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你还不明白吗。苏承望看着江衍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和小玖的相遇,你和沈亦的相识,终究会是一样的结果。
有人安排好的,在我们深陷其中的时候那只大手就会把他夺走。
就是为了看着我们痛不欲生。
江衍抬起头,目光冷冷:所以呢,你想让我怎么做?
在还没有弥足深陷的时候杀了他?
苏承望看着江衍冷峻的表情就明白了,什么还没有弥足深陷,他恐怕早就陷进去了。
江衍是何等人物?
曾经的他坐拥整个华国最大的电子游戏公司,他白手起家,从一个只有十多人的游戏团队做起。
他杀伐果决,不但是一个优秀的游戏开发者,更是一个兵不血刃的冷血商人。
他绝对理性,不近人情,多少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都知道这个人没有任何攻破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这种危险到随时要命的游戏里,情绪被沈亦牵动。
如果沈亦和程玖都是棋子的话,那背后下棋的那个人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
苏承望叹了口气,他知道江衍做不到,他自己也做不到。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沈亦能把我唤醒绝不是偶然。苏承望道,如果背后真的有人操控,你信不信就算我死了,还会重新出现在你们身边?
苏承望拉起江衍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轻笑道:反正我们谁也舍不得让沈亦死,既然淘汰了也死不了,只是换个世界重新生活,你不如试试?
杀了我。
当当当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沈亦满肚子的话要跟江衍讲,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江衍的手爱抚在苏承望的脖子上,苏承望本人还目光迷离,就好像
打扰了。沈亦定了定神,往后退了一步,退出门外,那我走?
第四十二章
虽说万物皆可cp, 可沈亦总觉得江衍和苏承望的cp怪怪的。
不过别人的感情生活也轮不到他来过问,沈亦还是决定做个懂事的队友。
就在他正准备关门离开的时候,那边的江衍已经黑着脸拿开放在苏承望脖子上的手,语气不怎么愉快地说:你出去。
沈亦点点头, 连忙道:我这就走
不是说你。江衍打断他的话, 嫌弃地看着面前的苏承望, 我说的是你, 出去。
苏承望:???
行吧。
苏承望耸了耸肩, 来到门口:小亦,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沈亦讪讪点头:对对
谁能想到在副本里这么疲惫的情况下,你俩还能有这种兴致呢
好了, 进去吧。苏承望推了他一把,来到门外准备合上门, 他肯定有话要对你说。
虽然我不怎么想让你们俩独处。
啧,嫉妒心还挺强。
说好的满脑子只有小玖呢, 变心变得真快
在沈亦满肚子的唏嘘中,苏承望关上门走了。
只剩江衍脸色不怎么自然地站在煤油灯下, 灯光忽明忽暗,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沈亦调整了一下心情,作为享有共同秘密的队友来说,他还是得尽快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江衍。
于是他来到桌旁, 拉出椅子坐下,把自己在梦中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
江衍听完果然眉头紧锁:你是说你在梦里看到了另外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对。沈亦点点头, 很奇怪, 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会做这种梦?
梦其实是人潜意识的一种调动。
江衍注视着沈亦的眼睛, 顿了顿: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 你说你记忆里很好, 但大多情况都是短效记忆,时间长的东西反而记不住。就像在脑袋里装了一个隐藏文件夹,有些记忆就像被锁定了一样。
那么关于陆奇的梦,有没有可能是你被隐藏的一段记忆?
不会吧沈亦摇头道,如果有这么一大段经历被隐藏了,那我这个人的人生经验是不是也太丰富了?
更何况陆奇已经死了,如果照你这个说法,程玖难道也是我的隐藏记忆?
江衍没说话。
他的沉默让沈亦不由得有点自我怀疑,该不会陆奇和程玖真的都是他吧?
难道他是个多重人格的海王,到处拈花惹草?
沈亦觉得自己多年来正直佛系的三好青年世界观就要坍塌了。
江衍倒没有陷入和他一样的纠结中。
他也怀疑过多重人格存在的可能性,毕竟这是最合理的一个解释了。
可陆奇和程玖两个人的死亡是不争事实,如果是多重人格,那沈亦怎么可能在死亡之后还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沈亦只是沈亦。
这一点倒是让江衍松了口气,可沈亦下一个话题让他好不容易放回肚子里的心又被悬了起来。
对了,还有你说你在之前的无限世界第一次见到我的事情。沈亦试探着问,在那个副本里,我是不是一个娶了你的纨绔少爷?
江衍心里咯噔一下。
他皱眉问:你怎么知道?
沈亦一拍大腿,把自己在鬼界遇到支线副本的事情告诉他,还懊恼地分析: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那个支线副本出现的太刻意了,就像故意安排我去攻略过去的你一样。
沈亦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初遇时沈亦对他无条件的保护和付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死在火场里,或许江衍根本不会对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队友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更不会在再次相遇时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我觉得咱俩的相遇才更像一个循环。沈亦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地说,如果背后真的有人操纵的话,他到底图什么啊?
图什么?
江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早就明白自己要面对什么。
苏承望和程玖的结局,那个消防队长和陆奇的结局,以及他和沈亦的结局。
正如苏承望所说,背后那个人希望这一切都以悲剧收尾。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沈亦会和程玖和陆奇一样陷入危险中,可如果真的有人操控他们的命运,江衍越害怕越担心,这一天就会来的越快。
毕竟那个人最想看到的就是他们痛不欲生的样子。
他是个绝对理性的人,但也是个不怕输的人。
不管他图什么,至少我不后悔和你相遇。江衍问道,还是说你后悔了?
怎么可能!沈亦摆摆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们俩配合闯关,简直所向披靡,有什么可后悔的?
江衍不怎么愉快的心情终于在听到沈亦的肯定回答后放松了点。
谁知道这人脑袋九曲回肠,还尽往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想:那我先走了?要不要帮你把苏承望叫回来?
江衍: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江衍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关上他的脑洞,我对他那种类型的没兴趣
沈亦气愤地说:那就是他故意勾引你?
你放心吧。沈亦护花使者似的拍拍江衍的肩膀,毕竟咱俩这么默契的队友情谊,我不会让苏承望这个渣男得逞的。
我帮你看着他点儿!
江衍:???
接下来几天,蝴蝶谷谷主杨玉环并没有给几人提出更高难度的任务,只是让沈亦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橘猫做饭吃。
几顿吃下来,这只胖橘变得更胖了。
反倒是杨玉环的表现有点奇怪。
总让人觉得这只猫好像并不是她的宠物,而是她的祖宗一样。
万事都以猫咪为先,侍女们伺候更多的也是猫咪。
王天振在蝴蝶谷呆的很舒坦,觉得沈亦几人的怀疑纯属自寻烦恼:哪个养猫的不是把自家猫咪当主子伺候着?这就叫猫奴嘛,贵妃娘娘肯定也不例外
沈亦摇摇头,觉得事情有点可疑:还是不太对,杨玉环从来没有提出过她想吃什么东西,菜谱都是按照猫咪的口味定制的。
雷虎也很赞同沈亦的看法:你们没发现吗,伺候猫咪的侍女,比伺候杨玉环的还多。
江衍望着不远处的胖橘。
它正躺在花架下晒太阳,肚皮朝天摆了个大字,旁边还有两个蝴蝶侍女给它扇扇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江衍眯了眯眼,杨玉环并不是杨玉环?
当天下午。
沈亦做了两杯解暑的绿豆冰沙,杨玉环还是照常让人把两杯都拿给猫咪。
等等。沈亦笑着阻拦送冰沙的侍女,谷主是觉得我做的东西不合口味吗?
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见到您吃过任何我做的饭,所有人的精力都在那只猫儿身上,就好像那只猫才是蝴蝶谷的谷主似的。
杨玉环表情一怔。
她连忙往橘猫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局促,但很快回过神来:那就吃一杯吧。
省的你觉得我嫌弃你。
一人一猫,各一杯绿豆冰沙。
看着他们完全吃干净,沈亦这才从怀里掏出一颗麦丽素一样的糖丸。
谷主大人,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沈亦勾了勾唇,轻笑道,我在绿豆冰沙里下了**,解药只有这一颗。
杨玉环大惊:你居然敢下**?!什么**!
周围的蝴蝶侍从们纷纷朝沈亦飞过来,各个严阵以待,恨不得把他直接绑起来。
沈亦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头问不远处的几个队友:**药是什么来头?
江衍道:从系统兑换的,无色无味无副作用,三分钟后就会安然的gameover。
杨玉环把几人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可时间紧迫,如果他们真的下了**,三分钟之后就会**发。
最重要的是解药只有这一颗。
她连忙冲过去把沈亦手里的药丸抢过来,递给一旁急得团团转的蝴蝶侍女们:快!快给它吃!
她们半刻也没有犹豫。
直接把解药送进了橘猫嘴里。
沈亦跟江衍几人对视一眼,结果显而易见。
《马嵬》中的杨玉环应该是向往自由的。她想要摆脱被人当做宠物,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命运。可是变化成一只猫咪,躲在这里,就是自由吗?沈亦缓缓踱步到橘猫身旁,蹲下身来跟她碧蓝的眼睛视线相对,我说的对吗,贵妃娘娘?
猫咪圆圆的瞳孔瞬间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竖线。
它舔了舔爪子,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哝声,突然用人类女子的声音道:挺聪明嘛,居然发现了。
猫咪伸了个懒腰,并没有变成人形,可它的神态却是慵懒高贵的:所以那杯绿豆冰沙根本就没有**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能违背厨师的职业守则呢。沈亦笑了笑,您能把《马嵬》这首诗还给我们了吗?
橘猫站起来,轻盈地走着猫步:给了你们,我就又要变回原来那副模样了。
不远处的杨玉环正毕恭毕敬的站着。
这副躯壳的容貌明明美艳无比,却仿佛成了她的灾难。
她一辈子都没有自由。
所以才会想要躲在猫咪的躯壳里,至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您可能不知道,您的美在往后的几千年里,都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佳话,它并不应该成为你的负累。沈亦道,躲在猫咪的身体里就是自由了吗?
自由是自我意志的解放,是可以追逐自己喜爱的东西,是可以表达自己的喜好与憎恶。变成猫咪躲起来,我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在,而是一种逃避。
橘猫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看他:小嘴儿还挺能掰扯。
也罢,吃过好吃的,享受过自在的阳光,倒也算值得。
它释然地望着远方:属于杨玉环的盛唐早就结束了。
她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被那个曾经许她生生世世宠爱的人埋在了马嵬坡上。
多亏了李商隐的这首《马嵬》,才让我享受了这么一段快活的时光。一道金光闪过,原本的杨玉环变成了一只普通的蝴蝶,而橘猫的身体则在光影中变换拉长,成了那个大唐最美的女人。
她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卷轴从空中缓缓落下。
即使再给她一次生命,她也不懂自由到底是什么。杨玉环仰起头,慵懒地享受着最后一刻的阳光,变成一只只会逃避的猫咪大概就是她最想做的事情了吧。
沈亦接住写着《马嵬》的金卷轴,眼前的杨玉环也随着金光的黯淡缓缓消失了。
她是一个人人艳羡被写进史书中的奇女子,却也是一个连自由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可怜人。
沈亦把三只写着《琵琶行》、《锦瑟》和《马嵬》的卷轴放在一起。
蝴蝶谷已经随着杨玉环的离去而消失,几人连忙带着找到的诗去寻白居易和李商隐。
那两人还在长乐坊下棋,见到几人并不意外。
你们说想要什么来着?白居易问,要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