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着她,眸中满是温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他说:“还有你。”
...花生为难了,苦着脸,说:“我啊,我还不能走,我得攒银子,小花小草和师父还在等我拿银子回去。”
少年一直望着她,良久良久,他问:“你不愿和我走?”
花生想了想又掰着指头数了几遍,哀叹一声:“到现在,我才攒了一百一十五两,按这速度,起码得再过个三四年才能满一千两。”
他的眸色渐渐转冷,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月色下,真的彷如深渊中的怨灵,他问:“既如此,为何要一再救我?”
花生还在数着她那银子,随口答道:“师傅说了路见不平得出手。”
“...就是如此?”
“恩!”
......
傅流年慢慢转开了头,目光重新落在窗外,那里白雪覆盖景色萧瑟,风透过窗棂吹进来,轻轻拂起发丝,屋子里好像一下子冷了几分,他放开紧握的手,冷冷的说:“你走吧。”
花生傻愣愣的问:“你要睡?我还想着和你守岁呢。”
“你走。”
“哦。”她站起身:“那事,我会想办法。”
“走!”他忽然拔高音量,凌厉异常。
花生吓了跳,她从没见过这般发怒的傅流年,印象中那一直是个羸弱隐忍的少年,于是连忙说:“好吧好吧,我走,明天再来看你。”起身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一句冰冷的话:“以后不要再来。”
她愣住,僵在门边,转身问:“什么?”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那萧瑟的寒冷,他的声音冷漠决绝仿佛来自极遥远的时空:“不要再来,我不需要人可怜。”
我,不需要人可怜!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记忆中,就在不久前她对他说,只要你需要,我会陪在你身边,没来由的,他就相信了!于是,今晚,他面对摸黑来陪他过年的少年,咬着那还带着体温的烤鸡,忽然就想要放下所有,恩也好怨也好爱也好恨也好,甚至连曾经遭受的极度欺辱都愿意忘却,他咬着烤鸡在心里对自己说,走吧,离开这里,即便生命将到尽头,能有母亲和这个少年在身旁,那么死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他说,我们逃吧,是我们,你我还有我的母!没有其他人,甚至没有莫小蝶,而她却说,我要攒银子...却原来,只是他幼稚,又有谁会一直陪在身边?悲惨如斯,连曾经朝夕相处的师父都可以骗他置他生死与不顾,他还会天真的去相信别人。
......
他说,不要再来!决绝冷漠,花生僵住,脑海中不知怎么响起墨香川的话,他说,他的痛,你不会懂!她曾鄙夷曾不以为然,谁的痛怎样的痛她不懂?不曾经历至少也在书上故事中听到过吧,所以,她豪情万丈地对他说,只要你需要,我会陪在你身边。
是承诺还是誓言?说者无心那听者呢?何况,说者本也是十万分的诚心!至少在那一日那一刻!
誓言是可以轻易下的吗?第一次有些后悔乱发誓,冲动是魔鬼啊,她在心里哀叹,她是伤了他吧,那苍白羸弱的少年!可...她真的得赚钱攒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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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两第一次争吵,花生原本以为,过几日等他气消了解释几句就好,可谁知,这一等却是整整八个月,中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那少年刚刚打开的心门,从此完全关上。
那时,她若知道,一定不会那样回答。
其实,那晚走出忘忧阁,她就已经后悔,想着,怎么就一定要咬文嚼字呢,我们就我们!能死人吗?若真能离开,她可以带着他们母子去洛家山,反正山上房子空着,师傅一人也寂寞,他们去了反而热闹许多,至于这里的烂摊子交给师兄们处理就好。
可人生有那么多可以后悔可以重来一次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