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还在说什么,夏沐已经听不清了。
心脏一阵紧缩,脑子还停留在电话刚接通时的那句。
似梦非梦,话筒里的声音若隐若现的飘进她的耳朵,“夏小姐,夏小姐……你快过来吧,兴许……”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夏沐血色尽失,手扶着大门上的雕花浮雕栏杆,用尽全力站起来,因为太过用力,雕栏尖锐的一端刺破她的掌心。
她浑然不觉,拔腿,用生命跑!
夏沐脑子乱糟糟的,跑了将近一半的路程才意识到坐车会更快,她匆匆跑过马路拦了车,梦游一样,途中差点被好几辆车撞上。
她麻木的赶到医院时,走廊尽头,推车正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一个医生正在盖白布。
夏沐停在三步之外,脸上全是汗水,表情木然,她的眼神定定的盯着白布,有些不敢走过去。
医生看到夏沐时,遗憾的低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发现的时候太晚了,割的是大动脉。
夏沐瘪了瘪嘴,鼓足勇气走上前,手颤抖着去掀盖好的布,当看到记忆中的脸如今刷白阴冷,没有一点生气,她“咚”的跪在地上,哭喊出声:“妈……”
简梦的身体已经渐渐开始失温。
护士上前拉夏沐,医生想要将尸体推走,夏沐死活环抱着母亲,不停挣扎,“你们再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救救她吧,万一还有救呢……”
她不信,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医生看了眼简梦的伤口,血已经成了暗黑色,凝固不动了。
夏沐来晚了,连母亲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面对医生歉疚和无奈的眼神,夏沐身体摇摇欲坠,脸上是痛苦到极致的狰狞。
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前几天还要带母亲离开,她却让母亲待在冷冰冰的医院里,度过了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
母亲说不想待在医院,想跟自己回家,可是,连这小小的愿望她都没有满足。
为什么你不多陪陪她,你等了五年,为什么不多陪陪她!
是不是你让她失望了,让她觉得孤单了,她才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泪一颗颗砸在地上,不久便积成了一滩水。
天气不热,却也有二十多度,在手术室门口僵持也不是事,简梦的遗体最好尽快送到太平间。
医生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士上前劝说。
说的再多,也不过是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
夏沐盯着母亲平静的面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伤口割了有胳膊一般粗的深度,想来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妈妈,你就忍心……抛下宝宝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吗?
有人上前拉她,力道不小,夏沐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推走!
胳膊被锢住,她急的要命,无助的大喊大叫:“放开,你们要把她带到哪?放开我啊……”
连续的打击让夏沐终于支撑不住,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入眼是一片白色,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夏沐偏头,有个护士正站在她的床边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记忆回笼,她无助的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发丝。
护士见她醒来,写字的手顿了顿,有些不忍的将手里的纸递给她:“你母亲已经送到了太平间,你在上面签个字吧。”
夏沐看着上面几个大字,没了晕倒之前的激动,麻木的接过护士送上前的笔和纸。
她捏着笔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指甲尖深深陷进肉里,时刻提醒着眼前不争的事实,就算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无可奈何。
沉重的在本子的右下角家属签字一栏,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名字。
就在护士拿回时,夏沐突然想到什么,抬头轻声问:“是谁通知我的?”
“恩?”
“谁通知我,又是谁发现我母亲割腕的?”
护士摇摇头,“我不清楚。”
见状,夏沐掀起被子下床。
护士忙拦着她,“你要多休息的,医生说你情绪还很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夏沐完全听不进去,伸手推开她,推搡间手上有拉扯的力道,她垂头发现自己还在输液,直接拔了针头,快速往外走。
她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母亲不顾她,选择自杀来结束生命!
夏沐抓着好几个护士问了一通才找到那个所谓的第一“目击者”。
“是你最先发现的吗?”
小护士分明是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结结巴巴的回:“是……是我。”
夏沐:“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我。”
对方歪歪头,按照记忆中的时间顺序将事情复述:“我按照规定的时间去给病人换药,进去的第一眼突然发现看到地上有血迹,我很惊讶,然后又进走去几步,便看到……病人已经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就赶紧叫医生了。”
没有什么异样,在护士那里没有发现,夏沐叫来看护。
看护生怕夏沐怪罪到自己身上,简梦出事前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病房的,生怕担事,焦急的说:“夏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夏夫人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我,我上有老下有女,一心一意伺候夏夫人……”
夏沐一直没有出声,过了好久,直到看护见她脸色不太对,才闭上嘴。
脸色白的像一片纸一样,夏沐在城堡外面淋了一夜的雨,又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如今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待头没那么晕了,夏沐才看向看护,一看到她便又想到了在冷冰冰的柜子里躺着的母亲。
忍下心疼,她沉声缓缓问:“最近,我母亲有什么异常?她有没有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只要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你都毫无遗漏的告诉我!”
“异常……”
看护努力回忆,悠悠回答:“没有什么异常,夫人一直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病房,觉得闷了就跟我聊天,顶多就是下去在花园散散步……”
夏沐蹙眉听完,一脸沉思。
“噢,我想起来了!”看护突然惊呼,“前几天,就是夏夫人突然头痛的那一天上午,有一个女人,在花园里叫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