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婉卿与她对视,疑问道:“外祖母,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淮南王妃摇了摇头,面容惆怅道:“没什么,只是在感慨皇家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有表面风光而已。”
生在皇家,就算你不想斗,也被这个环境逼着去斗争,否则会活不成,除非故意毁了自己的名声,每天吃喝玩乐,做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否则兄弟会容不下自己。
像她夫君这样能全身而退的,都是因为父皇宠爱,有父皇和先帝这个嫡亲兄长护着,刚成婚就到封地生活,远离朝堂斗争。
当朝太子有两个侧妃,两个侧妃都有儿子,但是光芒远不及皇长孙,皇长孙怀璧其罪,因为太优秀,才遭小人算计没了性命。
若是她的卿卿嫁入皇家,就这单纯的性子,估计难生存下去,幸好女婿是个拎得清的,是真心实意疼女儿,没有为了巩固权势让女儿嫁入皇家,拒绝了那些皇子的结亲意向。
庄婉卿瞧她眉宇间满是忧愁,旋即提议道:“外祖母,我知道您担心太后娘娘的身体,但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要不我陪您去寺庙上香,给太后娘娘祈福?”
淮南王妃颔了颔首:“也好。”
翌日,庄婉卿就陪着淮南王妃去铁山寺上香,还在寺庙里小住几日,为太后娘娘抄写经文祈福。
庄婉卿以前不喜欢去寺庙,觉得沉闷无趣,现在倒是能待个几天,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寺中师父诵经,陪外祖母一起抄写经文,写累了就到寺中逛逛放松一下。
这日,庄婉卿刚出去逛了还没到一刻钟,就遇上陪江夫人来上香的江文宣。
庄婉卿原本没看见他们母子,但是江夫人眼力好,一眼就看到她,带着其子江文宣来问候一番,再次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与江夫人寒暄一番,庄婉卿便辞别江夫人。
江文宣看向那抹窈窕身影离开的方向,心静出奇的平静,情窦初开时喜欢上的姑娘,现在他是真的放下了。
江夫人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小姑娘长大了,虽然没以前活泼可爱,但性子沉稳,尽显大家风范,而且身姿窈窕、容貌倾城,莫说她儿子喜欢,她这个做长辈的也喜欢。
望着那抹身影逐渐淡出视线,江夫人轻叹一声,转眼看儿子:“文宣,上回问你得罪了谁,你一直没说,为娘猜想,应该是晏公子吧?”
江文宣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什么?”
江夫人瞪他一眼,帮他回忆一番:“就是你和明旭被挂在望江楼那一回。”
闻言,江文宣脸色一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而后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见母亲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便坦诚地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到晏景舟竟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不过,若是妻子被人欺负了,做丈夫的什么都不做,那他也瞧不起这种怂货,晏景舟这才是正常丈夫该有的反应。
江夫人虽然觉得儿子被那样对待丢人,但她也不是那种偏袒儿子的人,的确是儿子有错在先,朝自家儿子轻哼了声:“该!下回看你还敢不敢再冲动行事不计后果了,以前你跟淮州那帮小子闹,那是因为他们父亲的官职没有你父亲高,可当你惹到家世比你好的人,人家可就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了。”
江文宣吃瘪地撇了撇嘴,见母亲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忙保证道:“娘放心,我以后做事定会三思而后行,这些年是我不懂事,让您和爹为我操心了。”
“你要是真能做到,娘就给你说门好亲事,若是不能你就做孤家寡人一辈子吧,可别祸害人家好姑娘。”江夫人戳了戳儿子的脑袋,嘴上说着狠话,可脸上却挂着笑容,语气都带着对儿子的宠溺。
江文宣含笑点头,未置一词。虽然他放下庄婉卿了,但他暂时还不想成婚,只想闯出一番事业。
*
太后娘娘病重,淮南王妃为这个皇嫂忧心,中秋节也没心思办,一切从简,只给府上的下人发了双倍的月钱,然后夫妻俩同外孙女以及外孙女婿一起吃顿团圆饭。
府上的下人并不知道主子有心事,所以下人们的节日气氛依然浓厚,加上管家办事能力好,即便是简简单单布置一番,也比寻常百姓家隆重。
府中下人赏花灯,淮南王夫妻以前没有小辈陪伴,也会同下人一起热闹,现在有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在,月色迷人,祖孙四人一起赏月、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深夜时分,淮南王夫妻又是上了年纪的,自然熬不了夜,还未到子时就困意来袭,先行回去歇息,庄婉卿夫妻随后也回了芙蓉苑。
芙蓉苑。
晏景舟宽衣躺下,侧头看身边的姑娘,轻声问:“卿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这次回来,瞧外祖母似有心事。”
“是出了点事。”庄婉卿点了点头,“太后娘娘病重,太医说可能熬不过这个秋天。”
晏景舟甚是诧异地瞪大双眼,半晌才问:“太后身体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忽然间就病重了?”
庄婉卿言简意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言毕转眼看他,又道:“若太后真的有个万一,我们也得跟着外祖父和外祖母提前回京,你下回就别休假了,抓紧时间跟着荀弋先生好好学习。”
晏景舟与太后非亲非故,所以听闻此事也无喜无悲,比起太后的病情,他更担心身边的小妻子心情会受到影响,伸手将人拥入怀中,低头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温声笑说:“该休假的时候还是得休假的,读书哪有陪媳妇重要?”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
庄婉卿怔愣住,脸上闪过一抹赧然,心跳又开始不正常,她虽然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但晏景舟的学业也同样重要,忙将人推开,故作淡定地板起脸说教:“我们不是还有一辈子吗?现在学业为重,跟着荀弋先生多学一天,都比跟着别的先生学一个月收获大。”
闻言,晏景舟脸色一滞,好气又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卿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特别懂得如何说煞风景的话?”
庄婉卿心中一噎,敢情她关心他的学业也有错了,对视片刻,她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反问:“你是我夫君,我敦促你好好学习,这有什么问题吗?”
晏景舟眉眼带笑看她,故作懊恼地‘唔’了一声,又问:“那是没问题,但我想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