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跟娄越这般心平气和的闲聊几分钟。
挂断电话后她看着桌上那被自己糟蹋了的一张纸,上面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鬼画符了什么东西。
深呼吸了一口气,长缨笑了下,起身去收拾客厅里的餐桌厨房。
都是徐立川造的孽,回头找他算账。
……
吴德康一直觉得,傅长缨干不长久。
一个干部,一个有野心想要往上爬的人,他必须得足够的耐心,才能等到机会。
可傅长缨哪有什么耐心啊。
她就像是孩子进入游乐园,找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恨不得就把所有的玩具全都拿出来。
这么一个人,一开始能够唬住人,可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狐狸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何况是这么一头小狐狸呢。
然而这一天,他等啊等,等了足足两年都没等到。
两年来平川市发展变化很大,市里的教育工作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
多了几个大工厂,而且还和外省有合作,听说那几个工厂效率非常好,每天流水线一开钱就嗖嗖的往市财政里送。
吴德康有些坐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傅长缨早晚腾出手来收拾咱们。”
市革委会那帮人,一群软骨头的东西,早就跟傅长缨眉来眼去。
吴德康进退两难,如今只能在班子里继续唱反调。
因为牵连到市联社,他早前好歹还是班子里的重要人物,如今却是被边缘化的不能再无关紧要。
两年啊。
原本想着傅长缨出错,他们就可以趁机借题发挥。
谁曾想两年时间竟是养虎为患,他现在坐立不安,就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还用早晚吗?她现在不就在收拾咱们?”市联社的吴主任吴德文冷笑,“你难不成对她还抱有什么期待?”
吴德康自然不是,“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傅长缨绝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在会上不知道跟她唱了多少反调,只不过比起那些个被撸下去的人,他很是小心的应对,所以到现在还没让傅长缨抓住自己的把柄。
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不会,我听福宁县那边的人说,最近那个小徐主任又在忙,跟想要建祠堂的一帮人干起来了。”
“嗨。”吴德康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傅长缨压根见不得宗族做大,恨不得能把这给灭了,最近拿福宁县开刀呢。”
吴德文点头,“她要开刀那就让她开,只不过有时候咱们也得添把柴加把火,让这事热热闹闹的,给咱们这位傅主任助助兴才是。”
吴德康听到这话回过神来,“哥你的意思是……”
“那个写史书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吴德文轻笑道:“这话说的很在理,你觉得呢?”
吴德文明白过来,“我明白了。”
有时候死个把人不算什么,打仗那时候不都是一个个的填人头吗?
太平日子过久了,人也都安逸了,被人打到家门口都不在乎。
还真需要这血与火,来让大家知道,革委会里的那个年轻女领导,可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菩萨。
那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总有一天会露出獠牙。
他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不然只会成为这恶魔的祭品。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嘿嘿嘿
第190章 立川
平川市的夏天来的不免早些, 才到五月份,已经有夏日的炎炎热意。
好在这是沿海的城市,倒是从来不缺风。
只是潮热扑面而来, 说不出的滋味。
这是长缨在平川市度过的第三个夏天,却还觉得自己不太习惯这般时节。
她来近海养殖场视察, 看到那小颗粒的珍珠后觉得分外可爱。
“大都这么个大小吗?”
“那倒也不是,这种算是小的,想要磨砺出大珍珠还得再需要些时间。”
珍珠养殖并不是简单说两句就行, 何况海水养殖成功率本来就低,能有出产珍珠本就是成功。
长缨勉励了一番,又去那边的海产品加工厂去看看。
虽说国家还没规定休渔期,不过长缨还是联合农业局那边制定了一个休渔季节, 毕竟靠海吃海,这是个长久的事情, 不可竭泽而渔。
如今是加工厂的淡季,好在他们之前是做第一步初加工, 现在趁着这好天气还要再做加工,倒也不存在没活干之类的事情。
“工序是谁安排的?”
“就那些个老渔民嘛。”当初朝不保夕的人,最担心的就是安稳, 不免想着法子提建议。
也都提到了点子上。
“这挺好的, 要善于汲取群众的意见,别忘了咱们可是人民史观。”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缔造者。
“是, 这不是工厂也有奖惩措施嘛,好的建议咱们给建议, 做的不好也稍微惩罚下, 省得再培养出什么好吃懒做。”
白大姐觉得这奖惩措施很有必要,毕竟人偶尔总会滋生出一二惰性, 这惰性还会传染。
还就得提着吊着才算安稳。
“有奖励有惩罚,挺好的。”不然总指望工人的自觉性,有时候却也是高估了人性。
长缨当初扶贫的时候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性,尽管她依旧相信人心向善,但做事也需要两手准备。
离开海边,长缨刚回到革委会大院,打算喊上周慧芳再去平川学院看看,那边校园重建工程终于全部竣工。
只是人刚从车上下来,大院里就有人冲出来,“傅主任不好了,福宁那边出事了。”
那是徐立川办公室里的人,平日里徐立川不在市里,人帮忙处理些文件什么的。
去平川学院的计划落空。
长缨驱车前往福宁县。
“立川主任和福宁县的那个林主任去靠山村,就是那个非要重修祠堂的靠山村,之前立川主任就去做了好几次工作,原本已经说动了的,答应的好好的不再建,结果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要建祠堂。他们过去后那边有几个老头老太太说什么不让建祠堂,那就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徐立川自然不会真的做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安抚好的老人怎么又变了卦。
更没想到他和老林做工作时,那老太太竟然点燃了火把。
本来就是在茅草屋前,又赶上夏天。
那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福宁县那边的人傻了眼,谁能想到竟然还真点着了。
这些老头老太太,其实惜命的很,一贯都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做要挟。
没人敢跟他们说重话,生怕这说重了真的出事。
徐立川办公室的小许简单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长缨到了福宁县那边第一时间往人民医院去。
受伤的群众肯定要送到这里来,在这边应该能知道第一手情况。
果然,长缨在破落的县医院看到了福宁县的革委会主任老林爱民。
只是这让她心中更是不安,林爱民在这里,那就意味着这一把火烧的可真不小。
尽管当初长缨给徐立川出招,也都是剑走偏锋的那种。
可她还是希望通过做思想工作解决这事,而不是出现什么幺蛾子。
林爱民看到风风火火进来的人也连忙迎上去,“傅主任您怎么过来了,我们……”
“有死伤?”
“没有死人,就是烧伤了两个。”
而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徐立川。
长缨一下子愣在那里,有些听不进去林爱民的话——
“……立川同志反应快,第一时间脱掉衣服扑了过去,想要把这火给滚灭,结果旁边那老头手不稳,手里的火把又掉了,直接把那茅草屋给烧了。立川同志救得那老头倒是命大,身上就烫掉了两块皮,可他被那火烧着,后背还有大腿烧伤了一大片。”
当时跟火球似的,他直接傻了眼。
等到那火扑灭,林爱民这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这可是市领导的爱将啊。
他跑前跑后帮着自己料理福宁县的事情,那是为了福宁县的发展,是帮自己。
现在他好端端的,徐立川被烧伤。
林爱民宁愿被烧伤的是自己!
身后的人絮叨个没完,长缨只觉得有千万的蚊虫在自己耳边嗡嗡嗡,“闭嘴!”
这一声怒吼犹如雷霆,林爱民被吓得浑身一颤,站在那里看着市里的年轻领导寻找病房。
他想要提醒一句徐立川住在107号病房,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领导已经站在了病房前,却踟蹰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