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聚得已经足够久了,久到外面盯梢的人忍不住进来察看了。
苏青宁看到露头的杜九,心头一惊,再看时辰,天啦,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居然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可她根本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果然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快得就吓人。
她连忙站起来跟陶华宁道别。
“我该走了!”她道。
陶华宁满脸不舍,却开不了口让她留下来。
他先前已经试探过了,青宁已经拒绝了他,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让她为难。
便勉强自己与她道别:
“你好好的,届时我会去拜访沈兄。”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借着拜访沈昀之由去看她。
苏青宁摇了摇头说暂时不用:“先过一段时间,等到我兄长和四叔来了,我再约你!”大家都是老乡,又曾经同科考过童生试,很应该一起出来聚一聚。
相信到时候沈昀也说不得半个不字。
说着,苏青宁突然想到她在临行前为陶华宁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连忙翻出来,递给陶华宁说这是补给他的,因为当时他生日时,他们都在北疆她没来得及准备。
陶华宁接过一看,是一套黑白棋,外面包裹着棋子的是一张黑白棋的具体玩法。
“这是一棋多玩,用的是你们下惯的围棋改造而成。”
难道苏青宁整日里遇到的都是糟心事,却还不忘记搞这些创作。
事实上,苏青宁不管过得怎么样,开心快乐,或是伤感抑郁,但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积极乐观的心态。
她总是愿意相信,未来一定会比现在更美好。
就算现在不能完全确定,未来是否会有解决不了的苦难与烦恼,但是往后余生,在苦难之余也总会有一些让人高兴的事。
只要秉着发现美的眼光就能让自己在一地鸡毛中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会留着,等你教我玩。”陶华宁依依不舍苏青宁,但佳人依旧要离去,他只能单方面许下一个心愿,希望苏青宁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教他。
苏青宁笑笑应下了,她想应该会找到机会的。
她转身离开,陶华宁送她到院门口,然后便一直站在后院的帘子后看着苏青宁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他才轻轻放下门帘,眼中泛泪,心头泛酸。
他有时候忍不住想,他们之间到底差了什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要是当初他不听他父亲的话,早在他初初动心之时就定下她,娶她入门,现在是否会踏入如此僵局?
或者他该完全听从他父亲的话,不该在青宁还未满十八岁就与之说那些话,要是那样的话,是不是现在也依然能够破局?
陶华宁握着手里苏青宁送给他的迟到的生辰礼物,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难过一阵子之后,陶华宁突然惊觉,遭了,他居然忘了把她送给苏青宁的礼物送给她了。
情急之下他连忙扯下帘子去找苏青宁,可外面人流如梭,又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的心头一阵阵失落,好像一下子空了,又好像丢失了一块一般。
他沉下心来站在大街之上,看着四处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如同木偶一般经过他的身边,各自奔赴着要去往的远方。
又或者说此时的陶华宁自己就是一个木偶,他身体僵硬地站在路中间,一动也不动,就连对面方面来了一辆马车也看不到。
“少爷小心。”直到陶甲的声音响起,陶华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陶华宁就那样华丽丽的被马车撞到了。
好在那车夫在看到他没有避让的意思时,赶紧往旁边拐了个弯,所以马是避开了的,只是套在马背上的车架却是避无可避,好在速度慢下来了,陶华宁只是被撞了一下,然后摔倒了,并没有造成什么很严重的伤势。
“少爷……”陶甲奔跑着前来扶起摔倒在地上晕乎乎的陶华宁,他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陶华宁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肩头的痛感让他的意识从未有过的清醒。
“谁的马车?”他首先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并不算严重,然后便开始关心起撞他的马车是谁家的了。
“陶探花……我,是我,是我家车夫不小心,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香香郡主那张似忧还嗔的脸出现在陶华宁眼前。
他一眼看到一下子沉下了脸。
怎么又是她,她为什么就那样阴魂不散了?
“你想干什么?”陶华宁不悦地皱眉。
难道是怪他在北疆时,一心光顾着自己办事,不理睬她,就连回来的路上也是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从而记恨于他,所以特地让人驾了马车出来撞他。
“你可知道,你的车夫当众撞击朝廷命官,这是触犯大梁律的,轻则杖三十,重则杖八十。”
大梁的杖刑能不能打得死人完全取决于行刑之人。
要是宫里头的公公们行刑,如果杖的数量太少,那肯定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可要是皇帝钦点锦衣卫动手,那就精彩了。
三十杖也能立即要了人的命!
他们下手向来都是狠的,这是他们一贯有的传统。
要想在锦衣卫的杖刑之下活命,那就得准备数量足够多的买命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是没钱,便只能迎接他们的暴击了。
心情好不打死人,心情不好打不死人。
以往在先帝时,宫里头经常都会传出锦衣卫执行杖行时打死了人。
当然,这种情况在现代锦衣卫指挥使那里发生的便少了许多。
所以还得取决于他们领头的人。
“陶探花,我都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你为什么还揪着不放,况且刚刚可是你自己站在路中间不让的……”香香郡主试图解释。
可陶华宁却不是好惹的。
他指指自家店铺大门,又指指铺设了青石板的硬地大声道:“这地面谁说了可以跑马车的,你看到前面的标志没有,况且这里是步行街,上面市坊有言不允许马车过来。”
陶华宁有理有据,驳得香香郡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涨红着脸站在那里,想像以往那样乱发一通脾气,可看到面前之人是自己喜欢的陶华宁,她不敢发出来,怕影响自己在陶华宁心目中的形象。
可不发脾气吧,她一向任性惯了的脾气还真有些控制不住。
如此一来搞得她是极其难受,尤其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香香郡主恨不得把脸藏进自己的衣袖里,或者想要地上凭空出现一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陶华宁看到围观的吃瓜群众有些多,他原本想停下,毕竟他也不是那种会欺负女子的人。
被撞就被撞了,索性也没有什么大碍,再说现在话也说清楚了,不是很适合一直揪着这事不放过。
但当他看到香香郡主一副双眼含泪,泫然欲泣的模样时,心头就猛地一跳。
或许现在还真是一个好时机,让他可以有机会与香香郡主说清楚了。
他也不理会附近人的声音,只让陶甲把香香郡主请进铺子里,自己也转身跟进去,然后就坐在那里开诚布公地与她谈:“郡主,刚刚多有得罪,只是你也看到了,你与我实在是极不合适的,你值得更好的,对你好,呵护你的。”
“为什么你不可以?”香香郡主在外面时还能注意着她郡主的身份,一直紧紧绷着,就算眼中含泪也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但现在一进到铺子里,再听到陶华宁如此直白的拒绝的话,她却有些绷不住了。
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地直落。
“郡主,你要这样的话,我们没法谈了,我只能请你出去了,或者我自己走,你留在这里继续哭。”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香香郡主整个人呆住了,她没有想到陶华宁居然如此狠心。
其实就连陶华宁自己也惊了一跳,他从来都以温和有礼自居,从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说话会这样直白,这样的语气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对青宁说出来。
这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香香郡主不是他所喜欢的人,原本他也能以礼相待,可偏偏她却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时不时地跳出来刷一波存在感,说实话,他是极其不喜的,并且随着香香郡主毫无分寸感的亲近彻底引起了他的反感。
不过怎么样,他都无法接受她!
“你,你是因为苏小姐吗?”香香郡主在惊讶之余不死心地抹着眼泪继续问。
“跟她无关!”陶华宁摇头,他喜欢青宁不假,但不喜欢香香郡主也很明显。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