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绍屏不断身不由己的捲进国内乱局的同时,日本人在华北也给他佈了一个局,准备让他陷入东北军和中央之间的纠纷之中。
稍早,天津市,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部内,梅津美治郎中将正和他的参谋长,正在听日本驻北平公使馆派来的武官高桥坦宣读的东京密电。梅津美治郎因为在担任关东军参谋长期间,逮捕了皇道派作乱的年轻军官,稳定了关东军在东北的局势,而晋升中将,并出任日本新任的中国驻屯军司令。
他本来就不是很开心来担任这个末任司令官,现在听完密电,他更烦恼的在天津司令部办公室里不断来回踱步,因为他实在非常不喜欢这份来自东京大本营的最新命令。
这则命令要他自行炸毁驻屯军的军营,并把事情赖给和王绍屏有关係的地下党员。炸掉自己的军营,甚至炸死几个小兵,这都没什么问题,但要他找出地下党员来诬赖,这件事情就已经非常难办,还要和王家有关係,那根本是大海捞针,不知从何着手。尤其事后还要求他挑起事端,死缠烂打的和国府交涉,更是他不擅长的事,而且他手上兵力非常少,更让他办这一大串鸟事感觉底气不足。
自从上次热河大败,与中国签订停战和平协议之后,驻屯军已经由一个师团二万五千人减少到目前仅剩的一个大队五百多人,只够勉强担任日租界和日使馆的警卫任务。要用这五百多人要找到一名真正的地下共產党员来嫁祸,那已经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命令中要求,这个地下党还必须和王家有关联,以便挑起纷争,那更加不可能。「天啊!东京大本营的人是疯了吗?他们以为国府还是去年的国府吗?可以任由皇军拿捏的吗?」要不是现场有人在,他真想开始摔杯子、丢盘子,发洩一顿。
「报告!特高课课长川岛芳子少将来了。司令官阁下是否要立刻召见她?」传令兵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大声的报告着。「快请!让川岛少将快进来。」梅津美治郎还没开口,一旁的参谋长酒井隆和公使馆武官高桥坦几乎同时开口的说着,梅津美治郎对这两个外务省武官系统出身的人毫无办法,他自己也担任过武官,很明确知道这两人是外务省出身的新总理大臣广田弘毅派来监督自己,确保能完美完成东京要求的任务监察官。如果不遵照东京的意思,明天自己大概就得被当罪犯押解回东京,所以只好顺着两人意思,挥挥手让传令去招呼川岛芳子进来。
「梅津司令,川岛芳子向您报到。」川岛在大肆追杀復兴社干员的事情上,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从大佐晋升为少将,也正式真除特高课课长一职,接掌日本在平津一带中国驻屯军的情报工作。在中日南京和平协议中明订,平津一带日本租界需在两年内交还,中国驻屯军也必须在两年内逐步全数撤出中国,不甘心的日本人就特意扩大了特高课的编制,将许多原本驻屯军的编制以日本侨民武装自卫队的名义留在平津一带,并特别编入特高课,以便收集情报,在适当时机製造事端,重新取得对华优势。这也使得特高课课长的权力急速膨胀,川岛芳子手下编制的人员甚至远远超过梅津美治郎直属的中国驻屯军人数,这也就是梅津美治郎、酒井隆和高桥坦必须对川岛份外客气的主要原因,必要的时候,他们得仰赖特高课的人马来执行各种任务。
「川岛少将不用客气,请坐吧。我们收到东京大本营的命令,有一个新任务需要你去执行。」梅津表面上客气,但还是直接用下命令的口气说着,毕竟特高课名义上,还是属于中国驻屯军底下的一个单位。
「是的,请梅津司令下令,芳子一定全力以赴。」川岛芳子一个靠腿,身体呈现四十五度,俐落地鞠躬,恭敬的说着。毕竟川岛是情报系统出身,和梅津这种正统军校背景的职业军人,在身分上实在是无法比拟的,所以即使自己大权在握,梅津等人对她也十分客气,但以她一个满族因收养而入籍日本的身分,她也不敢过度跋扈嚣张。
「酒井,你跟她说说东京的要求。」梅津一向都瞧不起这种情报系统野路子出身的军官,即便是土肥原贤二,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小他一期的第16期毕业,但对于毕业于陆军大学23期的梅津美治郎来说,士校出身只是士官,称不上真正军官,所以他也是打心里瞧不起的。更何况只毕业于松本高等女子学校,完全靠养父川岛速浪的裙带关係进入日本皇军任职的川岛芳子呢?所以他根本懒得继续假客套的和川岛多说一句话,直接让参谋长酒井隆向川岛说明东京南方密字一号令的详情。
「是这样的,东京大本营在南方规划了一个秘密行动,为了牵制王绍屏背后的力量,我们必须在平津製造事端,吸引王氏集团的注意力。东京大本营打算让中国共產党地下党员炸毁我们的军营,像当初你在128事件当中做的事类似,然后藉由外交交涉,把国府、东北军和王家势力都牵扯进来。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和王家有关联的地下党,藉此攀扯王家,不知道你是否有认识这样的人?」酒井隆简单扼要的把任务说了一遍。
川岛芳子想了一下:「嗯!之前我们在搜捕復兴社的时候,曾得到过一个消息,王绍屏不知道为了什么,曾经送了一批枪械给蓟县的地下党员李子光。这位李子光,本名贾一中,在昭和3到5年间(1928-1930年)多次被国府逮捕,当时迟迟未能证实他是地下党员的身分,直到昭和5年8月,他在别山镇以及蓟县县城公开组织游行,才证实他地下党员身分,并遭国府抄家通缉。之后,他消失一段时间,在昭和7年(1932年)10月,通缉撤销后,偷偷又潜回蓟县,开了一家『一分利」文具店,再度开始了祕密的地下党党员招募活动。不过在今年1月中,也就是王绍屏送给他一箱军火之后没多久,他不知为何又再度被通缉,然后就杳然无踪。」
「喔?有这事,那太好了,他失踪了,难道不能逮住他的手下,来追踪他吗?」酒井隆刚刚接任这项工作,对平津一带的事情不熟,所以一切都得仰赖地头蛇川岛芳子。他一听到川岛提供的消息,整个精神都来了,虽然当事人已经失踪,但地下党嘛!就不会是一个人,即使找不到李子光,势必也能从其他党员找到李子光,如果真找不到,从这些李子光的同党身上攀咬王绍屏也是可以的。
「李子光的女友叫吕英,她曾吸收自己的几个表兄弟入党,四表哥叫做王坤载,在李子光身边做事,算是李子光的心腹;另一个不同房的七表弟叫做王毓琨,现在化名王少奇在北平念书,有时候他会用他表姊的名字,改名叫王英从事帮助地下党传递消息的任务。李子光、吕英和王坤载目前都下落不明,但这个王少奇正就读于北平医学院,算是我们唯一能掌握的李子光嫡系人马,或许从他身上能找李子光行踪的蛛丝马跡。」川岛芳子充满自信地侃侃而谈,让梅津美治郎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于是插嘴说:「很好!川岛少将,如果能逮住他,东京大本营的计画就能大大的成功。不过要小心,事成之前,不要引起国府任何单位或王家的注意。」
「嗨!必定不辜负梅津司令的期望,芳子会努力完成这项任务。」川岛芳子再度向梅津美治郎恭敬的鞠躬。
「我们要在五月二日之前完成这项任务,目前只剩不到半个月,所以一切都麻烦川岛少将了。」这次换成一直都没说话的高桥坦微微地弯腰向川岛行礼说道。
「嗨!我会努力的!」川岛芳子再次向三人鞠躬之后,就大步走出办公室。等她离开后,梅津才开口对其他两人说:「我本来听说川岛就是个花瓶,靠出卖身体才获得少将的职位,我看传言并不实在啊!她还是有点本事的。」高桥坦这时则诡异地露出淫秽的笑容,曖昧的说:「她办事的能力不错,听说床上的功力更好,梅津司令官有兴趣吗?」梅津美治郎严肃的回答:「高桥中佐,你不能对皇军的军官说出这样侮辱的话,知道吗?她毕竟是皇军的少将。」
「嗨!司令官说的是。」高桥立刻换了一副正人君子的脸孔,不停的弯腰致歉。但等到他和酒井隆出了办公室之后,他冷哼了一声对酒井隆说:「哼!不就是喜欢大胸腑的姑娘吗?不喜欢川岛这种童顏童乳的就明说嘛!摆什么上官架子。」酒井隆很讶异的问:「您怎么知道梅津中将的喜好呢?」高桥坦摆摆手:「哪有什么!在326事变之后,我们外务省对于外派支那的所有军官都有一份详细的调查资料,包括那方面的事都有,比如川岛这种身材,就是酒井少将您的菜,不是吗?,我可以帮酒井少将安排安排…呵呵…。」酒井隆先是一愣,随后就和高桥坦一起淫荡的笑了起来,但是心中却是对自己已经离开的外务省和高桥坦都有了些提防。
川岛芳子一回到特高课,立刻找来自己在平津地区新培养的心腹高桥龙介中佐,把一份资料丢给他,然后对他说:「我要活口,我希望在十天之内看到这个人。还有,最好诱捕他,要让他的失踪有正当的藉口,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我不希望听到有人向北平市警局报警,知道了吗?」高桥嗨了一声,立刻转身出去。话不多,对于川岛的命令从不打折扣,这是川岛爱用这个本来在特高课鬱鬱不得志的矮个子的原因。
高桥龙介虽然看来寡言木訥,但不代表他智商低,不聪明的人很难获得川岛芳子的欣赏。他知道要让一名在学学生失踪而不引起各方关注,尤其是学校的注意,这名学生得有正当理由请长假。即使化名王少奇的王毓琨经常翘课到处参加学运,给了他很多机会,但王少奇是学生领袖,如果无缘无故失踪,学运其他的核心份子也会起疑心,这反而增加了高桥完成这项任务的难度。
不过还好,特高课在扩编以后,除了增加许多正规军的属下之外,还多了许多在中国出生成长的侨民或中日混血儿加入侨民自卫队可供选择来执行特殊任务。这些原本被歧视的二等侨民,许多人都希望透过替日本政府工作而重新获得日本自己人的尊重。原名中森美子的刘美兰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只不过她不是自愿报名的,而是一心为她好的父亲要她加入侨民自卫队医务小组担任义工,以便摆脱二等侨民的身分。
她的父亲是日本商人,母亲则是在父亲家帮佣的僕人,以当时时代的气氛,随便把女僕搞上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日本人来中国做生意时,社会地位并不低,身分低微的母亲根本就不敢反抗。不过,她的父亲对这个非婚生的女儿也不算差,还想尽办法让她回到日本念完中小学,让她归化为日本人。只是在日本备受歧视的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回到中国,并且以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姓氏当作自己的姓氏。由于当时叫什么兰的女生名字非常多,于是她就给自己取了个菜市场、烂大街的名字,希望能普普通通的过着平凡的生活。
只是命运之神并不打算这样放过她,正在北平医学院念书的她,即使很少出席侨民自卫队的活动,仍被特高课盯上了,在百般威胁要洩漏她日本人身分的要胁下,她无奈地只好同意为特高课工作,蒐集抗日学生的资料,而成了最外围的线民。
刘美兰有着日本女性特有的可爱小虎牙和恬静美,是班上公认的班花,让王少奇很快地就迷恋上她。而王少奇浓眉大眼、瓜子脸的俊俏外型,也让刘美兰倾心,两人很快就成为班对。刘美兰虽然不热衷政治事务,但对于情郎到处串连各大学积极学运份子,专注在反日宣传与对政府的抗议活动上并不反感,甚至经常陪着王少奇参加许多抗议示威游行的活动,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特高课才会盯上她,要求她提供这些学运份子名单与详细活动资料。而这时,高桥龙介就是看上了刘美兰对王少奇的影响力,打算从这个方向着手,来诱捕王少奇。
「巴嘎!不能让中森美子知道我们的行动目的,笨蛋!你以为对帝国的忠诚会大过爱情的力量吗?尤其是一个对祖国没有多少感情的混血儿!你们是脑子坏了,才会这么一厢情愿。」一向沉默寡言的高桥龙介在北平据点里痛骂着自己的手下,骂人的话异常顺口流利,如果川岛当场看见了,一定会大为吃惊,甚至怀疑自己的手下是双面人。
「让她的父亲中森真彦出面,叫他让中森美子邀请王少奇到朝鲜家里拜访。记住,让中森真彦改个化名,改姓刘,不要再犯错了,一群笨蛋!还好在你们还没犯错前就被我发现,不然我一定让你们通通切腹,我会自告奋勇当你们的介错!把你们愚蠢的脑袋一个个地砍下来。滚!」全场就高桥龙介一个人在发飆,他的部属只能不断嗨!嗨!最后才夹着尾巴滚蛋,赶紧去办事。
「怎么手下都是一群白痴呢?」当高桥龙介在抱怨的时候,委员长也在南昌做着相同的抱怨,他已经决定回到南京就把一些笨蛋都换掉,其中包含给孙殿英下套还想独揽军权的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还有趁着他不在南京,不断上窜下跳一直想要扩大权力范围的小舅子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的宋子文,他除了不断哭穷却偷偷重新成立新的税警团之外,还想兼任中央银行行长。
「这些傢伙真是够了,敬之就让他担任参谋本部参谋长,然后要他去军委会北平分会担任副委员长和北平政务委员会常务委员,监督一下东北军的整编;宋子文调他出任美国大使,好好和美国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国内的事就不要瞎搅和了。」委员长一边下令,一边让祕书邵力子记录下来,以便回南京之后,就佈达这些命令。他完全不会想到他的命令,竟然后来让日本在平津製造事端的计画异常顺利,牵制了王家不少力量。
「什么?你爸要见我?要去朝鲜的京城(日据时代汉城被改名为京城)这么远?」王少奇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友,虽然有点想拒绝,但却说不出口。「我爸是做国际贸易的,平常到处跑,几乎没空回家,他正好要回朝鲜的别馆,时间也不长,所以希望我们去一趟,好谈谈…。」说到这里,刘美兰的脸红的跟个苹果似的。「谈什么?喔~!谈我们的婚事吗?」王少奇俏皮的刮了刘美兰的鼻子,然后说:「好吧!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通县见见我的家人,这样才公平。」王少奇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刘美兰羞涩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交换条件。
第二天,王少奇难得向学校请了探亲假,他过去都是直接翘课去参加学生运动的,但因为刘美兰执意要请假,他只好陪着去,也就顺便请了自己的假。这个举动让教务长十分讶异地开了个玩笑:「唉呦!我们的学生抗日救国会的宣传部长也学会请假啦?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虽然讽刺了王少奇一下,但因为成绩优异的乖宝宝刘美兰也同时请探亲假,会意的教务长没有多刁难,只是又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记得回来要请喝喜酒啊!」羞得两人办完手续赶紧落荒而逃。
出了学校,两人准备搭黄包车到北平火车站,购买前往通县的平津线火车票,一起前往王少奇老家。
「要行动吗?组长?」一名黄包车车夫回头问了车上的乘客。「巴嘎!现在行动,王少奇的家人难道不会怀疑吗?难怪高桥中佐会骂我们白痴,就因为有你这个超级笨蛋拖累我们!按原定计画,在上船之前诱捕他。」乘客声音不大,但语气非常严厉,车夫不敢多说话,只能加快脚步跟上王少奇两人乘坐的黄包车。
一路上王少奇只顾着和刘美兰卿卿我我,丝毫没有发现有一群陌生人轮番的跟踪他。从搭上黄包车到火车站,再从火车车厢到通县家门口,特高课至少换了五组人,从车夫、乞丐到旅客,高桥滴水不漏的安排不同身分掩饰,这也是让王少奇这类一般人很难察觉的原因,何况王少奇和刘美兰两人现在眼里都只有对方,更难以发现什么异常。
「爸、妈,我回来了。咦?三表姊,你怎么在我家里?好久不见,你和未来的表姐夫来通县玩吗?」如果这个时候高桥龙介在现场,他就会发现王少奇面前的这个梳着大辫子,大眼睛,穿着碎花布棉衣,有着圆脸的女孩,就是川岛芳子要找的李子光,他的女友吕英。
「说什么呢!我和光哥八字都没一撇,而且他也没来,就我来姨妈家住几天,怎么?不欢迎我?倒是你,怎么不在学校上课?欸?这位漂亮的女孩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女朋友啊?」吕英落落大方的拉起刘美兰的手,然后又夸讚一下:「真漂亮!」刘美兰再度脸红到耳根子去。
王少奇的妈妈在屋里听到吕英和王少奇的对话,从屋里走了出来:「毓琨,你怎么回来了?这位是…?」
「妈!这是我女朋友刘美兰,也是医学院里的同学。香兰,这是我妈,刚刚这位是我三表姊吕英。」王少奇连忙帮女友介绍一下自己家人。
「伯母好,表姊好。」刘美兰虽然害羞,但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向男友的家人行了个礼。
「好,好,怎么去唸个书就带了个女朋友回来?真能干啊!快、快、快里面坐,站在外面干嘛呢这是!小英啊,去学堂叫你姨父回来吃饭,顺便看看未来的儿媳妇。」王少奇的母亲是个传统乡下妇女,对于自家儿子传宗接代的事情异常热心,本来她看上同村的薄家小闺女,要找媒婆去提亲,但王少奇认为要自由恋爱,而且认为那个薄玉秀才16岁,年纪太小了,所以死都不肯答应。王少奇完全不知道,按原来歷史的发展,他真的在两年后娶了薄玉秀,而且对方还帮他生了一双子女。至于现在?一切都很难说。
趁着母亲拉着刘美兰的时候,王少奇偷偷问了吕英:「姊,你来通县有任务?」吕英微微点了头,轻声说:「替组织接个人,李大釗的儿子李葆华,他化名杨震,在姨父的小学里教算学,但最近组织撤退到新疆,上头希望把他接走,我先过来确保他的安全,然后等坤载表哥带人过来,再把他接走。他们大概明、后天就会到了,之后我的任务就结束了。你自己在北平要当心,现在风声很紧。」王少奇听了之后点点头。两人全然没发现能一心二用,耳朵堪称顺风耳的刘美兰一边和王母话家常,一边竟然能把两人的对话都偷听了去。
吕英和王少奇说了一些话,在王母还没发现吕英还没出门去找王少奇的父亲时,就赶紧出门去找王少奇的父亲王松儒。王松儒是通县小学的副校长,在学校里兼着国文教师的工作。虽然他本人没有参加地下党,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常帮着吕英做一些掩护的工作,譬如李葆华就是透过吕英应聘到数学老师的工作。掩护的假造身分是李子光提供,但也是由于吕英的作保,王松儒才没有追根究柢的查证。当然,李葆华也的确在数学方面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会在后来的原时空里,担任过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兼党组书记。
没多久,王松儒就向学校请了假,早点下班跟着吕英回家来看他未来的儿媳妇。王松儒进家门的时候,客厅里就剩王少奇一个人,刘美兰到厨房里帮王母做饭。王少奇的大哥、二哥都已经成家外出工作,所以家里就剩二老,要不是吕英在,二老都是随便吃吃,今天虽然没有预料到王少奇会回来,但因为吕英的关係,王母也是多准备了一些食材,足够五个人吃顿丰盛的晚餐。
王松儒看见自己的儿子,问了刘美兰去哪之后,打趣着儿子说:「毓琨,没想到你读书还可以,找媳妇还真能挑,找到个能作家事的医学院高材生,真的是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其实老父亲是很满意自己儿子能学医,加上找到个能干的媳妇,心里很高兴,有着老儒生风范,向来一板一眼的王松儒才会难得开起玩笑来。王少奇非常讶异自己的父亲也有着幽默的一面,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还好这时候母亲喊着两人吃饭,才化解了父子俩人的尷尬。
在饭桌上,王少奇告诉父母自己将前往朝鲜拜望未来的岳父:「爸、妈,美兰的父亲是国际贸易的商人,一天到晚在世界各地奔波,这次因为商务的关係,回到亚洲来,不过没时间来到咱们家乡,只能到朝鲜京城的别院,所以孩儿打算和美兰走一趟,拜望他老人家,顺便提亲,您二老觉得怎么样?」
王少奇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应该的,应该的,像美兰这么好的女孩子,我们是应该亲自走一趟。」王松儒也是微微一笑,然后说:「毓琨,带上我珍藏多年的百年老人参,那是以前退休的老校长送我的,我和你妈身体还不错,一直没用上,你带上当作见面礼,不要失礼了。」
刘美兰则惊讶的摇摇手:「伯父,使不得,这样的宝贝太贵重了,您还是留着吧。」王少奇也跟着说:「爸,您留着吧,我准备了一些家乡特產,不会失了面子的。」王松儒虽然坚持,但拗不过刘美兰和儿子推拖,这时王少奇的妈妈则拿出一个手鐲,对着刘美兰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我就等着毓琨的儿媳妇,要给她戴上,这下我的心愿了了。这不值什么钱,你可不要推辞。」然后亲手给坐在身边的刘美兰带上,刘美兰这次不敢再推拖,乖乖地让王母带上手鐲,这次脸比蕃茄还红。吕英跟着起鬨:「毓琨,等你正式大婚,表姊的礼再补上,你这手太突然了。」王少奇则打趣的说:「表姊,你就不用了,不如你和子光哥就和我一起办,这样我们就两免,互不送礼,如何?」吕英心中实喜但嘴上佯怒的笑骂道:「你这小鬼头,佔便宜佔到你姊这来。」一顿晚饭在嘻笑怒骂中欢乐收场,王少奇两口子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啟程搭着火车前往天津,准备买船票搭船到朝鲜。
刘美兰挽着王少奇的手臂,两人甜甜密的买了船票,在等候室等着上船,这是他们以查好的船班,开船时间在一个小时后,虽然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但早上很早就起来,随便吃一点的食物已经消化完了,刘美兰的肚子咕嚕一声,王少奇温柔的问:「饿了吧?我也是,我刚刚看到栅栏边有些小贩,我买几颗包子让你垫垫肚子,等到朝鲜,我们再吃中饭。」说完,不等刘美兰同意,就向等候区的栅栏边走去。
栅栏外的小贩为了做等候船班旅客的生意,不是卖一些零食小吃给人垫垫肚子,就是卖报章杂志让人打发时间,现在刚刚开放剪票,进入等候室等待船班,所以生意特别好,许多旅客都挤在栅栏边买东西,由于今天靠岸的客轮较多,买东西的旅客也很多,人潮汹涌的景况不输给演唱会要签名疯狂向前挤的人群。
这时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矮个子,拿着针筒,像是跌跌撞撞地向王少奇挤过去,一靠近就一针扎在王少奇的屁股上。王少奇感觉屁股一痛,接着就不醒人事的晕了过去,接着两个壮汉几乎同时靠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把王少奇从人群中扶走。
刘美兰坐在等候室内,看不到栅栏边的情况,但她老远就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过来,然后就看到那个人身后两名高壮的男子正在拖走王少奇。她立刻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转头就朝进站方向推挤着蜂拥进来的人群向外逃去。「小姐,小姐,这是入口…。」剪票员坐在剪票仓里,也来不及伸手拉住刘美兰。加上人声吵杂,人潮眾多,剪票员只能放弃,反正又不是逃票,没什么大了的。当站在入口外面远一点地方的哨警反应过来时,刘美兰已经上了黄包车。不过他们发现这时剪票口还有三个男子正在挤出来,哨警略一考虑,决定先逮住这三名扰乱秩序的男子,再从他们口中问出那个扰乱秩序的女子是谁;毕竟罚款是落入哨警的荷包里,送上门的银子可不要再跑掉!哨警的决定,最后导致一场码头的枪战,两名来不及掏枪的哨警当场身亡,三名兇手趁乱逃走之际,其中一人被随后赶来的三名哨警,一枪打中肩膀,但因为现场平民太多,又到处乱跑,最后还是被三人逃脱。于是大沽码头附近被随后而来的大批警察封锁现场,并在大沽镇内外交通要地,展开一场毫无结果的大搜捕。
刘美兰很快的想了办法抵达天津火车站,随便买了张前往通县的火车票,在不到傍晚时分就抵达王少奇的家里,运气很好,她刚好遇到三表姊吕英出来倒垃圾,她立刻一把抓住吕英,充满着哭腔对她说:「表姊,少奇被日本人抓走了,我担心他们会发现他是地下党员。」
吕英听到刘美兰这么说,心中一跳,但想了片刻还是说:「你跟我走,我们去找组织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