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做什么啊!您快放手!”齐婥眼见着齐将军双手紧紧掐住苗氏的脖颈,当即唬的脸色煞白,踉跄的跑过去拉扯他的手。
苗氏虽也是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女人,对于孩子并不十分在乎,可生死关头,齐婥到底不能做到袖手旁观,就眼看着亲爹将生母掐死。
“有什么事情咱们静下心来想法子去解决才是正经,您这会子就是掐死了母亲,发生过的事也真的发生过了啊!更何况,这些年来母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真的忍心让母亲去死吗?!”
“你放开!”齐将军怒极了,抬掌将齐婥抚开,“你是什么东西,你也不好好想想清楚,将来的幸福你打算系在谁身上?!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帮着这个贱人说话,你将来是打算自力更生,再也不要依靠我这个父亲吗!”
齐婥扶着门框,好容易才稳住身子没有摔倒。齐将军的话也着实是戳心窝子,虽然她不想做齐将军换得前程的货物,但是她也不可能脱离开齐家去自己谋求幸福,因为一日是齐家女儿,就终身脱不开齐家的干系。难道她离开齐家,就不再是齐将军和苗氏的女儿了?
她能做的,只能是利用现在已经有的。
“父亲!”齐婥提起裙摆,择了一块没有碎瓷的干净地上跪下,道:“父亲说到哪里去了,女儿和母亲一直当您是依靠,哪里有可能不仰仗您?只是您如今在气头上,要对母亲做出个什么来,回头您冷静下来难免会后悔的。”
“我后悔?我只恨不得立即宰了这贱妇!”齐将军虽然还在生气,但被齐婥一阻拦,刚才那想掐住人脖子置人于死地的劲儿就已经弱了下去,至少不会立马要苗氏去死了。
他拉扯着苗氏到了一旁,狠狠将人用力摔在地上,冲上去就又踢又踹起来。
苗氏侧身屈膝抱住头脸蜷缩在地,背上腿上胳膊上不知挨了多少脚,疼的她大声惨呼。
齐婥见齐将军不再立即要掐死苗氏,也松了口气,又急忙跑来拉着他不让他踢重了。
饶是如此,苗氏依旧是遍体鳞伤,瘫软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齐婥虽恨父母都不疼惜她,可苗氏到底是她的生母,眼看着苗氏被齐将军打成这样,心中对齐将军的恨意便更深了。
“娘!”齐婥再也绷不住冷淡的心,扑上苗氏身旁但又有不敢;碰触她,哭道:“您没事吧,娘,您醒一醒,别吓唬女儿啊!”
“哭哭哭,要你们娘们有什么用!”齐将军虽将人暴揍了一顿,可到底做过的事情泼出去的水,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明摆着一条康庄大道不能走,却被这败家娘们给毁了,下一次再去找万家的门路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这么一想,他看着齐婥也不顺眼起来,狠狠地一脚登在齐婥肩头,直将人踹的仰倒在地。
“你们这一对败家没本事的!你怎么不学学你三妹妹,有本事将那白子衿迷的晕头转向的,你说你自小饱读诗书,空有一肚子才华又有个什么用!女人无才便是德,你再有才也抵不过人家一张漂亮的脸!你这没用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养头猪杀了吃肉!对我仕途没帮助,就只知道根你娘学那些没用的,还绣花?!”
齐将军大步迈向桌旁,将针线簸箕里的绣品拿出来,一律用剪刀戳了个烂,口中不住骂道:“我让你绣花,让你绣花,让你想一些没用的,让你绣!”
齐婥看着状若疯狂的父亲,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绣品,只觉得自己的心以及对这个家还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期望,都随着那些被剪成碎片的绣品而一同跌落在尘埃之中了。
这就是她还抱有期望的家?这就是她的生身父亲和母亲?这一对扭曲的夫妻,连带着她的生命也跟着一起扭曲了,曾经她有多少期望,现在就有多恨,早就不在指望着家庭带给她什么温暖,将来幸福还要靠着她自己去一步步的谋得,可是事实摆在面前,齐婥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个家,真的是待不下去了啊!
齐将军剪碎了绣品,砸碎了一切能砸的东西,最后高声呵道:“来人,将苗氏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放她出来!”
苗氏早已经疼的晕了过去。下人来拉扯,她也是只渐渐恢复了一丁点的神智,就那般被默默地拉走了。
齐婥流着泪看着苗氏被拉走的背影,又看着齐将军愤然拂袖而去的背影,在看满屋子的狼藉,心里的恨就如同淋了热油一般升腾起来。
不行,她怎么能独自一人受苦。是齐妙占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齐妙现在在享福,她却在家中受罪,这样哪里公平了?!
思及此,齐婥抹干了眼泪急,急忙爬起来,随手抓了一件披风披上,用帽子遮掩了凌乱的头发,就急匆匆的走向角门,出了角门直接雇车往白家方向去。
此时的白希云和齐妙已经随着二皇子入了宫。
万贵妃见了白希云和齐妙时,依旧是平日里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似乎是宫中庶务繁忙,万贵妃表现的不仅是不亲切,似乎还更冷淡了。
白希云行过礼,万贵妃只随意问了几句他身子的状况,就打发他出去:“皇上说得了闲还要与你下棋,也不知皇上这会儿有空没空。”
白希云聪慧的很,见万贵妃谈兴不高,又见二皇子总是在观察他们,便立即道:“正巧我也打算去外头走走,吃杯茶。”
万贵妃随意的摆摆手。
二皇子一直在观察这一对张氏口中的亲生母子。见他们这般陌生人似的态度,原本就认定了张氏和老太君是在哄骗他,这会就更认定了,心情越发的好起来,连忙追着白希云出去一道品茶去了。
齐妙拿了脉枕出来,跪在临窗铺设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前给万贵妃诊脉。
诊过了双手之后,齐妙笑道:“娘娘这些日似乎睡眠不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郡王妃
万贵妃闻言抬眸看向齐妙,莞尔一笑:“可见你的医术病不是糊弄人的,这样都叫你诊治的出?”
“嗯,不过娘娘的身子日渐好了。”齐妙笑着,又诊万贵妃的另一只手,道:“稍后我施针为娘娘诊治,相信今晚就能够睡得好了。还有娘娘平日里用的药,我做成了药丸,往后汤药的量尽可以减少一些。也免得娘娘要吃那些苦药汤。”
万贵妃看起来是冷若冰霜的性子,实际上却是与白希云一样,都爱吃糖食讨厌苦味。白希云吃了这么些年的药汤,虽然每次吃药都能够不抱怨的一口喝下。可是细细的观察他紧蹙的眉头,还是能够看得出他的抗拒。
万贵妃与白希云又体质相似,恐怕这些年白希云吃的药,万贵妃当初也吃过的。
齐妙只要一想起那么怕苦的人竟然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就觉得心如刀绞。
抬眸在看万贵妃时,眸中难免残存对白希云的心疼。
万贵妃是个心思敏锐观察细密的人,加之齐妙听从白希云的建议,在万贵妃面前并不掩藏情绪,是以她眼中的心痛就那般直白的展示在外贵妃面前。
万贵妃略感诧异,心内柔软之处却似被触碰了一般,恰双手脉象都已经诊过,她便伸手将齐妙搀扶起来,“人道是医者父母心,果真是不假的,瞧你这丫头露出那般的眼神来,本宫心里也说不上来一种什么滋味。”
白希云能够生活在这样一个温柔如水又心地淳善的女子身旁渐渐地治愈病体,难道这就是神佛回应了她的乞求,这是对白希云生来孤苦病魔缠身多年的补偿?这难道是上天原谅了她这个只为了家族而抛弃儿子的狠心母亲?
万贵妃的心内惊涛骇浪一般的涌起当年种种,当年被家族逼迫换子时的不敢和绝望,还有这些年来养育着二皇子时心里对白希云的担忧。
白家人没几个好东西,被生生夺走孩子的张氏更不是个善良之人,她能不迁怒她的孩子吗?万贵妃这些年来,每天都在煎熬之中度过,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不论是被胎里带来病痛折磨而死,还是被心怀仇恨的白家人折磨死,这些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但是身在宫中蒙得圣宠,她要在乎的又岂能只是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她多想类生双翼飞出这个宫廷,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可是父母亲族还需要自己。
说到底,这世道之中,哪有一个女子是能为了自己痛痛快快活的呢。
好在天可怜见,事情都在她的努力之下往好的一面发展。白希云是他的义子,她可以时常见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