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但碍于老花头在场,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老花头夹在中间脸一下了拉了下来:“哎,我老头子就不在这里讨你们的嫌了,走了走了,看看小林子和大壮去。”
他留下药,甩着手就要离开。
苏青宁捏了捏沈昀留给她的药,连忙道:“老大夫,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味药可以用在他身上吗?”
“啥子药?”老花头花白的胡子一甩扭过头来,好奇地盯着苏青宁的手中。
她已经把药丸掏了出来。
老花头接过先看再闻然后扒了一丝碎末放在舌尖舔了舔,突然睁大眼睛激动地道:
“啊,我晓得了,上次他之所以能好,跟这药丸有很大关系。我就说嘛,我老头子虽然医术还行,但是也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哎,你这女娃娃早有这么好的药丸咋个不拿出来,还让我老头子在这里瞎治个啥。”
老花头说着倒了杯热水就要给陶华宁灌下去。
苏青宁一看连忙帮着扶陶华宁坐好。
“老大夫,慢着,这药真有那么好,能治我这腿?”
“可不嘛,上次你夜里烧着,要没这姑娘给你喂的这药,你恐怕就……”
话未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谁的?”陶华宁看向苏青宁,心里隐隐有着猜测。
“之前那些是沈昀临走给我的,这颗是他昨日托人送来的。”苏青宁自觉这事没必要撒谎。
反正人给她留药并没有坏处。
“他,走了?”陶华宁敏锐地抓住了苏青宁话中的问题。
苏青宁点头说跟着老花头他们进山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陶华宁显见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次沈昀突然回归,还是让他觉得压力备增。
尤其当青宁需要救助时,他却只能躺在床上,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不知道有多讨厌现在的自己。
苏青宁看出他情绪问题,在老花头给了救治意见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头陪伴着陶华宁。
再怎么说他这全是为了救她才会变成这样。
“你也受着伤,小心累着你。”陶华宁却是只顾着心疼她。
“我不怕,沈昀的药的确好用,我的手已经好了大半了。”苏青宁道。
至于剩下的一小半已是好不了了。
沈昀临走时交待过,她的手自此好了或者还可以打架杀人,却不可能像以前做执笔写字那些精细度要求很高的动作。
这事不提及还好,说到此处,苏青宁承受能力再好,也有些忍不住伤感。
但她自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短暂的难过后便恢复了正常。
但陶华宁却是个细心的,见她目光落在右臂上,便试探着问她是不是于以后生活有碍。
苏青宁咬咬唇,假装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还是可以做菜做事,只是不能写字。
“反正我也不大喜欢写字。”苏青宁强颜欢笑。
陶华宁看得心痛不已,握住她的手动情地道:“我替你写,但凡你要写什么,只需告诉我一声,我便替你写好。”
苏青宁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心想,两家离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她但凡想写个什么不急倒还好说,要是急用,可怎么还能等得到他呢?
而陶华宁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待她满十八岁,等他娶她过门,他们便能待一块,岂不便宜。
两人正说得热闹,老花头去而复返,但他这回学精了,为免两个人看到他说不出话来,站在门口围观了好一会儿才弄出些细小的动静来好提醒他们他的到来。
他刚刚苏青宁的药回去研究了一下,这回是来送药的。
说他大概搞弄了苏青宁那枚药丸的成分,当然有些特殊的用料他还不太清楚,只能等到来日有机会见到沈先生的时候再向他讨教。
苏青宁眨眨眼睛,心想,以沈昀的为人,可未必肯教他,不过这话藏在心里便罢了,便很没有必要说出口,她转移话题:“对了,先前在你们村里的张道长呢?”
老花头乍然听到愣了片刻,想了想才道:“老道长是与我一道进山的,再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青宁微怔,试探道:“你跟他认识多久呢?怎么他走了你也不着急,不怕他在山里出事?”
“哎,老久了,以前进山采药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他断断续续会到我们村子里来。
他医术好,见着了我总要跟他讨教一番。哎,他怕啥子哦,这大山小山的他比我还熟,只要往哪个山沟沟里头一钻,谁也找不到他。”老花头一提起他满眼都是崇拜。
“说起来,那位沈先生原本还记恨我们村,还是听了他的话才放过我们。”
“哦,沈先生也认识他,看来他的交际真是够广泛的。”苏青宁微眯着眼睛,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前不久她派李耿找道士,而张道长却正好碰上的事。
不怪她往心里去,此事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这我不太清楚。”老花头意识到苏青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再往下多说,不然他总有一种背叛自己朋友的错觉。
苏青宁也适时转移话题,问道黑熊被抓之事。
“可有审出什么来?”苏青宁皱眉。
老花头摇头:“审问的时候沈先生不让我们在场,我啥也没的听到。
哦,我想起来了,沈先生还让我转告你一声,让你们不要再害怕了,黑熊那支队伍已经成不了气候。”
陶华宁看着自己还抬不起来的腿恨得牙痒痒,重重捶在床柱上。
他有心要报这个仇,只可惜却被沈昀给拦下了,报仇无望了。
苏青宁看向他,知道他的心思,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无声的安抚他。
接下来的日子,苏青宁特意安排了李耶把大坳村的人接到庄子里来教他们学做鲁班球。
而她自己则与陶华宁、洪大壮等人养伤休息。
李耶跟着苏青宁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世面了,安排这些小事手到擒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坳村一部分心灵手巧的人先教会,然后让他们再去教其他人,而他自己就可以解放出来,开始去安排分工的事情。
短短一旬功夫,大坳村的人基本上都学会了鲁班球的做法。
苏青宁让做得最好的水娘负责质量检查,李耶总把关,并负责把做好的东西储存起来。
另外苏青宁嫌弃把鲁班球运来运去的费事儿,干脆一拍手让李耶去昭州城里看个铺子,她就在这里开个铺子,把庄子做成作坊,即时加工,即时卖,互不耽搁。
李耶怕她手底下铺子太多了,顾不过来,试探着想要劝一劝她。
苏青宁深吸口气,想想也是,她刚刚确实有些头脑发热了。
不说他们对昭州城不算了解,也没有做过市场调查,直接贸然开铺子,太过冒险了。
但她又不甘心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珍惜,而且这年头交通不便,路上运输既耽搁时间又费功夫,简直劳民伤财。
苏青宁有些为难,恰好陶华宁拄着拐杖出来,知道她在为这事犯难后,不由笑了:
“这简单,我家在城里就有几家铺子,你要真想开,我写信给我爹给你匀一间便是。”
“不,不,这怎么可以。”苏青宁连忙摆手。
陶华宁说得倒是简单,但在精明的陶晋仁那里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她可不想因为她家的事让他们父子生出嫌隙来。
“可现在城里的铺子可不好买。”陶华宁劝道。
这是实话。
在君山县城那样无关紧要的小县城里铺子都有些紧俏,更不用说像昭州这种两条水路相交,码头遍地的交通枢纽了。
不过苏青宁既然往这方面想了,自然就要想个解决的办法出来,拖着不是回事。
她这边一直按照约定收购大坳村的鲁班球,但又没有销出去,放着都是钱,作为一个实干家,苏青宁瞧着心慌,夜以继日地寻思着怎么解决。
在她苦恼了好久,终于在六月最炎热的时候,她道:“哎,我有个办法。”老天诚不负,终究还是让她想到了一个解决此事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