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不慌不忙,只在收银台前驻足逗留三秒钟,然后迈着相同的步伐,直奔东面的藤椅,并且不紧不慢的泡了一杯龙井茶,等待着钱初夏如同盛夏急风暴雨般的攻击。
谁曾想,钱初夏满腔足以溶山炼石的怒火却简炼的以八个字,殷实的表达出来,“今天,我碰到范剑了。”
“你们两个人发生了冲突?”钱初夏没发火,秦征还颇不习惯,他手中平静无波的茶水轻轻的荡漾着,泛起阵阵的波澜,却冲不出青花瓷杯的束缚。
“我们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钱初夏的声音更加的冷漠,就像三九的寒风,如同利刃一样,带着呼啸声就能把树上仅存的几片黄叶扫落在地。
“你没同意他的要求?”
范剑碰到钱初夏,那只能算是精妙的安排,而非美丽动人的无意邂逅,以钱初夏如今的冷漠来看,两个人也只是表面和谐,暗地里充满了斗勇斗狠,恨不得把对方致之死地。
当然,如果范剑书写胜利,他定然会在他人生之中浓浓的添上一笔,某年某月,莱县农大的美女兼财女的钱初夏在他的跨下屈服呻吟……
就以目前的形势来言,一向强势的钱初夏平静的令人发指,这足以说明,这妮子处在绝对的下风,无可反抗之余,又不愿意束手待擒的随了范剑的意。
“明天,就是星期三,范剑给的最后通碟。”钱初夏明亮的眸子一黯,平滑的眼角抖动几下。
除了周末,莱县文化街只有在星期三的时候人流最大。
范剑迫不及待的选择在这一天下手,可见他要对钱初夏施以最大的压力,然后得之。
这不得不让秦征感叹,钱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即使他爹不是李刚,也能做李刚儿子类似的事情!
沉吟了一会儿,钱初夏抿了抿唇,银牙紧咬的她能看到外部的咀嚼肌紧绷着,她做了一个决定,道:“今天以及往后,你都不用来上班了。”
“我被辞退了?”坐在藤椅上的秦征左手的食指微微蜷缩着与大拇指不断的摩挲,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反倒是眯着眼睛,少有的认真打量着眼前壮士断腕般的钱初夏。
以往的钱初夏,成熟中带着青涩,像是一颗还未完全成熟的水蜜*桃儿,现在的她,依然如此。
是个思想建全的人就能明白,她不是真正的要开除秦征,反而在有意用她还没有熟透的身体替秦征挡过一场大难。
要知道,制造赝品糊弄委托方,这可是不小的罪名,一旦落实了,他至少要有十几年的生涯断送在牢狱之中。
而秦征走了,这样的罪名自然就落到了钱初夏的头上。
可见这个妮子心软了,在成长为一名剥削级别的资本家的道路上,她又远了一步,变得更加不可饶恕的堕落。
“是的,你被开除了。”钱初夏嘴角轻轻的颤抖着,内心掀起阵阵的巨浪,而她就像是巨浪之中飘浮的小船儿。
无助、惊骇和绝望。
左手摩挲的手指骤然停止,秦征的笑容更加的灿烂,添油加醋道:“这份工作既辛苦,工资又少,我早就想辞职了,现在正好……”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站起来,留给钱初夏一个潇洒的背影。
青藤画馆的存亡的危机时刻,钱初夏多么希望秦征能主动留下来,可是,眼前这个还算是英俊的男人竟然借坡下驴,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这不正是胆小怕事,毫无担当的男人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本应该破口相向、大骂不止的钱初夏破涕为笑,抹掉眼角渗出来的不争气的苦涩泪水,内心反倒是平静了,凄迷道:“我凭什么要求别人怎么做?”
“没吵架,有进步。”
秦征依然保持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对着练摊大姐,道:“时间不止,学习不停,降服一个女人吗。”
出了青藤文化街,秦征的笑容才收敛了,他面沉如水,浑身透着冰冷的气息,反倒是左手的食指与大拇指在摩挲着,越来越快……
不知不觉,他就回到位于青藤画馆东面的老宅。
屋漏偏逢连夜雨。
老宅漆黑的大门半敞开着,一阵微风吹过,吱吱的声音像是在痛苦的呻吟。
如此景象,秦征一怔,面色随即紧绷,他清楚的记得,临出门前,大门是锁上的,如今带着铁锈斑的大锁断成两截掉在地上,这不是招贼是啥?
秦正当即抄起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木棍,小心翼翼的准备挪步进入老宅,可是,他刚刚触及大门的时候,就改变了主意,几个跳步和窜步,就冲了进去。
原因无他,他想到了还被锁在宅子里的尹若兰。
冲进正堂之后。
秦征怔住了。
家里已经凌乱不堪,床上的绿绸被子被扭曲扔在地上,炕头上的箱子也被打开,里面的备用被子横七竖八的散落在炕上,地下的几个柜子和抽屉也没有逃过魔手,均被拉开,里面本来规整的东西变得相当的凌乱不堪。
严然,这样的环境就是被小偷光顾的景象。
可是,就是在凌乱不堪中,秦征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酒香。
顺着酒精的味道寻找,他赫然发现门后有一堆瓶子歪歪斜斜的摆在一起,细数之下,竟然有十二瓶外加两个灰褐色的坛子。
看到这些,秦征忍不住打个激灵,这贼太贼了。
偷钱偷物,竟然还顺手干掉了三瓶五粮液,五瓶飞天茅台,两瓶杏花村以及两瓶竹叶青。
这些可是他叔叔三十年的收藏品。
如果只是这些,秦征并不惊讶,反倒是两个灰褐色的小坛子让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这些人真的太贼了,天生长着一幅贼眼睛贼耳朵。
这两坛状元酒已经在院子里面埋藏了二十五年,据他的叔叔说,那是他刚出生的时候,他父亲给亲手埋上的。
现在的秦征很怀疑小偷是不是长了一双狗鼻子。
而这两坛状元酒,也是除了那幅挂在东厢的古画外,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这不禁让他火冒三丈,心中隐疼,如果抓到了小偷,非得抽筋扒皮不可。
秦征并没有失去理智,飞快的检查完各个房间,虽然发现家中所剩无几的钱没了,但没有发现尹若兰的踪迹后,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至少没有被谋财害命。
“也许,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妖精了。”秦征苦笑一声。
【014】狐狸汤
莱县盛隆街是一条集文化、商业和政治为一体的现代化步行街,而与它一楼之隔的小吃街则充满了市井流气,更是站街女经常出没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条晚上都人声鼎沸的街,像是被壮汉恫吓的少女,变得出奇的安静。
这一切的变化均源自于成熟高贵的尹若兰。
站在这条街上的小贩和男男女女们,均感觉一道纯天然的芳香把这里的污浊之气驱之而净,仿佛在这潭死水中注入了泓泉,唯有源头,活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随着尹若兰的移动而转动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的,不是惊艳,不是欢喜,不是欣赏,也不是欲望,是让他们难以至信的惊讶。
这个仙女般的女人竟然一口气从街南吃到街北,而她的肚腹一点也不见涨。
要知道,她每个地摊都能吃下数个人的量。
而她,还有要吃下去的意思。
“姑娘,你还吃得下吗?”卖臭豆腐的老张脸上浮现一抹憨厚的笑容,让他眼角的鱼尾纹更皱了。
他可是看着尹若兰从街南头的烤地瓜开始,一直吃到北边的臭豆腐,就这食量,别说是一个女人了,就是一头大象来了,也得吃撑着了。
“吃得下。”尹若兰眯着眼睛,满脑子都是臭豆腐,道,“我会给钱的。”
“我不是这意思。”老张笑了笑,摇了摇头。
半个小时后。
尹若兰优雅的抹了抹嘴,呢喃道:“总算是有点吃饱了。”
听到这句话,炸臭豆腐的老张和围观的人差点摔倒一地,心里均在想,太离谱了。
“你胃口真好,就你刚才吃的这些,够我一家三口吃一天的了。”老张的笑容越发的憨态可掬,搓了搓手,道,“总共是一百三十二块六毛钱,你给我一百三就好了。”
“好的。”尹若兰不紧不慢的伸手掏钱,可只掏出八块两毛钱。
看着尹若兰从容镇定的模样,老张的瞳孔骤然紧缩,伸出来的手忍不住颤抖了几下,紧张道:“你是不是没钱了?”
“是的。”尹若兰点点头。
“你想吃霸王餐?”老张的笑容迅速敛去,脸上浮现一道冷酷的笑容,翻脸比翻书还快,道,“你留下,让你的家人来付钱。”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尹若兰不慌不忙,商量道,“要不然我明天让他给你送来?”
“不行,明天我到哪里找你?”老张断然拒绝。
“我不会懒你帐的。”开玩笑了,尹若兰怎么也是活了四千年的人妖,会和一个凡人耍心计?
“人心不古,要不这样吧,你到我家,让你的家人把钱送来,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说着,老张的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貌似憨厚的眼神从尹若兰规模不菲的胸部扫过,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就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是不是想上我?”沉声闷气,尹若兰平静道。
“你……”
“……”
小姑娘的话太犀利了,惊碎了一地眼镜。
“反正你不能走。”老张走出摊位,伸手就要扣住尹若兰洁白的手腕儿。
“住手。”就在老张那双布满油泥的手要碰到尹若兰的手腕时,秦征整个人挡在了尹若兰的身前,撇了一眼低着头的尹若兰,然后不动声色道,“她欠你多少钱?”
“她欠我多少钱,关你什么事?”老张的眼神中浮现丝丝的暴戾,眼前这个年轻人,坏他好事。
“我是她老公,你说关我什么事?”秦征道。
老张一怔,嘴角抽搐几下,冷哼一声,道:“一百三十二块六毛,拿钱走人。”
秦征是个高尚的人,不愿意和这种市井无赖打交道,掏出一百三十三块钱,塞到老张的手里。
“正好。”说完,老张就把钱塞进了小腹上挂的钱包里。
“正好个屁,赶紧找我四毛。”
“……”
碰到计较的,就没碰到这样计较的。
“老大爷,你下面的还好用吗?”找完钱后,尹若兰不冷不热道。
“什么?”老张很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