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能看透别人心里的想法,别人却没有办法看透他的想法,在他不想说的时候,只要把眼神一敛,别人休想看穿他。
就如此时的梁成泽一般,与他好生一顿辩论,然而他想要的答案一个字都没有得到,警告和叮嘱倒是得了一大堆:“不许再去招惹她。”
“她便是朵花,也是带刺的,你小心反被她所伤。”
“……”一大段的说教,让梁成泽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这师兄是不是被师父他老人家给附身了?
胡乱地想着,梁成泽被沈昀拉到了书房里。
果然他们还在算命。
三个年轻人都围在张宗正面前,一脸虔诚认真地看着他。
“你是富贵命,前途远大。”张宗正说完突然间皱紧了眉头,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师父……”
“张道长……”
“咳咳……我无事。”张宗正深呼吸一口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里好像被千钧重担压着了似的,那一刹那他觉得他几乎要没命了。
看来今天的天机窥探得已经差不多了。
再算下去就是拿命来算了。
“好了,师父你别算了,天道岂是能随意窥探的。”梁成泽心疼张宗正,扶他坐下,有些埋怨地看着自己的太子兄长。
梁成邺是个有担当的,连忙说是他的不是,他近来境况不好,便想着刺探一番天道命数。
张宗正哑声道:“这也是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其实这并不是天注定的,而是依据自己的性格和经历,以及自己会做的选择生就。
所以又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说法!
一群人关在书房里密议了一些事情,然后便趁着夜色的的遮掩各自离去。
小小的状元府邸里就如同刚来时的那般宁静。
这一晚,沈昀没有带着苏青宁出城,而是就此歇在状元府邸之中。
苏青宁对着罙窗栏看着外面,夜已深了,她暗暗地想着陶华宁的探花府在哪个方向?
可这个问题对于她一个白天分辨方向都恼火的人来说,夜里一片漆黑更是让她摸不着方向。
天亮了,苏青宁醒来的时候沈昀已经去了衙门里。
他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半夜三更爬起来了,至少能睡到正常的卯时末,多半个时辰的歇息也好。
苏青宁想到沈昀先前告诉她的自由的事情,有意试探一下,她带着三丫一路往大门方向走。
只是刚支使着守大门的人打开门要踏出去就被杜三拦下了。
苏青宁看清杜三那张跟他主子一样的冰山脸心头一跳,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就知道沈昀是骗他的,骗子,骗子!
“苏小姐,公子有交待,你要出门得把帷帽戴上,这附近不比城郊,耳目众多,你出现在这里不妥,恐怕要招惹是非。”
苏青宁心头一松但细品杜三的话时,她脑门很快又是一紧,
她想也不想冷声道:“既然我出现在这里不妥,那我便离开。”谁特么还想呆在这里不成?
杜三低头不说话,一旁的杜九听到他失言,连忙上前圆话:
“苏小姐,你别跟老三一般见识,他不是这个意思。”
苏青宁看他一眼没说话。
她对于这句话的解释不是很关心,她只想知道,她戴了帷帽之后真的就能自由地出去了吗?
于是她草草应了一声,与三丫转身回去,再出现时,整个人已经完全装扮一新了。
在杜九的引导下于二门处上了马车,接着马车驶出大门,风驰电掣般的钻出了帽儿胡同。苏青宁看到陌生的街道,陌生街景,心中一下子雀跃起来。
她终于重获自由了,虽然这次的禁锢是她故意为之,但是久违的自由的滋味依然是这么甜蜜。
她掀开车帘看向远方,心儿都快要飞出去了。
“小姐,咱们出来了,这是要去哪里?”三丫也把脑袋凑过来往外看。
苏青宁被问得愣住了,是啊,去哪里呀,她还没有想好了。
她托腮想了想道:“既然出来了不如去找找可瑜。”
她自从北疆回来后还没有与她见过面,只通过几封信,从信中知道她们合作的两家会所的生意都很好,已经差不多了恢复原先生意的七八成了。
再想想这京城之大,她却实在是没有几个朋友,如今得此空闲也只能去找赵可瑜了,只是不知道她没有提前递帖子能不能如愿见着她了。
一路上都是大道,马车任其驰骋。
她到处去看,去听,有人说话聊天的声音,有人吆喝卖货的声音,还有孩童们为了小零嘴跟大人哭闹的声音……这就是最真实的市井间的声音。
虽然嘈杂,但又那么真实!
可走到文竹街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小意外。
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成群结队地在路上走着,他们走得很不稳当,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要摔倒似的。
就在苏青宁的马车路过时,有人被马车路过的风直接刮倒在地了。
随着一声倒地的声音传来,苏青宁往后一看,有人摔倒了,她连忙叫停车夫。
三丫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五个人,连忙示意她不要下去。
“小姐,我去。”得到苏青宁的允许后,她跳下马车,迎着那几人走过去。
三丫看着那摔倒在地的是个半大的小子,还没走近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蹿了出来拦在她面前,一头跪倒哭着道:
“对不起,对不起,贵人,对不起,我家小子不是故意的,他只是饿得狠了,走不动了,不要打我们,不要打我们。”
三丫惊了一跳,她看着摔倒在地的少年,想绕过妇人扶他起来,那妇人居然一把抱住她的腿又在哭诉重复的话。
她轻轻地扬手,示意她起来。
中年妇人吓得抹着眼泪放开她,但仍然拦在她面前不让她靠近她的儿子。
“娘,是她的马车差点碰上我,你为什么要跟她道歉,你……”少年艰难地爬起来,脸上却是一脸坚毅。
苏青宁看着三丫下了马车,半晌没上去,以为发生了什么讹诈的事情连忙赶过来瞧一眼,却见是这般之事。
她的心尤其的软,尤其看不得孩子受苦。
她弯腰扶起拦在少年前面的中年妇人,低眸看她。
她穿着破破烂烂的,大冷的天,身上居然只裹了一层薄棉衣,而且那层衣服里面夹的还不是真正的棉,是柳絮。
她瘦得皮包骨,双眼呆滞,但一张脸却还算洗得干净,只脸上的皮肤早已经被北风吹得龟裂开来,条条红痕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脸疼。
苏青宁先开始伸手去扶她的时候还落了个空,因为她有些害怕地缩回了手,在苏青宁一再的坚持之下,她才缓缓地伸出手来,让她可以握住。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苏青宁一手扶着她,一手把摔倒的少年也扶了起来。
少年也与中年妇人一样的瘦,皮肤黑红黑红,鼻尖的鼻涕都冷得冻住了。
但那双眼睛却黑亮亮的显得格外有神,看着她的时候,苏青宁突然有一种被刺中的感觉。
看到他让她想到了在北狄大营中认识的那个个子矮小但性格却倔强的少年——阿笑。
他们在一起逃出大同城的时候被冲散了,后来她忙于对付黄皮兴,接着又被沈昀拿捏住,一直没有亲自腾出手去寻他。
不过她已经派了仍留守在大同城的李耶去找了。
之前捎信回来说已经找到了,正派人往京城送。
她心头一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们从哪里来的?”
中年妇人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道:“西疆。”
苏青宁脑子里突然抽了抽,西疆,这个时间点的西疆发生了什么事,不对,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