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龙拍马屁让他不舒服,这句话说的却进入到他心里去了,实际上容竞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是私人恩怨而已,能好好聊,就好好聊,不至于动刀动枪的,影响多不好。
虽然说父皇干的的确不是人事,可容老将军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搅和的天下大乱,那也无法让老人家活过来,所以有必要去折腾吗?
再者说了,他的亲外公也不厚道,干嘛呀,还暗中集结那么多士兵,难不成真要和朝廷对着干?当初这片江山土地,是他亲手打下来的,现在又要亲手毁了,脑子到底怎么想的,以为整个天下都会陪着他玩过家家?
他们一个个都走入了死胡同,纠结在个人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但其实只要他们跳出来,放下那段执念,就会发现,整个世界充满喜和乐。
就目前形势来看,只有他父皇是个脑子清醒的。
既然朝廷这边想要和解,那么只需要搞定容修就大功告成了。
该怎么劝说容修呢?
容竞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他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个解决办法。
先前试探过容修的态度,话不投机半句多,每刻钟他都想跳起来和对方打一架。
容修是真的狂,真的冷,真的傲,可他也是真的厉害,真的牛逼,真的让人仰视钦慕。
他铁了心的要报仇,要求在余宣帝和天下间,必须选择一个。
余宣帝想要活命,他就要夺了这个天下,余宣帝想保住天下,就必须得死。
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说出这种嚣张的大话,都只会引得众人嘲笑讥讽。
当说的人变成了容修,莫名就让人信服,仿佛笃定他真的能做成那件事。
这种认知让人无奈,让人气愤。
尤其是当容竞意识到,他自己无形中也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才更让人恼怒。
他可是堂堂大余朝的太子!
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你打算怎么去跟容修谈?”容竞烦躁的换了个姿势,余光瞥到了甘龙,眼珠子一转,回归到正题上来,他抓着他问,“三天后见面,打算怎么谈?”
“这……”甘龙显然被难住了,他们约的是三天后和平商谈,实际上三天后要把对方一举歼灭。
看太子容竞的表情,似乎还不知实情。
甘龙想了想,没说实话,只含糊的道,“属下愚钝!只想着把朝廷的意思传递过去便行了,朴实的言语,恰恰最真挚。”
我真挚你个鬼啊。
容竞差点一口茶要喷出来。
他好端端的武将,来这么句文绉绉的话,实在是恶心巴拉。
“你是不知道容修多难缠,你想想,你把话都说完了,回头容修告诉你,不行,那你怎么办?”
“属下定会竭力劝说。”
“万一他不听你说呢?”
“那属下……”甘龙语塞,“还请太子指点。”
容竞要被他活活气死,指着他半晌憋出来一句话,“朝廷里面没人了?谈判这种事情,怎么派你个大老粗武将过来?”
“……”
“算了,我想想再跟你说吧。”
容竞第二天一大早就慌慌张张的来找甘龙,甘龙对这位主子是真的恭敬,胡乱洗漱过后,便把对方又请了进来。
虽然他的主意,他不一定听,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出乎意料的是,单纯的太子爷,这次提的主意,并不像个好人。
他把目光放在了容修的女人身上。
“这位王妃我倒是有所耳闻,皇上派人去王府搜查时,没有发现她,不曾想早早的出了城。”甘龙暗暗咬牙,“看来容修果然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造反的,连自己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容竞说,“只要王妃在手,谈判就会容易很多。”
甘龙深以为然。
当年在京城,容修和云意的爱情,被传颂的人尽皆知。
只要把云意想方设法绑过来,说不定是个大筹码。
万一真的有用,到时候让容修干嘛他就干嘛,那个场景,他想想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甘龙竖起大拇指,对着容竞一顿夸,随后信誓旦旦的表示,立刻派人去安排这件事。
他们这边在想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容修那边士兵迁移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士兵们从河岸而下,分别去往周边的各个城池,副将们都曾追随过容修,他再度用起来得心应手。
计划是先拿下周边两座城池,然后再从三面包抄朝廷部队,然而一旦周边城池动起来,朝廷势必要火拼。
底下副将们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唯独容修慢条斯理的坐着喝茶。
他放崔明磊在对面部队里,可不是吃素的,在适当的时机,自然会发挥适当的作用。
门帘被人掀开,充沛的光线涌进来,争吵的人顿时噤了声,纷纷朝着来人看去。
窈窕纤细的女子,手里端着茶,款款来到跟前。
她面容娇艳,像是盛情绽放的花朵,丝毫不掩饰她的美丽与骄傲。
容修和众人,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她来到跟前,低头替他倒茶的时候,才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你们别这么盯着我啊…”
本来只是想看看他,这两天都不见他人影,她是想念的,哪里想到军营里这么多旁人在,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别人的打量倒是还好,多少都中规中矩,不会太过分,而他的目光实在太灼热了,仿佛滚烫烈火燃烧,烧的她脸红心跳。
她浑身发烫,坐立难安,低低的出声提醒他,男人挑了挑眉,幽幽的道,“夫人好看,我被迷住了。”
这会四周安静,他低声的说话,还是清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云意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他还没脸没皮,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辛苦夫人了。”
“……”
她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再待下去她要无地自容了。
云意跑出去很远,直累的气喘吁吁,才慢慢停下来。
她用手背贴在脸上,使劲搓揉了下,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到刚才的容修。
他坐的并不端正,随意且慵懒,一条腿还踩在椅子上,动作洒脱随行,肆意嚣张。
看见她进去时,他眉梢挑了挑,幽邃的眸子里,流动的满是暗沉的欲。
他这个男人……青天白日之下,当着部下的面,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云意摇摇头,收回视线,忽然余光瞥见,有两道身影离她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