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的眼神直直地看进了沈昀眼底深处,当着大孟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青宁心里焦急,可沈昀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她也不好当着大孟的面驳他的面子,只得赶紧把大孟打发走,钻进骡车里问道:
“我只有一千五百两,恐怕不够。”就算要讲价人家也不可能降下一千两来。
沈昀深眸微暗,哑声道:“你只说你想不想买那庄子?”
苏青宁低头:“买倒是想买,不过我没钱,也不能强人所难。”她做事虽然喜欢偶尔冒险一下,但也从来都讲究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不会做明知道做不成的事。
“那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沈昀的手捂在胸口,用力捏了捏怀中的玉佩。
他早在昨天出去逛的时候就找人估过价,说这玉佩能当一千两。
原是舍不得的,但心里拿它跟苏青宁比较了一下,发现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何时竟然将他的心完全地占据住了。
“既然想买那就买下来。”沈昀淡淡地道。
苏青宁不知道沈昀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的话就像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让她不得不听信他的话,乖乖地跟着他在街上转了一圈,来到了一家门面甚大的铺子。
苏青宁看着门头上大大的“当”字,不由惊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荷包。
她并不喜欢买首饰,再加上家中不富裕,全身上下当了估计也当不到几两银子,她脚步一滞不愿意往前走了。
沈昀却在前面回过头来催促她:“跟上,一会儿迷路了我不会找你。”
“你要当什么?”苏青宁何其聪明,沈昀了解她就如她了解沈昀一般,她有几斤几两沈昀还会不知道,他带她来这里,定是他自己要当东西,而他身上能当的恐怕只剩下那块玉佩了。
“你要当掉它?”苏青宁低头仔细打量沈昀,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玉佩拿在手中。
沈昀没有说话,但黯然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行,这是你的传家宝,你不能这样做。”苏青宁拉住他不让他往当铺里进。
“传家宝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沈昀说着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衫,意思他全身上下穿的都是她给他买的,如今她有困难,他把这玉佩当了也就当了。
“不,我不同意。”苏青宁把他拖到铺子外面的夹墙处小声劝着。
通读全文的她太清楚这玉佩对沈昀的意义了。
想当初,沈昀之所以会记恨上原主,杀她全家,不仅仅因为他们父女俩欺辱虐待过他,更是因为原主不知轻重抢了他的玉佩送给了丁文山,这才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所以她替代原主后,不惜耍弄手段也要把玉佩弄回来。
可现在她是替他把玉佩拿回来了,他却要当出去,还是为了换钱给她买庄子。
苏青宁只觉得这般是不是太奇幻了一些,难道他都不看重这玉佩了吗?
“我知道这玉佩对你意义深重,我不能让你这么做。”苏青宁继续阻止道。她既不想接受他的这番心意,也不敢接受。
沈昀性情颇为阴晴不定,就算现在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心甘情愿地为她把玉佩当了,换了钱,但哪天他想起来万一心气儿不顺了,难保他不会记恨她。
沈昀却道这是他的玉佩他自己作主:“再说当了,应这一时之需,日后再赎回来不就成了。”
玉佩对他的确很重要,他没想过就此失去玉佩,最多只是短暂的让别人保管一下罢了。
言毕,他用力一扯,拉着苏青宁一块儿进了当铺,然后十分干脆利落地把它当了。
活当五百两,死当一千五百两。
沈昀稍微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死当,活当五百两不够用,当了等于没当。
“不行不行。”期间苏青宁一直在旁边劝他,但沈昀主意正,在她的一阵反对声之下,他一手拿着一张一千两和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一手牵着她走出了当铺大门。
苏青宁用力甩开他,想要抢过他手里的银票重新把玉佩拿回来,却被沈昀一下子紧紧拽住了,清冷的双眸此时炙热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你能把它赎回来。”
苏青宁身形一顿,仿佛被电了一下,无意识地被他引导着用力点了点头:“我会替你赎回来。”
沈昀淡淡地笑了凑近她轻声道:“是死当,要是赎不回来怎么办?”
苏青宁皱眉,没有意识到沈昀突然的靠近,兀自想着办法。
“不会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拿回来。”
沈昀竟然舍得为她当玉佩,他为何对她这么好?
苏青宁心思还没转完,就听沈昀道:“要实在赎不回来,就拿你自己赔我好了。”
死当顾名思义就是当出去了,可以任由别人处理。
如果他们前脚把玉佩当出去了,后脚别人来买下了那这玉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苏青宁傻眼了,什么,拿她赔玉佩,那还不如直接卖了她自己了。
但转念一想,人家玉佩能当一千五百两,她可未必能换那么多钱。
“怎么,你不愿意,你也知玉佩乃我心爱之物,如今我为你失了心爱之物,难道你不应该赔我一件?”
这逻辑听着没问题,苏青宁被他绕得没有细细思索,便点点头道:“我会赔给你一件心爱之物。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把它带回来,不会让它离开你太久。”
事情已然这样了,苏青宁也只有接受。
翌日,苏青宁再度与沈昀出门直接到了庄子里,这回因为基本达成了购买的共识,大孟拿到了庄子的钥匙,带着他们转了一圈。
苏青宁瞧过,发现里面的布局跟葡萄庄的的确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个专门用来宴客的前厅,还多了一个很大的后花园,这便是五进了。
“很不错。”经过这么多天在宣州府打转,苏青宁也知道就这样一间五进的宅子放在城里都要卖几百两,何况这后面还搭了那么多田地。
不说一亩田卖多少,就光说现在太平年代,大家有钱都在囤田买庄子,就足以让这里变得有价无市。
要不是碰上黄家的败家子卖田产,她可不一定能够遇得上,而且因为黄家人急着要现银,故而这庄子的价钱也不算贵,算是捡大便宜了。
看过庄子后便签下了买卖文书,等到大孟把黄家人喊来一道去官府交了银票过了户。
揣着薄薄两张地契房契,苏青宁的心却沉甸甸的,路过当铺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走进去问问沈昀的玉佩还在不在。
沈昀看出她的心思,却忍不住凉凉地泼冷水:“如今就算它还在,你焉能拿得出钱来赎回来?”
苏青宁心中一凉,是啊,她自己一共一千五百两,玉佩当了一千五百两,合三千两,可刚刚买庄子花了两千五百两银票,还有过文书,给大孟的跑腿费,茶水费折合银二十两,如今身上不足五百两,差着大头了,她拿什么去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