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漾长发束成马尾,白衬衣、牛仔裤,鼻梁上架副眼镜框,简单朴素得如同一个大学生,出现在yoyo面前。
看到她的打扮,yoyo怔了片刻,然后了然一笑。
“顾小姐这样打扮,我差点不敢认了。”
顾昕漾笑笑,打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支票递过去:“谢谢你昨天的信任,你可以让人现在拿去银行,看看是否空头支票。”
yoyo的视线根本没落到支票上,随手放在一边,瞅着顾昕漾说:“顾小姐真守信用。”
“当然了,我一向守信。”
守信?
只听说以前的顾大小姐嚣张跋扈,刁蛮任性,胸和脑都是硬伤。
没人敢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yoyo不予置评。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顾昕漾开门见山的说:“我想和你签约,聘请你作我们公司的形象顾问。”
yoyo的实力和品味是她一向欣赏的。
有她协助,对她的事业是如虎添冀。
而且,不仅是经纪公司,她自己的形象也很需要yoyo打理。
yoyo秀气的眉梢轻轻蹙起来,似乎在认真考虑。
正聊着,一个服务员出现在门口:“yoyo姐,余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yoyo应了一声,扭头看着顾昕漾,略显抱歉的说:“顾小姐,请稍等。”
“没关系,你先去忙。”
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yoyo的私人工作室,昨天yoyo帮她化妆也是在这儿,一般来说,只有重要的客人才会被请来这儿。
换而言之,yoyo给予了她相当高的待遇。
顾昕漾佯装拿起手边的一本杂志认真翻看,眼角的余光却盯着门口的动静。
只见一个略显削瘦的黑衣男子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进来,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五官俊郎,身材挺拔,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看上去文质彬彬。
顾昕漾一眼就认出来,他叫余骏,是宁家最小的儿子宁邵匡的私人助理。
宁家是真正的名门,三代以上都是豪门,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宁家老爷子这一门生了两儿两女,宁思敏,即陆可心的生母是大女儿,而宁邵匡排行最小,按辈分,是陆可心的小舅舅。
因为他是宁老爷子晚来得子,和大女儿相差几乎三十岁,所以年纪上和陆可心差不多,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比一般的舅侄都来得亲。
关于他的一切,曾经的陆可心,即现在的顾昕漾都了如指掌。
她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掠而过的复杂情绪。
yoyo把余骏领到房间一侧的衣帽间,掏出钥匙打开一扇玻璃柜门,露出橱窗里陈列的一袭白色婚纱。
顾昕漾之前就注意过那件婚纱,是她非常喜欢的款式,洁白轻纱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点缀了些碎钻,远远望去旖旎梦幻,仿佛皎皎夜空闪烁的繁星,美不胜收。
“还好赶上了,前几天这些钻石才空运过来,我们花了好几天时间,加派人手亲手一颗颗缝上去的……”在服务员的协助下,yoyo小心翼翼地从橱窗里捧住那件婚纱,细心包好递给余骏说:“转告宁少,我明早会准时去,送可心最后一程。”
“谢谢。”余峻仔细把婚纱提在手中。
“可心也是我的好朋友,没想到……”yoyo语气开始哽咽。
余骏安慰了她几句,拿了婚纱匆匆告辞,yoyo的情绪还没平复,走近顾昕漾身边时,眼圈还是红红的。
“怎么了?”她故作不解地放下杂志,盯着对方的眼睛问。
“没什么,好朋友突然走了,不免有些伤感。”yoyo勉强扯开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是陆家大小姐?”顾昕漾故意问:“我刚看杂志上提过,不久前,他们全家遭遇了车祸。”
“是啊,车祸前几天可心还在微信里跟我说要结婚了,听得出她当时很开心。”也许是好友的遭遇让yoyo急于找人倾诉,很自然地告诉了顾昕漾。
“肇事司机找到了吗?”聊了几句,顾昕漾仿佛不经意地问。
“死了!”yoyo语气里有浓浓的气愤:“警方说他是酒驾酿成的车祸,当场也撞死了,三条人命,真便宜了他!”
死了?
顾昕漾眼眸一紧。
覃岩,你果然好手段,这下是死无对证。
“我曾答应可心,她结婚的时候给她设计婚纱,让她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看着顾昕漾,yoyo眼光开始迷离,轻轻叹息。
眼前虽然是臭名昭著的顾大小姐,可不知为什么,令她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好似多年好友。
“那这件婚纱是他男朋友订的?”
顾昕漾漫不经心地问,垂在身侧的指尖悄悄蜷成一团。
她好恨!
覃岩处心积虑和她结婚,甜言蜜语说爱她一生,却只是为自己的私生子身份谋得一个合法名义。
他毫不留情害死她全家,现在却装着深情款款的样子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痴情。
让她穿着他亲手订制的婚纱下葬?
不!
她会死不瞑目!
还好yoyo没有注意她的细微动作,随口应道:“不是,婚纱是宁四少订的,一些设计也是他的意思,也只有宁家才会有这般大手笔,婚纱上面的每粒钻石都是真的,前几天才从南非空运过来,1314颗,每一粒都是精心挑选,规格品质都是顶级的。”
做得好!
顾昕漾从心底长长嘘出一口浊气。
感谢宁家,如果宁邵匡现在出现在面前,她不确定会不会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吻。
轻松之余,她甚至没有去细想。
宁邵匡给她订婚纱。
似乎有点……不科学?
------题外话------
如果有人送你1314颗钻石,那就嫁了吧,嘎嘎~
怎么没人送我咧……
☆、012 求婚
晨光熹微。
宁邵匡如释重负,起身,颀长的身影缓缓闪进浴室。
随手扯下身上揉得皱巴巴的外套甩到一旁,他抬头,慢慢解着衬衫上的衣钮。
镜子里映出他绝世惊艳的轮廓,眉形很挺,眸色很黑,高鼻、薄唇,五官精致的不像话,眼眸淡淡一个流转,光华清漾,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显得眼廓周围淡淡的黑眼圈尤其明显,神色看上去很是憔悴。
自从接到大姐一家的噩耗,他第一时间赶来a市,善后、找墓地、设计陵园、监督施工、筹划葬礼……每件事他都争取亲力亲为,完美到每个细节,直把自己累到极致。
十几天来,他不知道自己总共睡了几个小时,每回明明累得掐不住了,可是上下眼皮一合拢,脑子里就涌出大姐一家横死的惨景,生生又让他惊醒过来。
心,像被扯开一个大缺口,空荡荡的,总也落不到实处。
对着镜子,他仔细的、一点点整理着自己。
今天是大姐一家下葬的日子,最后一面,可心一定不想看见邋邋遢遢,苍白憔悴的他……
*
灵堂布置的庄严肃穆,陆诚亲友不多,到场的除了陆氏员工,多半是宁家人,覃岩作为家属站在一侧,显得很突兀。
yoyo也是天不亮就到了,好友全家遇难,她的心情也很低落,眼圈一直是红红的。
陆可心静静躺在冰棺里,好似正在熟睡,脸庞经过精心勾勒,没有一般死人那般僵硬失真,身上是刚赶制好的婚纱,洁白的色彩,纯净得好似天边最轻柔的云朵,1314颗钻石在她身周打出细碎的光芒,迷迷离离,她的人好似笼罩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覃岩手捧一大束红玫瑰走近她,微微俯身,看着冰棺中安静睡去的女孩。
今天的她,真的很令人怀念。
“可心,如果那天我不是去给你买玫瑰,也许你也不会走。”他喃喃说着,垂下双手,想把手中的玫瑰塞进女孩安详交叠的手中,语气里是浓浓的懊悔:“我多想现在是我们的婚礼,你手捧玫瑰,亲口对我说我愿意……”
一旁的yoyo已经泣不成声。
“可心,不管你听不听得到,我覃岩向你发誓,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你永远都是我最美最爱的新娘……”覃岩口里煽着情,手慢慢伸过去,眼见指尖已经触及陆可心的手背,胳膊突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钳制住。
转过头,身侧是宁邵匡淡漠的俊脸,薄唇抿成一线,黑眸凝着清冷的薄光。
认识以来,宁邵匡从来没给过覃岩好脸色,他已经习惯了,只是一秒,他若无其事的问:“小舅,你干什么?”
“叫我宁少!”宁邵匡冷淡的打断他,手底稍微用力把他推到一旁,长腿上前一步,占据他刚才的位置。
“花呢?”他不再看覃岩一眼,手掌随意往后一伸,立刻有人送上一束金黄的太阳花,热情奔放的色彩开得正艳,令人眼前为之一亮。
他俯身,旁若无人地牵起陆可心的小手,一点点,一点点地将花束拢入她手心,然后再轻轻合拢她的双手,依旧交叠在身前。
低垂的深瞳,被碎钻折射出无限柔软。
他的眸光,一瞬不瞬凝在眼前的女孩脸上。
明亮的花束,衬得陆可心的脸色也仿佛有了几分生气。
覃岩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宁少,你这是干什么?”
怎么说他也是陆可心法律意义上的老公,宁邵匡这样做是完全没给他面子。
“可心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宁邵匡不屑地睨了眼他手中的玫瑰,冷冷吐出两个字:“俗气。”
覃岩倏地握紧手掌,玫瑰细小的尖刺扎进他掌心都浑然不觉。
从小母亲就告诉他,他是私生子,他的生父攀上了有钱女人,始乱终弃,从出生就没看过他一眼。
为了生活,母亲怀着他嫁给另一个男人,可是继父也嫌弃他,很小的时候就和母亲离了婚。
母亲也同样憎恨他的存在,对他非打即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