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夏蒙大喊了一声好,然后又倒满了三杯。
慕容云鸿坐在夏蒙的对面,眼中犹如藏着一把利剑,能刺穿世间一切。
夏蒙说道:“其实,你本来不必成为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就是如此执着呢。”
慕容云鸿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当年,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半句。”
夏蒙回忆着当年的事情,渐渐变得伤感了起来。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当初我们年少轻狂,胸怀大志,以为只要凭借一腔热血,就能匡扶天下、造福百姓,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什么也没做成,自己却被陷害入狱,就连我也被夺了太子之位,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现在却被二弟的儿子坐在上面,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夏蒙越说越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慕容云鸿苦笑一声,说道:“所以,你现在就笼络朝臣,想要有朝一日,夺回皇位。”
夏蒙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夺回来,有什么错,慕容兄,如果你支持我,我一定可以坐上皇位,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一直和我作对呢?”
“因为你做错了。”
慕容云鸿说的很平淡,夏蒙却冷静不下来:“我错了?那你告诉我,我哪里错了,夺回自己的皇位,有什么错?”
慕容云鸿端起一杯酒,一口喝完后,说道:“第一杯,敬天,你可有敬天?”
随后又端起第二杯一口喝下“第二杯,敬君,你可有敬君?”
最后喝下第三杯:“第三杯,敬民,你可有敬民?”
连喝三杯后,慕容云鸿大声道:“我们第一次喝酒,就是喝的这三杯酒,这些年来,你可记得?”
夏蒙哑口无言,最后摇头否认。
“这三杯酒,就是这三杯酒,才让我断送了皇位,敬天,天能给我什么,敬君,那父王又是怎么对我的,还有敬民,我尽心竭力,为民造福,最后呢,谁又能记得我做了什么?
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杯酒,那就是敬自己,所以,我现在只向自己敬酒,只有给自己敬酒,才能做成想做的一切事情。”
“所以你就不敬天、不尊君、不爱民了!自从我们从牢里被放了出来,你就变了,你以后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你自己,丝毫不管别人会怎么样。你克扣救济灾民的饷银,发动对罗国的战争,还有扰乱九州秩序,你如此祸国殃民,就只是为了要夺皇位吗。”
“是,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夺回皇位,要不是你一直阻止,皇位早就是我的了。”
“我阻止你,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如今,国内天灾不断,圣上又不善治理朝政,在加上罗国的崛起,对我朝虎视眈眈,我只能辅佐圣上,治理这个国家,绝对不能让你继续扰乱朝政。”
夏蒙有些气愤道:“我和你说过多次,只要我当上皇帝,一样能治理好这个国家,结果,你却不相信我,非要和我作对,那我也只能对你下手了。”
慕容云鸿摇头叹息,对夏蒙,早已经失去了信心,以他的性情,就他坐上皇位,也难说会有现在好,随即也不在多说什么。
夏蒙也是同样的心情,这些年,一直想着能将慕容云鸿拉过来,但是他就是铁石心肠,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就是不能让他改变心意,为了皇位,这位曾经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只能痛下杀手。
“慕容兄,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愿不愿意帮我夺回皇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到了这个时候,夏蒙还做着最后的一丝努力,但是慕容云鸿并没有改变心意。
“我这一生,只喝这三杯酒,我们的酒不一样,王爷还是请回吧。”
当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夏蒙也终于彻底放弃了,眼前的这个人,终究还是不能和自己走上同一条路。
夏蒙失落的站了起来,停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此生……”
话到一半,夏蒙突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转身而去。
“夏兄。”
听到慕容云鸿开口,夏蒙赶紧转身看着他。
慕容云鸿缓了一下,开口道:“这是我们的恩怨,希望,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夏蒙知道慕容云鸿要说什么,轻声一笑:“你放心,我是不会对雪儿做什么的,毕竟,当年我也抱过她,本来还想着雪儿能做我的儿媳妇,现在,哎!”
夏蒙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夏蒙远去的身影,慕容云鸿闭上了眼睛,这一生,还是有着太多的不甘心。
黑夜的消失,也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到了第二天上午,当今圣上亲自审理慕容云鸿的案子,夏蒙和御史大夫金有光在旁协助。
案情的审理也众人预想中的一样,哪些所谓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勾结敌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朝廷上将近九层的人都是同样的说辞的时候,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所谓三人成虎,现在便是最好的写照。
面对十几条证据确凿的大罪,慕容云鸿的话已经无足轻重,无论如何辩解,也不能让圣上信服。
更何况,这次是夏蒙精心准备了好几年的莫须有罪行,每一件罪行都足以砍头,最后的结果,便是慕容云鸿身犯滔天大罪,五日后,祭天台上,砍头以祭天谢罪。
审理结果出来后,圣上直接发布诏令,在全国公布慕容云鸿所犯的罪行。
诏令一经发布,立刻引发所有人的不满。
丞相大人的为人和做事准则,百姓也全都看在眼里,结果突然要被砍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传到了慕容府之后,慕容雪更是伤心至极,直接昏睡了过去。
风月蓉也一直陪在这里,期间,也曾向家里写信,请求家里的帮助,结果只得到家里的一句“天意如此,不可强行”,气得风月蓉直接把信撕的稀巴烂。
这五天的时间里,国内已经乱了套,还有不少人前来皇城面圣,为慕容云鸿求情,结果还没有进皇城,便被夏蒙派人拦在了外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一场煎熬,慕容雪昏睡了两天两夜,也终于醒来。醒来之后,人变得比之前还要憔悴。这几天,也就喝了几口水,却一口饭都没有吃,就这样躺在床上,什么也不闻不问。
平时一向足智多谋的风月蓉,现在也只能急的干跺脚,什么也做不了。
楚枫没有什么主意,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远远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朝堂之争,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丝毫能改变的力量。
楚枫坐在床边,看着虚弱无神的未婚妻,心里万种矛盾。
自从那一场比武招亲开始,祸事就连发生,而且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在身边,却没有一点力量去改变。
小时候,母亲就教导自己,不要强出头,这一辈子,能安安稳稳的,就是最好的,而且自己也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一直这样做。
很多时候,自己都是跟在别人后面,别人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基本上么有出过什么头,虽然没有什么名声,也没有多少人人认识自己,但生活也过得安安稳稳,自由自在。
本以为自己就这样过完一生,直到母亲出事,离开了自己,自己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有时候,你不想惹事,一些麻烦却找上自己。
当初被迫离开青州,误打误撞的来到了圣学院,也想着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学习生活,却还是诸事缠身,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楚枫给慕容雪掖了掖被子,想到以后的事情,还有慕容雪的处境,就有些心痛。
天忌日的到来,也让全国百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
这天,也是慕容云鸿被处斩的日子。
祭天台周围,整齐的站着三排侍卫,不容许任何人靠近,祭天台一旁,圣上和夏蒙等人已经开始等候,身边站在一众朝臣。在祭天台的中间位置,慕容云鸿跪在地上,一个怀抱砍头刀的刽子手等候待命。
在远处,已经有大批的百姓在等候,但是被死死的堵在外面,百姓呼声震耳,跪天求命,圣上等人也无动于衷,等到正午三分时刻,即刻下令处斩。
当令牌落地,刽子手怀中的砍头刀也被拿在了手里,双手颤抖着,竟然连举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
“还不行刑!”
夏蒙一声怒吼,刽子手赶紧举起手中的砍头刀。
这个时候,天空突然乌云蔽日,刚才还明朗的天空,此刻如黄昏一般,还起了风。
天空骤变,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夏蒙看着满天的乌云,心中一横,再次下令。
刽子手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砍头刀也摇摇晃晃,像是要掉下来一样。
风渐大,吹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斩!”
一声怒吼,穿透虚空,吓得刽子手一个机灵,刽子手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凭借着本能反应,使出全身的力气,砍头刀凌空而下。
血溅三尺,天地失色。
天空下起了小雨,落在身上,有些透心的凉。
将慕容云鸿的头砍下之后,刽子手突然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远处的夏蒙目睹了眼前了一切,当人头落地的一瞬间,心中也突然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后,也没有多待,便独自先行回了家。
远处的百姓久久不愿离去,直到雨越下越大,地上积水成溪流,百姓才各自散去。
等百姓离开后,场上只剩下了两个人,楚枫和管家,他们是替慕容雪过来收拾尸首的。
来到祭天台,两人全都跪了下来,悲痛欲绝之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磕完头之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慕容云鸿的遗体整理好,带回了慕容府。
慕容府也已经被查封,两天后,府里所有人必须全都要离开,所以,这两日,要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