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巡风将这一切守在眼底,心中憋笑,自家公子真的是太坏了!
“咳!这位公子,我叫巡风,还请多多指教。”主子不打招呼,他也不能端着不是。
“嗯。”苏潜默看着巡风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两人也跟着进了屋子。
虽然农家的房屋有些狭小,简陋朴素,没有宫殿的宽敞,富丽堂皇。但是却感到温暖,让人踏实。
一进屋子就是一间不大的堂厅,摆设简朴,只有简单的几个廉价的花瓶,掉了漆的椅子,以及墙上的一些画作,这些画作一看就不凡,但都出自一人之手,司懿的画作他看过,这并不是司懿所作,所以就是身后的这个男人了吧。
中间摆着一个大圆桌,上面已经摆放好了许多的饭菜,有荤有素,还有着一盘盘元宝似的饺子,虽没有宫中的山珍海味,但是光看那腾腾的热气在烛光下显得那么有年味儿。
洛初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生活在宫殿之中,不管是在楚国还是到了夏恒,每年过年都只不过是个形式,到了夏恒更是连形式有时候都可以免了。
他国质子只会让人嫌弃,远远躲避。
司懿将洛初的大氅脱下,挂在了墙边的木挂子上,里面同样是一袭白衣,司懿笑,她发现这个洛初好似有轻微的洁癖,除了白衣就是白衣。
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碗筷,匆匆走到了外厨里去拿了几副碗筷,幸好大年夜两人做的吃食多,不然她还得现做,不过这两人来得可真是及时,正好赶上了饭点。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坐在饭桌上,司懿问向洛初,刚刚司懿一直忙里忙外,现在也终于闲了下来。
“我去找了司老将军,是司老将军派人将我们送到了这里来。”听到此话,司懿挑眉,果然祖父已经知道了她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皇帝也知道了呢?
“你想的不错,元勤帝已经知道了。”洛初证实了司懿的猜想。
“那这么说来皇上是个什么意思?让我等待时机?”司懿挑眉,洛初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司懿又夹了饺子给他还有苏潜默,苏潜默不语只是吃着东西,但是周身那生人勿进的气息却是明显极了。
洛初也不在意,放松的好似这里就是自家一样,巡风安静的坐在一旁吃自己的饭,时不时的还逗一逗小灵狐,小灵狐当然也是认识巡风的,一人一狐玩的不亦乐乎。
“现在只能等,自从你失踪之后,太子党倒是没有什么大动静,沈氏一族还是稳坐泰山,只是一些二流氏族现在却蠢蠢欲动,尤其最近还新进了个荣家,与白家走的密切。”
“而且,司柯回来了。”最后一句单独强调,仿佛话中有话,司懿看向洛初。
“他要娶亲了,是白家嫡女。”
听到这话,司懿沉默了,她对于白家了解并不深,只知道白家世代为医,经营着无数医馆,乃是医学界的一大霸主,只是这司柯要娶白家的女子?他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皇上同意了?”他们司家虽是名门,但到底现在与氏族的性质不同,尤其是现在司家就剩下这么些个人了,从前他们司家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大家氏族,只是多少年来在皇帝那里慢慢转了型,完全变为了朝廷大官之家。
要说他们司家虽不表明态度,但是每每都是为皇帝效命,尤其是她都已经和氏族杠起来了,怎地还会有人愿意将女儿嫁入她家?
“这事儿安国郡府出面了,且太子还有三皇子一党也表示赞同。”太子?南赢赋?他们两人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安国郡府还不老实,她就想到只要司柯一回去,那刘氏一方肯定会翻身。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他们彻底翻不过来,司柯心思深沉,又有外心,祖父既然已经知道了,有祖父在,他暂时应该还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只是你出来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至少在这里要比南楚方便多了。”是啊,这里他是之子,无人管的质子,平日里几乎都不出门的他国质子,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所以这也是祖父肯将他送过来的原因吧。
“小石榴他们都怎么样了?”司懿还是很关心他们的。
“他们很好,只管放心就是。只不过现在就是你身边的那些人累了一些。”洛初指的是司信他们吧,司懿心中明白。她这个主子不在,莫名失踪,即使屈凜卫知道她在哪里,也不会有所动静,现在对于她来说藏着才是最安全的,只是苦了司信了,他是不能来的,毕竟会又很多人都暗中监视着他包括连翘等人。
“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在这庸人自扰呢?我可是赶了好久的路才到这里的。”
“你的身子好些了没有?”司懿问道。
“好多了,现在已经能够行走了,不必担心。”洛初笑着摇头。
“你的身子时好时坏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懿还是问出了口,毕竟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无碍,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时好时坏都是正常的。”听到这里,司懿也明白了,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皇族中都会有一些的龌龊肮脏的事儿。
苏潜默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洛初也抬起头来看向苏潜默。
“啊!瞧我这脑袋,这是苏潜默,我是路上遇到的人,也是我朋友,她一直都住在这里。”听到此话,洛初眯了眯眼,朋友?一直住在这里?苏潜默则是心中略微满意,因刚刚司懿的无视而得到了丝丝的缓解。
“我叫洛初,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阿昭的照顾。”不等司懿开口洛初就已经开了口,语气温和不急不缓,恰到好处,但是这话却是让苏潜默极为的不舒服。
谢他?凭什么要谢他?阿昭?叫得到是很亲密。
“无碍,我们萍水相逢,既是相遇就是有缘,轻移在此,谈何谢字?只是阿明既是在外面,洛公子还是不要叫她阿昭为好,虽说是在偏僻村庄,难免被一些有心人听到。”苏潜默一番话,夹枪带刺,也是一脸的和气笑意。
司懿在一旁听到不禁诧异,总感觉这气氛有些怪怪的,转头看向巡风却发现他还在和小灵狐在玩耍,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过头的司懿却没有发现巡风的耳朵早就竖的老高老高了!
一黑一白,风格各异的两个美男子就这么直直的对视,在司懿看来虽然有些迷惑,但其实也是满满激情。
终于不久之后,门外又是一阵热闹,是那些孩子们来了,当看到如月般的贵公子时,孩子们都惊呆了,司懿解释洛初是一富商,远道而来也是为了寻找她的“师傅”。
随后就和巡风带着孩子们到了院子外面,一地的烟花炮竹,两个人带着一群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
大门敞开着,洛初和苏潜默也穿了大氅披风站在了门口,看着他们,尤其是那个女子。
“苏公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吧。”
“洛公子亦是。”苏潜默的回答让洛初勾了嘴角。
“我记得北燕有一苏姓人家,看着苏公子浑身气质不凡,让人不自觉的就联想到了那里。”洛初的话让得苏潜默看了过去,眼底神色不明。
“质子龙章凤姿也是不凡,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果然是气度不凡。”暗讽洛初管得太宽。
“我只是个寻常人而已,天下之大,只为寻找那一方安心之地罢了。”洛初意有所指,苏潜默视线落到了那放着烟花的女子身上。
“洛质子,暂时的安心并不等于永久。”苏潜默说得直白,洛初笑了。
“那就变为永久又有何妨?”霸气的话语引得苏潜默愣了一瞬间也是笑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楚国质子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是他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和将来,还是因为他有资本可以让他说出这么一番话?
苏潜默总觉着要是眼前之人,第一种情况并不大可能,那么沦落到他国当质子的人,连自己的国家都回不去的人,又要怎么翻身,又能如何翻身呢?
想着这个,苏潜默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质子,潜默拭目以待。”洛初终于正式的看向了苏潜默,笑出了声来。
他就知道这个苏潜默不一般,从第一眼到他就能看出他眼中淡淡的敌意,这个男人不卑不亢,即使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将来一旦有机会定是不个了不得的人物,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对手亦或是情敌?
两个男子站在烟花之下,同样的沉默,视线同样的投在了司懿的身上,此事异常的默契。
从大年夜之后,这两个人的生活就变成了三个人的生活,当然,巡风可以不算在里面。
连个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很是和谐,三个人的生活亦是如此,只是和谐之中却多了几分诡异。
司懿摸不着头脑,时间久了也就不管那两人了,该吃吃该喝喝,不过苏潜默年后也就要离开这里了,毕竟他是要进京赶考的,她已经写好了信件让他带给自己的祖父,这样苏潜默至少在云都城中也不再是孤单一人。
皇帝也会立刻注意到他,她相信凭借苏潜默的文采资质,皇帝是绝对不会失望的。
可是这外面那刘大人的儿子烦人不已,外面的人还在巡查,这样苏潜默也就不能安静的走了,因为这村子四周都是矮山,要是想出去必要经过那镇子!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趁夜色将他送走了,只是定是要做个什么事来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才是。
想什么就做什么,当晚,司懿就带着巡风去了那镇上刘大人的家中,夜黑风高,乌云弊月,不正是做一些好事儿的时候吗?
两道身影无声潜进一出府邸,风渐起,不一会就听到人声狗叫各种杂乱的声音响起,在远处都能看到那里面的滔天火光!
一道身影悄悄地消失在这镇子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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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瘟疫,相伴
苏潜默走了,这院子里就剩下了司懿还有洛初主仆,哦,当然还有一只小狐狸。
苏潜默走了后,也没了之前那种怪异的气氛,只是这教书的活儿又落到了洛初的身上,洛初欣然接受,温润的男声带着孩子们童稚的郎朗读书声,也是很惹人注意的。
甚至还有不少的人前来做媒,洛初都是笑着推了,并且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说上一句自己已经有了娘子了,而且都会看上司懿一眼。
而司懿一开始都会瞪回去,到后来总是这样,所以也就不管了,他乐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白日里会有许多的人来看病,司懿的名声也就渐渐的传开了,就连镇上的一些百姓都会来这里看些病,司懿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前一世学了一些医术。
“洛初今儿个有没有感到身子不爽?”这是每一日司懿都会问他的话,洛初笑着摇头,只是轻微的咳嗽是少不了的。
司懿稍稍安心,但是提着的心却是一直都无法放下,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洛初就像是一个梦,稍稍不慎梦就会散了,醒了,再无踪迹可寻,他救过她,对于她来说洛初是个特殊的存在,况且她发现每一次当她有难的时候都是洛初在默默相伴,所以她也想要洛初好,更像让洛初以后都能这样陪着她。
也许她这样想有些自私,但是她就是想,两世为人,第一次让自私占了上风。
“阿昭,你到底在担忧什么?”两个人的时候总是特别随意的,这是她与苏潜默这些天相处都是没有过的,洛初总是能让她感到心安。
“只是昨儿个夜里起来喝水时,听到你的咳声。”那咳声断断续续,虽然刻意压制着,但还是能够听得出来那人的痛苦之意。
洛初一愣,随即苦笑,本以为已经够压制了,不想还是发现了吗,这个小女子竟是这般的敏感。
“你这病真的治不好吗?”
洛初摇摇头,“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哪里那么好就祛除了?都已经二十年了,从小我就比同龄的孩子长得小,直到两岁了才能下地走路,不然当出初见面时明明比你大几岁,怎么长得还要比你瘦小?”
洛初的话让司懿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当时真的以为洛初是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孩子。
“但是你现在要比我高啊!”司懿说了一句让洛初哭笑不得的话来。
“我又不是身体残缺,这毒只不过是会延迟我的生长速度,缩短寿命罢了。”但是身体却越来越弱,司懿看着洛初没有说话,寂静忽然来袭,洛初好似也浑不在意。
“那你会死吗?”洛初的手一顿,看向司懿,烛光之下,司懿的脸有一大半都是出于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眼只那么的亮,亮的让人感到惊心。
“会。”简单的一个字,瞬间破灭了司懿的期盼。
她问的直接,他也回答的直白。
又是寂静,司懿垂下了眼睑。洛初继续把玩着粗陋的茶杯,不语。
“灵狐呢?它的血可以救人。”司懿话落之后,却久久无人回答,还是一片寂静。
“那么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就当洛初以为两人的对话结束的时候,清浅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少女的语速有些缓慢,有几次小小的停顿。
洛初看向她,还是没有言语,但是眼底却渐渐的深了。
“那若是不死,可以吗?”少女依旧没有抬头,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稚童所问出来的一样,可笑,荒谬,但是却给人一种直击心灵的冲击。
洛初没有回答,烛火微微闪动,墙上两个人的影子也是随着晃动,陷入死寂。
“不死,可以吗?”执拗的再次问道,洛初的实现就那么定在少女的身上,眼中神色不明。
“不死,可以吗?”一遍又一遍,好似不得到他的回答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司懿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就像走进了一个死角,就是想知道这个问题,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现在她的身边有司信,有连翘,有祖父,还有好多人,但是那都是她要去保护的人。
直到昨夜听到了他的咳声,她竟忽然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让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于在刚刚的对话中她问了出来,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是可笑,连她自己都想笑了,她从来未曾这般幼稚过,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不清,也许是他所给她前所未有的心安,也许是她在他这里得到的安逸,也许又是他在这明枪暗箭之中给她的一方宁静天地,又也许只有他不会图谋她什么,只有他会在关键的时候出来就她,也许当时只是他一时的善意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