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按住心口,说:“师傅,我的心很痛。”噗,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往后倒去,黑衣人吓了一跳,一伸手接住他身子,手指按在脉门,顿时惊道:“你的内力了呢?怎么全没了?中毒?”
流年惨笑:“不是毒,是盅。”
黑衣人惊的声音拔高了几分:“盅?谁下的?”
“狄驭人。”
“北狄大皇子?什么盅?”
“他只说,中了此盅若不定期吃解药,便会不断吐血而亡。”
“何时中的盅?”
流年随意的擦擦嘴角血丝:“一年前吧,不太记得了。”
黑衣人眸色说不出的复杂难懂,良久,他问:“既如此,为何还从北狄出逃?”
流年说的极慢极坚决:“我不愿死在北狄,要死,也要回来看一下母亲才甘心。”
黑衣人默然,少年趟在他的臂弯里,身子瘦弱轻薄,容颜苍白如雪,在夜色中显得孤寂凄凉!
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傅流年,那时他才两岁,粉妆玉砌如瓷娃娃般,是宫中最漂亮的孩子,又生性乖巧嘴巴甜,极得文帝喜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晚,他也是这般出现在床前,才两岁的小孩儿半夜醒来却只是好奇的问,你是谁,没有半点惊慌,他说,我是你师父,小娃娃眨眨大眼睛伸出双手奶声奶气的说,师傅抱抱!
转眼,十二年过去,再见,少年已如此落魄凄凉,为父所不容为国所不容,随时可能在最美好的年华夭折,这些,比他当年设想的还要精彩,可是,为何,心中却没有半分报复后的快意。
许久,他说:“玉儿,你不会死。”
傅流年默然闭上了眼睛,他说:“师傅,我知道了。”
“相信师傅,师傅会救你。”
“嗯,我知道了。”
像要保证什么,他又说了遍:“真的。”
“嗯。”傅流年答的淡然,不带一丝情绪。
到此,再无话可说。
黑衣人在床前默默站了会儿,傅流年仿佛已睡着,许久,黑衣人俯身轻轻为他拉好被子,打算离去,目光无意中划过桌上还未吃完的桂花糕,他忽然问:“那个少年是谁?”
“他救过我。”
黑衣人微点头,身形一动,已消失在夜色中。
许久后,傅流年睁开眼睛,呆呆望着黝黑的屋顶。
院子里,黑衣人抬首望向天空,那里,无星无月,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早就知道傅流年关在此,却迟迟不现身,今日来,本是想来恶意的告知他一个消息,然后看看这个曾经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年被重重推下高台后的表情,来愉悦愉悦心情。
他痛她才会痛,而她痛了他才会开心!可是,如今,她快死了,他落魄如斯恐怕也快死了,而他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吗?
很多年前,那个女子决绝的离开,连一个转身都不给他,他不就下定决心要报复吗?如今,真的如他所愿,甚至比他所愿望的还要更彻底,可他,为何却一点也不开心?!甚至,当少年责问他是否从来未曾想过去救他时,心尽然有一丝的后悔!
忽然想起曾看到过的一首诗: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忘;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或许,很多年前,当他睁开眼第一眼所见到的便不应该是她。
那样一切是否都会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