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观察力一向敏锐的傅锦添没有错过这个微小的细节。
他注意到了傅锦行的表情出现了变化,或许一眼望去只是冰山一角,但海面以下早已波涛汹涌,暗藏杀机。
“人家大老远的都专程飞过来,我们就在本地的要是还不去看看,好像也说不过去。反正我已经决定去凑凑热闹,要不要一起?”
傅锦添状似无意地邀请着,准备说服傅锦行,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席附中的百年校庆。
“到时候再说吧。”
相比之下,傅锦行有些意兴阑珊,他一口气喝掉手里的酒,抬起左手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你还不走?”
在他的印象里,傅锦添可不是一个喜欢泡在酒吧里的人。
“还想再坐一会儿。才九点多而已,时间早得很,是不是害怕大嫂查你的岗,这么早就急着回去?”
傅锦添笑着问道,轻描淡写地提及了何斯迦。
“我出门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不知道我来酒吧。”
虽然不在乎落得一个怕老婆的名声,但傅锦行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毕竟他是出来见傅锦添,又不是出来猎艳,即便被何斯迦知道,也不用担心什么。
“大哥还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公。这才几点,大嫂就休息了,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听说你们昨天在新家办了派对,一定很辛苦。”
傅锦添关切地问道。
“嗯,就是有些累了,那些小孩就跟小恶魔差不多,真让人头痛。”
傅锦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没有提到津津被人下了药的事情。
潜意识里,他不想公开这件事,哪怕是对傅锦添。
多年形成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变,傅锦行很难对他人完全敞开心扉,永远都是保存着一定的戒心,现在依旧如此。
“哦,是这样啊。”
傅锦添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他也不傻,看得出来傅锦行应该是有意隐瞒了什么。
但既然他不肯说,即便自己继续追问下去,也还是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先走了。”
傅锦行像是刚来的时候那样,伸手拍了拍傅锦添的肩膀,还不忘叮嘱一句:“少喝一点,别玩得太晚。”
他起身,向外走的时候,不料却遇到了另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倒不如说是敌人更为恰当一些。
傅锦行没有想到,蒋成诩居然又出现在了中海。
对于一个外地人来说,他最近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几率实在太高了一点。
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个身着清凉的妖娆女人正在试图勾引蒋成诩,可惜后者不为所动,脸色冷峻。
就在这时,蒋成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一抬头,正对上傅锦行那双充满玩味的眼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几乎缠在身上的那个女人,避如蛇蝎,好像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看到这一幕,傅锦行微微一笑,索性迈步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他约了我谈事情,不如……我请你喝杯东西。”
他走到女人的身边,随手将一沓粉红大钞塞进了她胸前的深深沟壑里,还对她温和地笑了一下。
女人一惊,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今天晚上竟然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她立即道谢,不再纠缠,走得飞快。
打发掉了多余的人,傅锦行直接在蒋成诩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很舒适地靠着。
“蒋总,一个人跑到异地他乡,独自借酒浇愁,不是太心酸了吗?来了中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真是见外了。”
傅锦行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
“黄鼠狼给鸡拜年,傅锦行,你来做什么?”
蒋成诩没好气地说道。
他不希望自己的这副狼狈样子被人看见,尤其,那个人还是傅锦行,是情敌!
“蒋总,何必骂自己呢。”
傅锦行强忍着笑意,挑了挑眉头:“就算我真的不在乎做黄鼠狼,你也不能是鸡啊。”
说完,他的上半身往前探了探,故意大声说道:“这里的鸡倒是挺多的!”
蒋成诩抽了抽眼角,险些当场发怒。
他是一个内敛温柔的人,一向不喜欢逞口舌之快,相比之下,不过几句话而已,蒋成诩就被傅锦行给带到沟里去了。
“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地坐一会儿,傅锦行,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知道,中海是你的主场,那又如何,难道我就不能来了吗?”
蒋成诩握着酒杯,脸色被一束束光怪陆离的灯光给照得半明半暗,有些骇人。
“蒋总说的这叫什么话,中海又不归我,当然欢迎全世界人民。不是有一首歌唱的嘛,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天地。”
傅锦行凑得更近了,还自作主张地给拿起一个空杯,自顾自地倒了一杯。
“不介意请我喝一杯吧。”
二人中间的茶几上,摆着好几瓶洋酒,看样子,蒋成诩是打算今天晚上一醉方休,所以大手笔地一口气点了这么多酒。
“我现在说介意,是不是太晚了?”
蒋成诩有些愤慨地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怒火。
与其和这个男人坐在一起喝酒,他还不如和刚才那个女人共饮呢,起码赏心悦目,不会生一肚子气!
“没事,我这个人天生脸皮就厚。”
傅锦行抿了一口,沾沾自喜地说道。
他们所在的这一组沙发,位置比较特别,在一根大柱子后面,除非往门口走,否则就会被挡住视线。
正因为如此,傅锦行和傅锦添坐在吧台半天,都没有看到蒋成诩,反倒是要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
傅锦行侧首向吧台看去,发现傅锦添一个人还坐在那里,低头在看手机,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
偶尔有女人过去搭讪,也都被他三言两语地给打发了。
很显然,他只想安静地喝一杯,并不想有什么艳遇之类的。
收回视线,傅锦行重新看向蒋成诩,发现他已经沉默地喝下了两杯酒。
眼看着他又倒了第三杯,傅锦行忍不住出手拦住了:“何必这么着急?男人出来玩,有一整晚的时间,又不赶那几分钟。”
闻言,蒋成诩放下了手。
但他立即低声骂道:“人渣,你对得起斯迦吗?”
言下之意,是责怪傅锦行不应该一个人到酒吧里潇洒,将何斯迦丢在家里,不闻不问。
“彼此彼此,想必蒋太太现在也是独守空房,而且还是远在千里之外。”
傅锦行也把手收回,重新坐好,冷笑着讥讽道。
正所谓笑话别人屁股上有屎之前,别忘了先低头看看自己,蒋成诩自己也在酒吧里,就无法再用这件事去攻击傅锦行。
他也是气得不轻,所以才在一时之间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蒋成诩,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通,当初你救下何斯迦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把那些照片发出去?”
沉默片刻,傅锦行忍不住发问。
关于这一点,他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除去何斯迦这个因素,自己和蒋成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对方干嘛非得冒着巨大的危险,要把不雅照给散播出去呢?
如果蒋成诩当时默默地救走了何斯迦,收好照片,对他来说,才是更安全的。
为了不让傅锦行查到传播源头,想必蒋成诩也是大费周章,花了不少钱,以及精力。
对付一个陌生人?
怎么想都觉得不值吧!
而且,傅锦行能够感觉得到,蒋成诩对他一直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但他在强力控制着,不想流露出来。
“我乐意。”
很显然,蒋成诩不愿意多说。
他不肯合作的态度,让傅锦行感到很不高兴。
“你真的以为我查不到原因吗?”
傅锦行眯起眼睛。
“你要是真的能查到,也不会坐在这里问我了。”
两杯酒下肚,蒋成诩反倒冷静下来。
人一冷静,智商也就跟着一起归位了。
“究竟是为什么?”
傅锦行想了又想,确定自己在和何斯迦重遇之前,并不认识蒋成诩这个人。
顶多是听过,但没有直接接触。
蒋成诩一副巴不得让他去死的态度,还真的挺奇怪的。
他一句话也不说,继续喝酒,像刚才那样,蒋成诩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连口气也不歇,间或点一支烟,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吸着。
傅锦行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他不耐烦了,准备离开。
就在他站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咕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傅锦行回头一看,竟然是蒋成诩一头栽在地上,口鼻中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醉了?!
茶几上是几个空瓶子,他喝了这么多,又喝得那么急,不醉才怪!
周围嘈杂喧嚣,他们的位置又比较隐蔽,没人发现。
傅锦行走了过去,伸出脚尖,踢了踢蒋成诩,发现他毫无反应,应该是醉得不轻。
他只好将蒋成诩从地上扶了起来,醉酒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是死沉死沉的,尽管傅锦行比他还高一些,也觉得有些吃力。
“哎,他怎么了?”
傅锦行好不容易将蒋成诩挪到了酒吧门口,正准备叫一辆车,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有些眼熟。
“是我呀,你刚给了我一千块呢!”
女人把裹紧的大衣又扯开,露出里面的豹纹内衣,冲他妩媚一笑。
傅锦行想起来了,原来是刚才缠着蒋成诩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