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板必是一个太过固执的人,从章二伯和章老太太口里听到这些事情,估摸着也想到这事情的确是能够将一切都归咎到鬼吹山的村民头上的事,所以脸上的神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些。
再说了,别以为宁老板千里迢迢来鬼吹山仅仅只是为死了几十年的师叔讨公道——就算他不是为了宫殿里面的东西而来,也是冲着宫殿来的。
到了这时,别说徐易扬了,就算是司慧琪他们几个也都是心照不宣。
稍微沉默了一阵之后,宁老板这才说道:“所谓红魅,也有叫做红殭,一黑二白三红殭,这个你们都听说过的吧,实际上也就是殭尸,一般的情况下,人死之后如果被埋葬到极阴之地,就很容易变成殭尸,不过普通的殭尸并没太大的危害,真正厉害的是长了黑、白、红等颜色毛发的殭尸……”
王铮当真嘴巴快得不行,当下直接把话茬儿接了过去:“对对对,我师傅就曾经抓住一只白毛殭尸,老厉害了,我师傅可是跟它斗了三天三夜才把它抓住,然后又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把它炼成极乐散……哎哟,你踢我干什么……”
司慧琪一脸冰寒的低喝道:“别打断人家讲话这样最基本的礼貌你不懂?”
宁老板鹰隼一般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王铮:“极乐散,你的师傅是苏怀博!”
王铮一个激灵,顿时点了点头,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
宁老板冷冷的说道:“那你就可得好自为之了,别说到时候我手下不留情。”
徐易扬却诧异地问道:“苏怀博?他又是什么人?”
宁老板继续冷哼了一声:“刚刚在莲花半岛落荒而逃的一条丧家犬。”
徐易扬马上反应过来,苏怀博应该就是那位一直都蒙着脸的苏护法了,不过说实话,宁老板说他只不过是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犬,这就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苏怀博和南宫如懿虽然手下死伤无数,但他们几个头头却是毫发无损。
何况他们虽然是落荒而逃,但给道门造成的损失也同样十分沉重。
只是宁老板这么一说,王铮立刻反击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看你看你们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了,哼哼……”
徐易扬赶紧拦住宁老板:“现在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还是说说红殭的事情吧。”
司慧琪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在桌子底下给了王铮一脚,还低声呵斥道:“要不要我封住你的嘴巴,让你这辈子再也不能说话……”
王铮顿时只的张了张嘴,无声的骂了一句什么,随即赶紧闭上了嘴巴。
宁老板也马上意识到跟一个小角色毫厘半两的去计较,实在是有失身份,当下只重新说道:“就我遇上的最厉害的殭尸来说,目前也就只是红毛殭尸,也就是红殭,这是一种本身就经过人为炼制过的殭尸,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懂得寻找对手的弱点予以攻击,还对一般的法术和符咒有着较高的抵御能力……”
“就消灭它们的办法来说,只有在阳气最盛之时,将它们用三阳真火焚毁,否则,可以说当真是刀枪不入,风雷难动……”
徐易扬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能在白天找到它们了?”
顿了顿,徐易扬又问道:“昨天晚上我在陈老伯家里发现一团黑色雾气,有若实体,那玩意儿意图伤害陈伯家的老太太,后来被我布下的天罗地网所伤,宁老板可晓得那东西是什么?”
徐易扬提到这个,章二伯的眼里顿时一亮——章二伯经常用来牛眼泪加药物擦眼,使得章二伯成了阴阳眼,但章二伯的阴阳眼终究不是天生的,所以能看得见的东西很是有限,陈老头家里的黑气,章二伯虽然看得模糊,但终究是看得见的。
最关键的是,村儿里面每年一男一女两条命,那可都是那团黑气在作怪,要是能有法子治住那玩儿意,村儿里的人可就少了一大祸患。
只是宁老板微微皱眉:“你细细的描述给我听听,那是怎么么样的一团黑气?”
徐易扬当即把昨天晚上在陈老头家里跟那团黑气动手过招的经历仔细的说了一遍,末了,还叹了口气:“没想到的是,这事儿我当时还是没能做到妥善,以致害了常家老太太……”
宁老板听完,瞬间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过了好半晌才说道:“这世上的事情要么出乎自然要么就是人为,照你这么说来,恐怕也真是白索魂,黑拿命了。”
章二伯第一个跳了起来:“此话怎讲?”
徐易扬也诧异的看着宁老板:“难道真是黑白无常索命鬼?”
宁老板依旧皱眉说道:“黑白无常和索命鬼我是没遇见过,但不能说就全无此事,但要是有人用法术做出这等害人之事,岂不也很是简单?”
徐易扬直接跳了起来:“一次两次或许还真说得过去,可章老伯刚刚说过,每年都会有一男一女出这样的事情,这还能说得过去?”
司慧琪也是蹙着眉头看着宁老板——或者别人不懂徐易扬这话什么意思,但司慧琪听得明明白白。
徐易扬说的其实就是鬼吹山村儿每年两条人命,多半就是人为!
——每年两条人命,全都是人为,想想这事儿可就当真叫人毛骨悚然了。
宁老板瞪了一眼徐易扬,冷冷的说道:“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傀儡这样一件事儿。”
傀儡,徐易扬何止听说过——林灵玲那小妖女一直都想把自己抓去炼成傀儡,在司慧琪的度假山庄里,徐易扬跟叶青青两人还亲手干掉好些傀儡。
这何止是仅仅听说过而已。
只不过宁老板这么一说,司慧琪等人甚至是徐易扬都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章二伯对傀儡的认知多半还只是停留在提线木偶之类,但想想死了之后还被人用绳索之类捆绑着去帮人做事,顿时也是一脸愤怒。
甚至从章二伯脸上的表情神色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恐怕之前是从来没人跟这儿说起过,所以说现在宁老板说起这些事情,当真是件件惊心,事事惊魂。
过了好一阵,司慧琪却说道:“这也有不大说得通的地方,据我所知,要用傀儡,当然是越多越好,而且越是年青力壮越好,可这村儿里也就每年一男一女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风烛残年行将灯火熄灭的人,就算劳神费力炼制成傀儡,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得好……”宁老板点了点头,但鹰隼一般的两只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司慧琪:“这正是我也想不到通的地方,另外我也还有一点想不通,炼制傀儡之术,多半是出自你们地……”
说到这里,宁老板微微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把“地巫教”三个字说出来,但一顿之后,却又继续说道:“除了你们,还有谁懂得这门邪术?”
“宁老板这意思何不挑明了说就是我们干的!”司慧琪也毫不畏惧的反看着宁老板。
宁老板盯着司慧琪宛如一汪清水的眼睛足足看了五秒钟,随后却摇了摇头:“我说过,这事情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另外,我也想不通的是,用这体衰力弱的两个傀儡去干什么?”
司慧琪冷冷一笑:“幸好我也不晓得……”
徐易扬在一旁沉思了好一阵这才说道:“看来这诸多谜底,我们当真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去找了。”
偏在这时,章老太太在厨房里面冷冷的叫道:“老头子,帮忙,开饭了……”
听章老太太的声气儿,应该是还在生气,但终究还是在把徐易扬等人当成客人招待。
早饭其实很简单,这也是章老太太这么快就能开饭的愿意——臊子面。
每个人一大碗面条,上面盖着鸡蛋瘦肉丝,还没端到跟前,就已经让人嗅到瘦肉和鸡蛋的香气。
只是面条端到桌子上,宁老板、司慧琪、王铮、朱正四个人却似乎有些犹豫,迟迟的不肯动筷,反倒是徐易扬二话不说,端起面条就开吃。
或者是几个人终究忍不住鸡蛋瘦肉面条的香气诱惑,又或者是看着徐易扬吃得带劲,宁老板终于还是端起了面条。
王铮、朱正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司慧琪,直到司慧琪开始吃了起来,他们两人才开始。
刚刚吃完面条,陈山根再次过来,这一次却是帮着他大伯过来的——来请章二伯以及徐易扬等人过去帮忙。
陈山根的老妈昨天晚上躲过一劫,虽然常老太太却遭了厄运,但徐易扬一伙人会道术这事儿,却一早就在村儿里传开了去。
——村儿里面也就十来家人,虽然相隔甚远,但哪家有什么事情,也都是瞬间了然。
所以徐易扬用天罗地网救下陈山根的老妈这事儿,一早就人尽皆知。
不过陈山根此次代替大伯家人过来请徐易扬等人,除了是想让徐易扬几个人帮着料理陈老汉的后事,当然也是想让徐易扬能够留下一些诸如陈山根家里的那些符咒。
有了那些符咒,就能祛邪除秽,保家人平安。
——这是陈山根在路上跟徐易扬等人说的。
只是去陈山根大伯家的时候,宁老板虽然身体虚弱,但也强撑着身子跟着几个人一块儿过去。
虽然宁老板没说愿意,但徐易扬跟司慧琪等人却是心知肚明——除了要去现场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之外,宁老板也想着能在阳气大盛的白天找到攻击过章二伯的红殭。
陈山根的大伯家距离陈山根的家也是相距了两三百米距离——乡下人有这地儿之外,也是老一辈的人担心弟兄妯娌不睦,所以各自离的远些,省得鸡毛蒜皮鸡蛋里挑骨头斤斤计较,离的远些,反倒亲近了不少,也亲近了不少。
当然了,离得远些也就少了很多走动,这是除了村儿里的鸡鸣赶上山、夜黑不出门的忌讳之外,也是各自都忙着自家的活儿,没多少时间串门儿。
其实鬼吹山村里曾经出过几个捡到古董的人章二伯都不晓得,也正是这个原因。
昨天晚上,徐易扬跟章二伯几个去陈山根家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次诡异事情,但到了今天,从章二伯家里出来,一路上却又顺顺当当,甚至连地上的坑洼都没踩上一个,就到了陈大伯家里。
陈大伯家里也是人口凋零,到了现在,也就披麻戴孝的儿媳和孙子娘儿两个,见陈山根带着章二伯和徐易扬等人到来,陈山根的嫂子赶紧跪下磕头。
——这是村儿的规矩。
徐易扬跟宁老板则是按照道门礼仪,拜过了亡者,默念了一篇道家超度经文,这才跟孝子还礼。
司慧琪跟朱正、王铮他们三个在这事儿却就不一样了,司慧琪依照的是现在流行的礼仪,跟灵枢前微微躬身鞠躬,然后默哀,朱正却是按照祝由科的礼节三拜九叩祭拜亡灵,王铮这家伙一进灵堂便是扑通一声跪在灵枢前面,砰砰砰的三个响头。
可就在王铮这家伙磕到第三个响头的时候,章直傻呵呵的走到王铮背后,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好……看……来了……”一边伸手在王铮的背后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