匠的后脑勺儿,被横飞过来的柴刀劈中,但他倒像没事的人跟来帮忙的客人端茶递烟的,忙前忙后,一口饭也没吃上。
吃过了饭,帮忙的人各自出了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都是帮忙惯的也用不着主家怎么去交代,都是农村人,田头地里的活儿熟络,可是其他的人都走了,唯独二叔一个人和刘瓦匠一起还落在家里,二叔没先走自然是想看看刘瓦匠的伤势,还有就是要问问那些馒头变青蛙的事。
见二叔问起,刘瓦匠脸上虽是有丝忧色,但还是勉强笑着回答,说自己的伤势没事,那馒头变成了青蛙的事也就是二叔看花了眼,然后委婉的要二叔赶快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