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长缨却不这么认为,“鲶鱼不一定非要是企业,我觉得我来当这条鲶鱼就挺合适的。”
杨秘书:“……”到底是领导,总会出人意表,然而这好像还挺合理?
“您的意思是通过市立工厂来倒逼这些国企吗?”
对啊。
杨秘书觉得自己这脑子今天可真不好使。
为什么非要亲自下场呢?
这些领导一手抓起来的几个市属国营企业,不就是最合适的鲶鱼吗?
几个工厂在市委的牢牢控制下,厂长们又都很配合市里的政策措施,让他们来搅乱这一池子水简直再合适不过。
“现在都有哪些工厂要当咱们的小白鼠?”
陈凤来笑着报名字,会议当天就决定推行双休制的就好几家,无一例外都是市属企业。
这两天陆续又有几家工厂想着试试看,不过对比全市的工业企业来说,这个数量到底是少的,堪堪百分之一二。
绝大部分工厂都还在观望。
反正后天才是截止日期,在那之前做出选择就行。
对于目前这个结果,长缨一点都不意外。
“那就先这样,你们先去忙吧。”
陈凤来还真要忙活不少事,听到这吩咐立马离开,倒是杨秘书停了一下,“首都那边章秋实又来电话了,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过来一趟提前拜个年。”
“拜年?我看他是想来打我才是,行了等会儿我知道了,回头再催你你就说已经跟我说了。”
杨秘书这些天被那边电话轰炸,是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
不过领导处理事情自有她的分寸,不需要自己多管多问。
长缨没着急跟章秋实联系,她知道这人在着急什么。
急什么呢,不着急,章春华那边工厂还没落实呢。
……
冶炼厂是金城市的大型国营工厂,一大早就开始组织工人们投票。
一开始选票上还写着双休、涨工资的字样,后来发现这票实在太多了些,这么写下去手腕都受不了。
末了用1和2来替代。
厂区门口工会的同志拿着大喇叭在那里一遍遍的喊着,“一代表双休,二代表涨工资,千万别搞错了。”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偶尔有工人抬杠调侃一句,工会的同志瞪一眼继续喊着。
投票规则十分简单,实际上单是看工人到底从哪个箱子里抓选票就知道他们的选择是什么。
这个年代不需要被房价所绑架,医疗、教育几乎都有工厂托底,工人们自然更希望能有假期。
涨工资能涨多少?
但是一个月多四天假期就不一样了,走亲戚访友,哪怕是在家里休息休息呢?
郭厂长瞧着投票的工人们,笑着跟长缨说,“您是对的。”
再一次的,这位领导抓住了人心。
这次投票实际意义没那么大,就是做给领导看的。
毕竟只要有一个工厂选择双休,其他工厂的工人们就会要求与那个工厂看齐,到时候骑虎难下的还是他们。
只不过表面工作该做的还是得做,不然回头真要是产能大幅度下滑,自己找谁说理去呢。
“辛苦你们了。”
长缨还要去别地看看,就没再在这边久留。
管委员的人瞧着离开的车子,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她倒是什么都敢弄,这要是全市的工厂都这样,那你说机关那边……”
“谁知道呢。”郭厂长随口说了句。
不过机关情况不一样,只怕并不会执行双休制度。
因为还有上级部门啊。
省城上面可还有省委省政府,这些部门要是星期六派了活,市委这边不搞能成吗?
长缨也的确考虑到这个问题,暂时是把双休推向全市的中小学以及工厂企业,机关暂时没有推行。
饶是如此,已经被省里头喊过去开会。
小规模的常委会,又名批评会议。
主要批评对象——
傅长缨。
“长缨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省城搞这个,消息沸沸扬扬的传到了我们那边,我们市的工人都闹情绪,说也要双休,你这让我们怎么办。”
昌平市的秦书记压不住的怒气,“你要搞什么起码也先跟省里请示汇报一下吧?这么瞎折腾不是在坑我们吗?”
长缨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国昌同志您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我怎么就坑你们了?你要这么说的话,你们昌平市的那些知青不回自己家乡,滞留在省城还得我来安排,我是不是也要怀疑下是你故意指使的想要坑我?”
扯旧账,长缨可擅长的很。
秦国昌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在说双休的事情,你扯那么远做什么?”
长缨分毫不退让,“你这都揣测我了,我根据事实来反驳一下怎么了?只准你秦书记放火,还不准我傅长缨点灯吗?”
论嘴皮子上的能耐,长缨可不虚任何人。
秦国昌气得直哼哼,扭过头去不想看到这个同事。
长缨也懒得看他,“代书记、张副书记,这件事我们市委做出决定,如今也只是试推行阶段,甚至连具体的执行方案都要在年后推动,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国昌书记。”
金城市最近在搞什么,省里头自然知情。
一项政策的成功,总得需要进行尝试,成不成的得根据效果来判断。
省里没鼓励也没阻拦,就想着看效果,哪知道有人不乐意。
代建平瞥了长缨一眼,后者低下头。
“既然工人有意见,要不你们那也试试?”
长缨:“……”
书记英明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299章 告状
秦国昌是来找说法的。
然而省里给的这说法叫说法吗?
什么叫你们那也试试!
“代书记, 我们昌平市可没办法跟省城比,您也不是没去过,知道我们那边什么情况, 我们市里头又没财政上的支持,搞这个怎么搞?回头市里财政吃紧, 那工人们吃什么?我到时候怎么跟全市的父老乡亲交代?”
他说着眼泪都快落了下来。
长缨自诩在这种事情上自己还要多加历练,该卖惨的时候一定要加大剂量,可千万别觉得脸上挂不住就不好意思。
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 看的秦国昌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眼眸努力忽视对面的注视。
代建平倒是一点不奇怪会听到这话,“小傅你觉得呢?”
“我们今年财政收入说得过去,要不省里把预算留给昌平市, 国昌同志过得这么艰难,这都快揭不开锅了, 咱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什么揭不开锅见死不救。
张德光就知道从长缨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不过昌平市每年吃省里的补助比金城市还要多,也好意思在这里哭哭唧唧。
“要我说, 国昌同志你与其这么愁云惨雾的,倒不如多跟小傅取取经,看看她是怎么把金城市的财政给扭转过来的。她虽然年轻, 但还是很有想法的, 在经济建设上很有一套,你们要多向她学习才是。”
批评会议变成了表彰大会。
秦国昌看着满嘴“不敢当不敢当, 就是运气好”的长缨,觉得自己真不该来这走一趟。
都说省里头的领导是傅长缨的靠山, 他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从省委大院出来, 秦国昌刚想要上车离开。
车门被人拽住了,“国昌书记, 方便跟您说两句吗?”
如果她是秦国昌,长缨肯定会让说这话的人哪来的滚哪去,她才不会搭理。
但秦国昌不是她啊。
“不知道长缨书记要指教什么?”
“指教不敢当,不过我想知道您特意过来就为了告我个状,这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
司机刚才就下了车,远远的抽着烟看向这边。
不知道领导们要谈什么,不过应该不会打起来才是。
真要是动了手,那才叫丢人丢到大街上呢。
“长缨书记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哪知道我们下面地市的辛苦?”
长缨闻言轻笑一声,“说的我不是从下面地市提拔上来似的。”
秦国昌被这话噎了一句,登时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我也是从基层上来的知道基层有多困难,只是再多的困难,那也得想法子解决才是,告状并不能解决问题。国昌书记您觉得是我扰乱了秩序,那您为什么不换个思路想想,这何尝不是工人们的诉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