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虽已成圣,可也只是教化所为,论起战技来或许还不如一名寻常玄天,这个不杀人的圣人一朝现世,欲图者定然数不胜数,有那些渴望成圣的穹天,也会有担心战局的山海圣人,甚至连天地穹宇的圣人也会出手。对于两方轮回的圣人来说,孔丘虽也为圣可却是异类,圣人哪有不杀生的,哪有为了推行教化以身作则的,既是异类那当除之,即便孔丘的出现足以打破两方圣人所维持的平衡,又或许,对于圣人们而言,眼下的局势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少年的话音,周继君平复下心意,舒了口气道。
“我在想,炎黄两国外的战事是否已经开始了。”
闻言,周念君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作为山海圣人之徒,他当然不愿见到山海大败,可此时偏偏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身旁男子于山海轮回那番布局。紫龙国前四象之阵和赵公明的出现,已然断绝了山海大军的念头,那么在炎国和轩辕国呢,他当真已经看出了山海的后手并有了破局的把握?
“有劳诸位了。”
笑着朝向千十七、赵公明五人拱了拱手,周继君驾云而飞,带着周念君破开轮回通道,向远方飞去。
山海大军中,数名巨头面露异色,非是担心眼前的局势,紫龙国形如铁桶,千军万马也难攻破,此局已成定数,伏羲、颛顼等人所担心的却是后方腹地。
诸巨头当中,那个始终裹在黑云里的男子面露犹豫,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向伏羲拱手道。
“陛下,眼下之局已被君公子赢下,他此行定然行往轩辕国,在下愿领一军前往拦截。”
“无需担心。”
看了眼座前新晋的副神,伏羲摇了摇头道。
“就算他能料尽天机,也料算不到我等那一手杀招,等到天地王朝全军覆没,眼前这五人定会前往救援,就算不救援,也再难抵挡住我军的士气。”
深吸口气,杨戬踟躇着,终究没有再开口。
他虽为东天副神,可因新任不久,尚未完全得到诸皇信任,那个后手杀招自然没有告知。可他是杨戬,得到袁洪已命搏来的天书的杨戬,未来数百年之事皆知,又岂会不知此战最终结局,置于那个所谓的后手杀招却早已无关紧要。
罢了,山海的兴盛衰亡与我何干。
暗叹一声,杨戬回转坐席。
他得到天书,已知未来四百多年的天地大事,也正因有了天书,才让他只能隐伏山海之地,静静等候着,不敢妄动。天东副神影子剑客虽强,可丢弃了那颗敢于和命运抗争的心,如今的他早已都不再是啸傲穹宇的天宫第一战神。
“还有四百多年,四百年后,我定要让你家破人亡,成为世间最可怜的孤家寡人。”
遥望向周继君远去的身影,杨戬紧咬牙关,暗暗发誓道。
......
“紫微,这是当年紫微帝君的飞天驾。”
营帐中,玉皇大帝淡淡一笑,从帅案上的宝盒里取出一寻常鸟笼,笼中锁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鹤。说是白鹤却也不全是,它固然有鹤羽鹤腿,可喙如雷锤,翅如龙翼,颊边生有虎纹。和别的飞天驾一般,在这只古怪的白鹤背上驮负着清秀瑰美的山峦,山中有林有溪,溪林间宫殿矗立,墙壁青灰,殿瓦栉比,虽不算精致,可却透着几分难以道明的惨烈。
接过飞天驾,紫微打量半晌,不动声色的收入袖中,扫目望向玉皇的营帐。
和玉皇大帝素来的传闻一般,喜好奢华,贪图享受,这顶营帐自然也是镶金嵌玉,青烟袅袅,冰中生云雾,不在天上,却有几分天宫的味道。
“陛下果真会享受。”
面色不变,紫微幽幽说道。
“紫微兄见笑了,当得这天地之主,神仙中的皇者,所图的也不过是这些。世人对我多有诟病,只道我贪图荣华享受,不理朝政。若我当真昏庸无能,又怎能坐稳这中央天帝之位长达千万年,又怎能一呼百应,成就国战联盟。只不过,即便我为中央天帝,可也非无上,在我们头顶还有着那些圣人。”
说着,玉皇淡淡一笑,轻卷手指,看向面沉如水的紫微道。
“所以说,即便为天帝,也需隐忍,隐忍者方能活到最后,成就无上大业。昔日天宫那些帝王们,比如天皇,比如紫微,又比如后土,他们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帝王之姿,却因压制不住那颗野心,不懂隐忍,一个个陨落。”
“紫微兄,此中道理,你可领会?”
依旧面无表情,紫微朝向玉皇拱了拱手,沉声道。
“多谢陛下告诫,紫微受教了。”
“哈哈哈,你和寡人同为天帝,何需如此生分,兄弟相称便可。”
玉皇卷拢袖筒,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从营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一斥候面露喜色走了进来。
“陛下神机妙算,山海王朝果真派兵攻打我方诸侯国,却被君公子看破此局,巧施法阵,阻山海王朝于紫龙国外。”
看了眼跪拜于地面露喜色的斥候,又看向身前神情复杂变幻的紫微,玉皇嘴角微翘,幽幽说道。
“好一个君公子,神机妙算,愈发厉害了。偏偏太爱抢人风头,这百多年来,也不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因为他的缘故,屈居末位,一身抱负无法施展,不为世人所知。”
话音落下,玉皇瞥眼朝向紫微看去,就见他颊边涌出一抹红潮,双拳不知何时已然捏紧,眼神的淡漠,可细细看去,却能发现深藏其中的不甘和幽怨。
被君公子压制了这么多年,也难为他能忍到今日,如今的他定然很想用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
“故主君公子若知紫微兄反出天吾山,也不知会做何感想。不过,紫微兄炼化天帝神位,为紫微星宫之主乃是名正言顺,想来他君公子也不敢怎样。”
闻言,紫微脸上的红潮渐渐散去,右手翻开,一枚缀满星辰之辉的符印现于玉皇眼前,正是能招来八十万紫微星兵的兵符。
“此战攻炎国,还望玉皇兄让紫微先行出战。”
“不急。”
看了眼眸中火光乍现的紫微,玉皇笑着摇了摇手道。
“山海王朝敢大举来犯我天地王朝,不顾后方,定留有后手,如若出兵炎国或是轩辕国倒落入山海帝王们的算计中。”
思索着,紫微缓缓点头。
“那当如何?”
“两国之中,有一地名曰藏帝谷,乃是一深长峡谷,若从那出兵,突入炎国和轩辕国的腹地,纵然山海王朝有后手杀招,也防不胜防。”
哈哈一笑,玉皇拉着紫微大步走出营帐,燎人的战火随风荡来,举目望去,各方诸侯皆已整兵聚集,平天、移山、赵公明等人无不披挂上马,只等即将到来的那一战。
前脚刚迈出营帐,紫微便觉得无数道目光向自己射来。有平天、移山,也有北斗众星主,可那么多道目光中,只有一道刺得他面庞发烫,不由自主的转开眸子。
余光中,贪狼星主直直的盯着他,只不过那道目光中再没有曾经的温柔缱绻,有的只是宛如陌生人般的冰冷。
半晌,紫微松开捏紧的拳头,淡淡一笑。
既然自己已经选定了这条道路,那只能和往事,和她道别。
从此往后,妾行陌路,视君敌酋。
或许这便是我北斗紫微的宿命,虽为帝星,执掌诸天星辰,可终此一生只能和孤独相伴,如同那年的紫微帝君,如同今日的自己。
第八百七十六章 天地无帝王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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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坐得住。”
殿角的阴霾处走来一个道人,他一步三晃,不紧不慢,仿佛不是走在恢宏的宫殿中,而是行走于漫漫山路间。
“陛下高坐金銮殿,外面兵荒马乱疾,若换做我,恐怕早已弃殿而去了。”
看向笑吟吟的道人,年迈的帝王面容不变,端举金杯,神色放缓,淡声道。
“若换做道人你,纵然弃殿而去也会匿身一旁,看热闹般看着那场好戏,断不会离去。”
诚如黄帝所说,陆压虽胸中怀有天下苍生,可却是一喜好热闹的闲散性子,即便知道自己亲手打造的帝国从此倾颓,也会无动于衷,饮着美酒嬉皮笑脸的赏玩起当下的好戏。也正是因为陆压心藏天下的缘故,因此,除了天下苍生,在他心里再容不下其他,自然不会惦念太多。
然而,自己却做不到他这般轻巧。
又抿了口金杯中的美酒,年迈的帝王望向高悬殿堂中梁的铜镜,一张老得不能再老的面庞渐渐浮现出来,却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那张宝镜是他命神工鬼匠所铸,耗时千年,出世那日天降祥瑞,地生灵兽,乃是天上地下两方轮回独一无二的帝王宝鉴。此镜近可观五脏六腑、经络穴位,远可观山海社稷、天下诸国,然而黄帝将它悬于中梁却只为一事,那便是用此镜来观己心。
少年结识陆压,游历百年,结交莫逆,互道平生之志,却都为了那个大宏愿。可和陆压守护天地穹宇历史不同,黄帝亲身入世,一战败诸皇,两战定世家,三战夺天帝,四战退炎帝,五战隐蚩尤,五战之后,终成山海世界无上尊崇的天帝,地位只在那六方圣人之下,手下也聚拢了无数仙神妖魔,挥袖云起,拂袂海倾,称得上权势滔天。
天帝冕袍加身,纵然他怀有大愿,仍免不了被利益熏了心,被权势迷了眼,在他登临绝顶的那一日,在山海帝皇的筵席间,他落下了此生唯一一颗只为私利的棋子。
也正是这颗棋子,从那日直延续至今日,成为今朝战局中山海众帝皇负以厚望的后手杀招。
筵席罢了,次日酒醒,黄帝独坐云龙阁,回记起昨夜布下的那颗棋子,心中悔恨,可棋已落下局已布成,悔之已晚。
于是乎他命人铸造了那面帝王宝鉴,美其名曰勘察江山,可实际上,他所要勘察的却是他的本心。身处权势名利之中,不下于被猛虎野兽包围,只要稍不留神便会被利欲染上尘埃,从此难以自拔。
“你也别多想了,此局为你那年酒后所布,今日之后将被那君公子破解,一饮一啄本为先定,你又何必忧心忡忡。”
看了眼桎只顾饮酒的黄帝,陆压玩世不恭的神色散去,轻叹一声,正容道。
“道人所言我自然懂,只是......害了那个孩子。”
话音方落,金銮殿旁的警神钟忽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黄帝目光落向身前第三根殿柱,手腕翻抖,酒水泼向那殿柱。一条颀长的身影从殿柱后疾蹿而出,向殿门飞奔而去,却被陆压一个闪身,冷笑着拦于殿中。
“陛下既然来了,又何急着离去。”
话音落下,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止住身形,转身回望向高坐金銮的黄帝,雄壮豪迈的帝王之气从他身上涌出,正是未随大军前往紫龙国的炎帝。
冷风流转,呼呼的卷过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时间,除了风声三人再无一人开口。
许久,还是黄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道人啊道人,你竟算计起我来了。”
黄帝口道算计,可语气淡然,并没半点恼怒。
以黄帝和陆压的修为实力,炎帝纵然能进得大殿,也不可能不被察觉,他匿于此处多时,直到警钟响起才被黄帝发觉,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陆压有意相助炎帝隐匿气息。
“大局将定,两方王朝胜败之象现,你留于山海只会徒增危险,还不如同我和镇元兄逍遥于世外,乐得清闲安逸。”
陆压话音方落,就听一旁传来浓浓的嘲讽声。
“原来如此,果真被我猜中了。我道那君公子为何步步领先,破了墨香之局,又破紫龙国局,眼下就连此处战局也将被他破去......原来,你堂堂天帝竟是天地穹宇派来的细作。”
炎帝满脸怒容,心中又惊又恨,也有一丝难以置信。
“我若真是细作,又何必等到今日才发作,早在许多年前便有无数次机会引天地穹宇强者来袭,颠覆山海。”
黄帝淡淡的说道,并没多加解释,即便解释了,以炎帝这等满心只有征伐和战功的人,又怎会懂。
“若你不是细作,为何他会在此?”
转眼看向陆压,炎帝惊疑不定的说道。
黄帝尚未开口,陆压便冷笑着朝向炎帝道。
“我来找黄帝陛下叙旧,又有何不可。若他是细作,被你撞破此事,定已将你擒杀,又怎么会耐着性子和你讲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