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长青眸光深深地看着姚敏柔的马车渐渐远去,眼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少爷,您干什么去,少爷?”小厮看着自家少爷突然向永兴侯世子走了过去,且一脸不善,吓得要命,急忙上前拦阻。
非是小厮胆小,实在是柏家自从被皇上厌弃以来,一直低头做人,不知受过多少欺辱,也全都忍了。
毕竟,几乎所有人把二皇子摔断腿的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家五少爷身上。
害的堂堂皇子摔断了腿,变成残废,从此断送了所有前程,皇上没有抄了柏家都算仁慈的了。
“少爷?”看着柏长青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小厮大着胆子去拉他的手臂,苦苦哀求:“少爷,少爷,小的求您了,那位可是永兴侯府的世子,长公主的嫡长孙,皇上最信赖最偏爱的臣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有话我们回家跟大少爷商量商量再说。”
柏长青身形顿时僵在那里,他看了看身形略显偏瘦,皮肤苍白,却丝毫不显柔弱,若一柄无声的利剑一般的周慕瑾。
听说周慕瑾不爱说话,但是所到之处,即便他不说话,任谁到了他面前都忍不住同样屏气凝神,心生敬畏。
周慕瑾当年是十六岁的状元,如今正四品的官职,而他柏长青,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瘸子。
“少爷?”小厮见少爷总算停下了,松了口气。
柏长青隐忍的闭上眼睛,欲转身离开,如果姚敏柔真的喜欢上周慕瑾,也是人之常情。
比起周慕瑾,她为什么要选择他这样没有前途,没有将来的残废?
“柏公子。”正当他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话语,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周慕瑾正要上马,就看到不远处目光复杂盯着他的柏长青,他心知肚明,为何柏长青用这种眼神看他。
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话说完,周慕瑾认真地看着他。
柏长青脸色苍白,说不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
周慕瑾说了,姚敏柔嫁给他不会幸福,姚敏柔的事,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柏家的情况他自己心里清楚,危危可及,经不起一丝风波的吹打。
“听说贵府的大公子想要更进一步,我可以帮忙。”
周慕瑾还这样承诺了。
柏长青感到羞耻,秀气的脸顿时涨红:“他对她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用她换好处,这是对我,还有对她的羞辱。”
周慕瑾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不,我只是认为柏家现在可以动一动。”
柏长青猛地愣住了。
周慕瑾离开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柏长青不明白,但是他回去之后去找了自己的大哥柏长荣,柏家大少爷却是立刻明白了。
他马不停蹄地去找柏家早已经赋闲在家十年的亲爹。
柏家提前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大周国的朝堂,要变了,柏家得尽快做出反应。
不日,柏家大公主就领了江南湖州府知府的差事,带着夫人上任去了。
姚氏在这头还想着如何回绝柏家的亲事,又怕回绝了柏家的亲事,周慕瑾这里又定不下来,到时候会落个两头空。
结果,消息来的这么突然,柏家大公子上任去了。
柏老爷病弱,多年不理事,柏家的一切都是柏家大公子和夫人在管着,他们两个去了,这一去至少三年,这不像是即将给自家小弟准备亲事的样子。
柏长青是男人,他能等,可姚敏柔是不可能等到二十岁的。
不过,柏家自己没消息了,姚氏也松了口气,可以抽出空专门解决娘家的事。
姚敏柔回了寿昌伯府,什么都没有说,她不能肯定老太太她知不知道自己亲娘还有哥哥叫方年生的事。
寿昌伯府。
孙氏得知姚氏来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毕竟多年以来她都是捧着这个大姑子的,现在跟姚氏撕破了脸,要去面对姚氏了,她一时还有些胆怯。
“老爷,老爷,你说她来干什么的,是按着我们的意思,替我们善后来的?”孙氏心里不踏实,就 急忙跑去书房找姚志仁。
姚志仁眼珠一转,问道:“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是姐夫也来了?”
在他看来,虽然姐夫只好诗书字画等高雅之物,不理俗事,可到底也是永兴侯府的三老爷不是?
自己妻子娘家出了事,他也得帮着打点打点才对。
孙氏一愣,忙说:“没来。”
“没来?”姚志仁皱起眉头,随即,他立刻摆摆手:“那你去吧,姚氏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自己来,除了嚷嚷两声,也做不了别的,我懒得搭理她。”
姚志仁不去,孙氏也不能拉着他去,只能一肚子不安地跑去见姚氏。
现在她都害怕死了,万一周慕瑾把自家变卖先皇所赐之物的事情,真的告发给了皇上,自家男人是要蹲大狱的,他怎么都不急呢。
孙氏到的时候,姚氏正在跟老太太说话。
知道自家已经跟这对母女彻底撕破了脸,孙氏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直接大刺刺地走了进去,假模假样地对老太太行了礼:“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话说完,不等老太太叫起来,她就起身做到姚氏旁边的椅子上:“大姐来了啊,大姐来了怎么不叫人去说一声,我好叫厨下备上大姐爱吃的菜,这午膳就在这里用了吧。”
姚氏现在极厌恶孙氏,看到她当着自己的面就对她娘不敬,早就拉下脸来:“我要不要在娘家吃饭,用得着你吩咐?孙氏,从前我给你几分好脸色,是想着你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弟媳妇,我是个出嫁女,我还指望着你孝顺我娘呢,结果呢,你刚才是怎么对我娘的?”
“我?”孙氏想不到姚氏连样子都不装了,直接跟她发起火来了。
姚氏气冲冲的话说完,还不够解气,想起这些年娘因为她受的委屈,她索性站起来指着孙氏的鼻子就骂起来:“你这贱妇,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