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芹拉着沉甸甸的货登上了返程的火车,临走时她塞给田卫华一副男士墨镜,让他骑自行车的时候戴着,省的阳光刺眼。
夏小芹不太了解田卫华的家庭,谢川的电报里只说田卫华是他的朋友,夏小芹送礼也不知道该怎么送才好,只能以后再补情分。
夏小芹回程买的是硬座,这趟火车下午六点出发,第二天下午一点半到商都,比她来的时候快三个小时。
夏小芹带的货价值近4000,夜里在火车上她困了也只敢小眯一会儿,生怕睡熟了有人把货偷走。
火车到站后,夏小芹才敢松一口气,拖着手拖车去招待所。
夏小芹在火车上加起来睡得没有2个小时,到招待所后,她先闷头睡了一觉,睡足两个小时,又洗个澡去楼下吃了碗烩面,夏小芹才感觉自己回魂了。
夏小芹没敢多休息,她去商都的百货商场和各种杂货店转了一圈,确定产品价格以后,又赶紧回招待所拿货。
五点半是各单位开始下班的时间,夏小芹提着黑色的尼龙手提包出门了。
今天是星期五,是这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夏小芹拖着手推车到了中原路上的市直机关家属院。
市直机关家属院的西面是绿城广场,路对面有碧沙岗公园、机械所家属院和核五院家属院。
再多走几步,还有商都市第十九中学和其他家属院。
对夏小芹来说,这是她的宝地。
摆摊的位置挑好了,架势也要搭起来。
别人来看东西,不能让人家蹲在地上看吧?
家属院的胡同口有家卖杂货的小店子,夏小芹在里面买了一个印着国花牡丹的桌布、一面圆镜子,又花5毛钱租了老板的圆木桌和方凳,把新桌布铺上,遮住了圆木桌上的油污脏灰。
夏小芹把香粉、桂花油、香囊、墨镜和带着精美盒子的彩漆冰花高级铱金笔摆上,夏小芹的摊子成型的时候,要回家做饭的上班党回来了。
迎面走来的有四五人,夏小芹一眼就认定这位烫着头发、衣着得体的中年妇女是她的潜在客户。
“扬州第一的桂香牌香粉和桂花油到货咯,羊城最新款的墨镜也有。姐,你头发烫的真好看,但你有没有感觉耳边的碎发有点儿乱?要不要试试我的桂花油?保准你一抹,那些不听话的头发全都服服帖帖的!”
徐秋凤被夏小芹的叫喊声绊住了脚步,她的头发是上个月新烫的,烫好的那个星期感觉还不错,但没过几天成卷的头发就开始散了。
徐秋凤去找老板娘,老板娘说她发质硬,不好定型,又上药水给她免费烫了一遍,结果定型是定好了,却把她的头发烫焦了。
烫焦了也不能全剪了啊,她是贴着头皮烫的大卷,全剪了成光头了她怎么见人?!
发廊的老板娘赔了她烫头发的钱,又赔了她两瓶头油,让她暂且抹着,但徐秋凤这都快抹一个月了,发质一点儿也没变好,反而越洗越毛躁!
夏小芹夸她头发烫的好看,这点是没错的,徐秋凤是标准的国字脸,烫成大卷的头发披散着的时候,把她的大脸遮了一半,就连丈夫都说烫成这样好看。
但头发毛躁更是真的,她一天不抹两次头油,头发就跟炸毛鸡似的,整一个疯婆子模样!
徐秋凤一个副主任,总不能因为头发没烫好去发廊闹吧?只能把这个闹心的闷亏咽下去。
“姐,你要不着急回家做饭就试试我这个桂花油,效果要是不好我亲自给您把头洗干净。”
徐秋凤的丈夫今天要加班,儿子又和同学去嵩山县采风了,今天不回来。
徐秋凤一个人还做什么饭?
她在单位吃了饭才回来的。
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看电视,好像试试也没关系?
徐秋凤笑了:“你的桂花油要是能把我的头发捋服帖了,我就买你两瓶。”
夏小芹听罢,毫不犹豫的打开一瓶全新的桂花油,从里面倒了几滴出来。
桂花油的香气馥郁芬芳,涂到头发上后,瞬间便将残留在头发上的药水味给遮盖了。
徐秋凤嗅了嗅鼻子,确定真的闻不到难闻刺鼻的药水味了,她瞬间喜欢上了这瓶桂花油。
夏小芹抓头发的手法略显笨拙,但她有耐心,更有后世的审美。
徐秋凤每次给头发上头油的时候心里都充满着烦躁,真论起来,比夏小芹还不如。
“姐,你看看好不好看。”夏小芹举着那面新买的圆镜,让徐秋凤验收成果。
徐秋凤很讶异,抹过桂花油的烫发瞬间变得光泽顺滑,她用手轻轻的提起一缕头发,再放下来的时候,头发很有弹性的抖了几下,发丝却没有散开。
徐秋凤满意极了!这就是她最迫切需要的头油啊!
夏小芹继续道:“桂香牌的桂花油和香粉都是厂家最热销的顶梁柱,能生产桂花油和香粉的厂子好几家,但申城人最喜欢的就是桂香牌。”
徐秋凤对着圆镜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满意极了。
她指着桌上的纸盒香粉问:“你说的香粉是这个?”
“是嘞,姐要试一试吗?也是免费的。”
徐秋凤见夏小芹又要新开一盒香粉,便问:“我要是试了不买,这开了封的东西你还能卖给第二个人吗?不能卖岂不是亏本了?”
“这些精细的东西,开了封怎么能卖第二个人呢。我开封的东西以后就当试用装,有客人想知道产品效果,我就给她试试。”
“这么看我是你的第一个客人?”徐秋凤把夏小芹打量一遍,“以前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在这里摆摊吧?你卖的东西是真的吗?能让人放心用吗?”
“姐,我是桂香牌正规的销售商,签过合同的那种。”
“合同呢?”徐秋凤审视着夏小芹问道。
夏小芹还真把合同带身上了,苏香娣说商都有桂香牌的经销商,夏小芹怕被对方指责抢生意卖假货,更怕给她安一个投机倒把的名头。
如果夏小芹跑到桂香牌厂家,说她进货20件,让人家给她开经销合同,厂家肯定把她推给当地的经销商。
但谁让夏小芹运气好,碰到了滞销的苏香娣呢。
苏香娣和夏小芹签的合同上盖着桂香化工厂的红章,徐秋凤这下放心了。
她好整以暇的拢了拢头发,说:“你给我试试香粉。”
夏小芹顿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的!”
徐秋凤的丈夫是局长,她自己是副主任,儿子在上大学,家里条件是顶呱呱的好。
徐秋凤日子过得滋润,平时很注意保养,也懂得赶时髦,烫头才时兴多久?
整个单位也就她和另外一个刚结婚的同事烫了。
香粉扑到脸上,徐秋凤先是感觉凉滋滋的,接着照镜子发现,她的皮肤变白皙了,积累了一天的油光不见了,毛孔也被香粉填均匀遮盖住了,雾面效果柔和了她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这东西这么好用?
怎么以前没发现过呢!
“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叫我徐姨吧,这两样东西多少钱?香粉我要一盒,桂花油要两瓶!”
“徐姨您看起来比我妈还年轻呢,您儿子肯定还在上高中吧?我上高三,他高几啦?”
提到儿子,徐秋凤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我肯定比你妈年纪大,你还没高考,我儿子已经在商都大学读大二了!”
夏小芹还以为能卖出去一台卡式录音机呢,原来人家都读大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