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秦征被刘大概说得老脸一红,讪讪道,“其实,我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刘大概盘腿坐下,朝着秦征竖着大拇指,赞叹道:“这就是你高明的地方了,真心实意的解决对方的难题,对方也会拼命的为你赚钱,算是两赢了。”
“我有这么高明吗?”秦征嘿嘿的笑着,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吗,这神棍在这方面,从不吝啬。
“有。”刘大概肯定的说道。
“其实,其实……”秦征摸了摸头,无耻道,“我早就知道自己有这样优秀的品质。”
刘大概白了自吹自擂的秦征一眼,直言道:“事情就这样定了。”
“这是合同。”说着,秦征就从单肩包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和签字笔,在赤光灯下,双手递到了刘大概的面前。
刘大概接过合同和签字笔,若有若无的看了秦征一眼,下意识的问:“你早就知道我会同意?”
“百分之四十九啊,你要再不同意,我都替你感觉丢人。”秦征笑道。
“你要早说,我早同意了。”嘴上这样说着,刘大概还是找出老花镜,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字一句的仔细的读着合同,读到最后,他的嘴角轻轻的抖动几下,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细看之下,最后那一条分明是说,如果最后工程失败,在水村留下的一切,都将归水村村民集体所有,也算是给水村村民留下一条后路。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刘大概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可是,当他看到早已经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字迹时,不由得感叹,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是成大事之人,至少,在他看来,以他的胸襟,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得,他拿笔的手微微的颤抖了。
“老叔,你喝多了?”秦征看着泪眼婆娑的刘大概,关心的问了一句。
刘大概微微的昂着头,热热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的凉意,才骂道:“你才喝多了呢。”
说完,他就大笔一挥,签上了他的名字。
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一分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合同,可是,在水村,作为村长兼书记的刘大概来看,有了这个合同只是保障而已,水村真要如何,其他人是无法插手的,这是秦征的一个态度。
合同一式两份,签完之后,两个人各自收了一份。
既然已经谈妥,两个人自然是举杯相碰,喝得伶仃大醉,一直到午夜,秦征才幽幽的被吵醒了。
“刘叔,发生什么事情了?”睁开眼睛的秦征推了推身旁的睡死的刘大概。
“哼……”刘大概翻了个身,没有理会秦征,自顾的睡着。
秦征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碎碎的,像是急促的脚步声溶合在安静的夜里,带起丝丝的燥动。
慢慢的,这种声音变越来越碎,越来越吵杂,刘大概的这个院落仿佛被包围了一样。
秦征打个激灵,冒出一身冷汗,再无半分酒意,跳下床弯躬穿上鞋子,出了院落,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银白色的月光下,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天边的乌云一样压来,这不是暴风雨的前夜,却更胜暴风雨,眼前这片黑影数以百计,正是水村的村民,少、青、中、老四代人齐聚刘大概的家门口,将整个宅子都围的里三重外三重。
而他们的手中或拿着铁锨、或拿着扁担,又或者是木棍,紧张的,死死的,盯着刘大概的宅院,从他们的目光中能看出忐忑,能看出不安,能看出紧张,更能看出一抹淡淡的,发自骨子里的关心。
这些人见秦征从大院里出来,下意识的,齐齐的后退一步。
“哗。”整齐划一的动作,手中的家伙事儿,全部指向秦征,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清楚,他们的手在发抖,悬在半空中的扁旦勾儿还在左右的摇摆着。
秦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不过,他表面十分淡定,静静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们有事情吗?”
屁话,大半夜的,整个水村的居民如果没有事情,会围上刘大概的家吗,所以,秦大少分明是明知顾问。
“魔鬼,他是魔鬼。”秦征开口说话后,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颇有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打死他。”一名中年汉子沉着的开口,在他的带动下,水村村民齐齐上前。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秦征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魔鬼了,自己明明是来改善这些人的生活的,怎么就成了“万众嘱目”的对象了呢。
“我不是魔鬼。”秦征解释了一句。
“你就是。”又是那道稚嫩的声音,异常坚定的说道。
“我不是。”秦征也坚定的回复着,同时,他咧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在月光下端是有种阴森的感觉,“我想这其中有误会。”
“你就是。”稚嫩的同声十分坚持,道,“你如果不是魔鬼,怎么可能吓死镇政府的两条恶狗。”
“没有误会。”中年汉子沉声的说着,又紧张的看向院里,道,“你把老书记怎么着了?”
这位中年汉子叫刘大槐,在路过刘大概家后面的时候,听到刘大概正在和秦征激烈的争吵着,他知道这是老支书在为村民争利益,他驻足一听,果不其然如此,也就离开了。
可是,当他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刘大概家里的灯灭了,仔细听听,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再联想到秦征赫赫的恶名,他不禁一阵心惊胆跳,莫不是刘大概被这个恶魔给杀了吧。
于是,刘大槐先是通知了村里的几位小队长,几位小队长一听说刘大概被秦征杀了,没有任何犹豫,挨家挨户的通知了村民。
村民一听刘大概竟然死了,心中不免产生悲愤之情。
人在做,天在看。
水村缺了谁都成,唯独刘大概不成。
所以,整个水村的居民群情激愤,誓死要替刘大概报仇雪恨。
但是,黑夜中,他们真正看到浑然不在意间流露出强大气场的秦征时,人的劣根性又让他们害怕,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但是,刘大概的恩惠让他们鼓足了勇气,一步步的朝着秦征逼压过来。
在他们的眼里,眼前这个恶魔就是要挖他们的山,抽他们的水,甚至刨他们的祖坟的恶人,这种人早死早脱生。
“老书记?”秦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镇定自若道,“老书记没事,他只是睡着了。”
“你把老书记杀了?”刘大槐紧张的问。
随着他的话落,整个水村村民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静静的,等着秦征给他答案。
一时间,整个水村里,只能听到昆虫的鸣叫声。
“我杀了老书记?”秦征莫名其妙的反问了一句。
听在已经踩在愤怒边缘的水村村民耳朵里,一个反问句就变成了肯定句,在他们看来,秦征完全有作案的动机,水村山秀水美,曾经有数个开发商前来恰谈,均因为触动了水村村民的利益,被刘大概果断的拒绝了,而他们也动用社会力量,对刘大概进行施压,甚至有几次都有生命危险。
如今,这个背负恶名的魔鬼再次要拿水村的山和水开刀,还要刨他们的祖坟,肯定是刘书记态度果决,得罪了这个恶人,于是,在争执之下,他动手了……
事情到这里,不得不感叹这帮村民的纯朴。
正是因为这种纯朴,让他们手中普通的农具变成了杀人的利器,走在最前面的十个人,乍一听到刘大概死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十数把铁锹带起呼啸的风声,呜呜的削向毫无准备的秦征。
【233】四大天王
水村村民的举动大大出乎秦征的意料之外,他们不仅不害怕伤人之后带来的后果,甚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这让秦大神棍冒出一身冷汗,听着呼呼的风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往后一跳,大概跳出一米半的距离。
“砰砰砰……”一连十道铁锹与地面撞击的声音,端是有种地动山摇的气势。
“大家误会了。”秦征试图解释着。
可是,随着一招落空,后面补上来的村民抡着扁旦就砸向秦大神棍,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一下子,秦征不再解释,转过身为,拔腿就朝着刘大概的屋子里跑去。
后面的村民一拥而上,年轻力撞的人都进了刘大概的院子里,端是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式。
见秦征进了刘大概的屋子里,刘大槐指着秦征的背景,对身后的水村村民道:“乡亲们,刘书记是好人呐,如今被这个万恶的奸商给害了,你们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打死他。”
随着三个字脱口而出,水村村民在一片死寂中突兀的暴发出山呼海啸的狂浪,“打死他,打死他……”
一浪更比一浪大的声音如同海啸般,弥漫在刘大概的院子里。
如果仔细观察,水村的村民眼睛里雾气升腾,虽然极力的忍耐着,可是,终是有些人落泪了。
刘大槐也不例外,刘大概在村里的权威极高,如今被人害死了,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这个人血债血偿。
秦征不知道外面的村民们已经暴动了,已经把他看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进了屋子的他,来到炕边上,用力的拍了拍醉酒的刘大概,道:“刘叔,快起来,村民们要造反了。”
“他们反了,也吗?”刘大概哼哼两声,又侧了个身,继续睡,并且道,“小子,给老子倒杯水来。”
正当秦征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外面响起砸门声。
“哐啷……”破旧的门板带着吱扭的呻吟声,猛烈的砸在白灰墙上,让年久的白灰墙都瑟瑟发抖,几缕白尘弥漫在空中,慢慢的散落着。
砸开门的刘大槐大吼一声,“血债血偿。”
躺在炕上的刘大概闻声,打了个激灵,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水村出事了,有谁敢对水村的人不利,他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还要下油锅煮了,打个激灵之余,冒出一身冷汗,他再没有半分酒意,清醒的跳起来,两下下了炕,一步迈到中间的厨房,看着闯进来的人,他沉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敢对水村的人不利?”
“支书……”顿时,刚刚还要砸死秦征的这帮水村村民看到表情严肃的刘大概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秦征轻轻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轻轻的出了口气,将额头上方的扁旦移开,提醒道:“老叔,跟大家解释一下。”
“支书,你没死吗?”刘大概瞪大眼睛,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刘大概看了眼紧张的刘大槐,冷静的寻问道:“先别说我死不死的问题,血债血偿,是谁伤害到了水村的利益了?”
“他。”说着,刘大槐一指淡定的秦征。
刚刚和秦征签下合同,刘大概也知道秦征是一个纯粹的人,虽然心中有好感,他还是按照正常情绪道:“他怎么损害水村的利益了?”
“他没有杀你吗。”刘槐开口道,口无遮拦道,“我在屋后听支叔跟他吵架,再次经过的时候,灯灭了,也没有了声音,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我死了?”话说到这里,刘大概心里充斥着感动,水村村民是真正的关心他的安全,为此,他就是再为人民服务五十年也愿意,当然,他更加明白,这其中有误会。
“是的,他是个恶人,我们不放心。”刘大槐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说到这里,秦征倒是不干了,好说他也长得蛮帅气,而且也是为了水村的将来在考虑,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让他心里十分憋屈,道:“我怎么就是恶人了?”
说出这句话,秦征愈发的感觉自己人生没有污点儿,从小到大他就品学兼优,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生中的好朋友,如今,他竟然被人说成是恶人,有他这样善良的恶人吗,打着灯笼都难找。
“还说不是。”人群里,有人冷哼一声,道,“镇政府里的恶狗都能吓死。”
“能吓死恶狗就是恶人了?”秦征反驳道。
“不错。”有人点头道,“老支书怎么吓不死那两条恶狗,这就是坏人与好人的区别。”
秦征摇头叹息,颇为无奈,他秦三嘴就算嘴皮子再厉害,面对水村的村民也有磨破的时候,不由得求助道:“老叔,你别站着傻笑,给解释一下啊。”
刘大概倒是由衷的高兴,这就是水村的强大之处吗,“好了,大家都攻了吧。”
“支书,那他怎么办?”刘大槐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水村的其他村民也都关心刘大概的安全问题,目光齐齐的看向刘大概,而他们眼睛的余光都斜到了秦征的身上,充满了怀疑。
刘大概咳嗽两声,解释道:“既然大家都在,我就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水村开发的问题,我已经与秦经理谈妥了,合同也已经签了,咱们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他们占百分之五十一,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就算这帮村民再不知道大小,也知道四十九和五十一只差两个数,刘大槐差异的看了眼秦征,又看向威严四射的刘大概,疑惑的问:“支叔,这人是个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