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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海风逐渐柔和,吹在人的身上不再那么炙热,太阳也已经被云层遮住,天气逐渐怡人。
可此时,徐长青站在甲板上,审视着周围的风景,却是久久没有动作。
前路之难,难于上青天那!
即便早已经做了诸多准备,自己此时也是有了一定的实力,可真等大势来袭,徐长青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单薄与乏力……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徐长青究竟是根基太浅了。
没有雄浑的贮备,没有真正的王者之师,很多东西,注定徐长青只能使巧劲儿。
不过,事情虽是艰难,却并非没有好处。
徐长青之前一直是隶属夜不收序列,此时,也算是名正言顺的进入到战兵的主力部队中了。
加之徐长青此时的声名已经起来,算是真真正正的将门序列了。
这时,赵增金快步过来禀报:“将军,马上就要到笔架山了。”
徐长青精神为之一振,看向西南方的海面。
只见,一座瑰丽如仙山般的连绵山体,如蛟龙出海,林立在天海之间,雄浑而又壮美。
关于笔架山,曾经留下过不少神话传说,传说,当年‘铁拐李’曾经在这里镇压过一个陈世美般的状元郎。
不过,徐长青此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在观察周围地形。
此时,明军的粮路便是构架在这边,海边已经是构架起了一些简易的码头,许多民夫正趁着傍晚天气凉快忙活着。
而往陆上看去,更是堆积起了诸多工事群,连绵成片,一直延伸出几里之外,拱卫着几十尊巨大的粮草垛。
洪承畴那些大佬显然是早已经做好了长远考虑。
即便此时的粮饷消耗干净,也能通过海路,快速补充。
可惜,这边的防御工事看起来似乎有点样子,可实际防御体系却是远不够严密。
徐长青之前见识过清军的工事群,说真的,如果纯从技术角度,徐长青都有点自愧弗如。
恐怕比之一战时的‘壕堑战’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的工事体系,土墙上许多都是插着木桩子,木桩子上拴着绳子,绳子上系着铃铛,周围还有猎狗警觉辅助。
整个体系非常严密,让人很难寻到漏洞。
被困在锦州城内的祖大寿父子诸人,之前不是没尝试过突围,但面对这种体系,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战马再强,能越过这种工事群吗?
笔架山这边的守军这时也是发现了徐长青等人的存在,赶忙派人上前来盘问。
这个过程虽是少了些麻烦,却是又让徐长青有些无语。
自己只是挂了日月浪涛旗而已,这帮人便是直接过来盘问了,倘若是鞑子假高丽人的船,来这边偷袭,又当何如?
须知,高丽人那边可有不少大明类似的沙船、战船。
但徐长青此时也来不及思虑这些了。
之前选择的扎营点,便是笔架山南部的这片区域,既是作为支撑,也是明志之用!
如果笔架山被毁,那,徐长青也不准备留任何后路了!
笔架山粮草大营是文臣负责,叫做姚恭,是兵备道序列的,正四品高官,恰巧这位爷今天正好在中军,见识到了徐长青的威武。
这便让事情顺利了不少。
听闻徐长青要在笔架山区域扎营,共同拱卫粮路,姚恭也是大喜,亲热的拉着徐长青的手道:“徐将军,有你的精锐在此,我大明,大事可期矣!”
徐长青面上虽是陪着笑,心中却是苦涩,鱼与熊掌难以兼得啊!
守笔尖山,注定难以去正面战场。
去正面战场,注定笔架山这边就乏力了。
笔架山这边的守卫力量此时只有不到六千人,兵力也是混杂,基本是各部拼凑起来,毕竟,粮路太关键了,谁都要往这边插点人手。
如此防御,又如何能抵挡清军精锐偷袭?
唯一的好处是兵备道姚恭隐隐把徐长青当成了自己人,这个以松锦大战为核心,今天刚刚形成的利益小团体。
寒暄一番,徐长青笑道:“姚大人,卑职倒是想陪您在这边守粮草,可~,主力那边……”
姚恭当然明白徐长青的意思,忙笑道:“无妨。徐将军,您是义薄云天,注定要扬名立万之人,只要有您的名头在这,将士们士气便是高了不少啊。”
看着姚恭真的是刻意讨巧的模样,徐长青一时也是回过神来。
姚恭或许能力不济,但是态度没问题!
没听闻前国足那位斯拉夫藉主教练的名言吗,“态度决定一切!”
只要有态度,事情便是有着回旋余地,好收拾了。
徐长青也没有着急跟姚恭聊具体事务,当即便是借着姚恭请吃晚饭的这个机会,大肆与之拉感情。
一顿晚饭过后,已经五十好几的姚恭,便是已经与徐长青称兄道弟。
徐长青这时也是明白,姚恭在这里是监军,负责监视诸务,某种程度上只是协调作用,不管具体事务,他明天一早也要回主战场。
不过这显然不是问题!
只要姚恭能盯在这里,徐长青的意志便是能覆盖这里,加之再跟洪承畴好好聊一聊,这就足够了!
吃完饭,或许是喝多了的缘故,也或许是真的钦佩、喜欢徐长青的年少风流,姚恭还不肯放过徐长青,拉着徐长青的手,醉醺醺的说着话,早就把文贵武贱的机制抛到了九霄云外。
事实上,国朝的确是文贵武贱,但也是得分人!
你一个普通的大头兵,大字不认识一个,没钱没底子还没本事,能不贱吗?
但徐长青显然不同!
而且,辽地早有这种传统!
君不见,前几年大太监高起潜在这边监军的时候,‘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吴爷吴大帅,早就拜了人家高监军做干儿子。
而现在辽地洪承畴当头,吴爷又早就跟洪承畴的心腹幕僚谢四新拜了把兄弟。
这种事情虽是极为隐秘,但又怎么可能有不透风的墙?
而此时,姚恭显然是要在徐长青身上下注了!
毕竟,现在就算是瞎子,也能知道,徐长青的前景,未来毕竟花团锦簇啊!
如果能提前在徐长青身上下注,得到了徐长青的支持,那,未来他姚恭督师蓟辽,那真的不再是梦想了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
徐长青无奈,也只能陪着姚恭继续加深感情。
好不容易,哄孩子般把这厮哄睡着了,徐长青这才得以解脱。
…
海浪均匀的拍打着海岸,旋律很适合人入睡。
大帐中,徐长青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天的难关的确是过了,可明天呢?后天呢?
不把清军这十几万大军赶跑,这种状态就永远都不算完!
而且,徐长青此时就算把裤子都脱了,也就能凑个二百六十七匹马,加上姚恭这边还有个三百来匹,明早,至多也就能运个三四百人到战场。
毕竟,还需要运送核心的开花弹、万人敌和炸药包、以及投石车。
不过,徐长青忽然一动。
这事情倒也不能这么考虑,明天,或许可以考虑跟曹变蛟、王朴,乃至是洪承畴,多借些马啊!
只要能保住大盘,维持住大局,搞些鞑子首级,想来,张若麒和朝廷那边,就算是着急,也是能撑一撑的。
这种状态,大明压力大,满清压力未必不大!
之前清军在这边人数虽是不少,但基本都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也就小几万人,但此时,皇太极的亲临,应该是连满清的棺材本都带上了,这种开销,也足够皇太极喝一壶的了!
想通了这个关键的环节,徐长青心情不由大畅,很快便是睡过去。
这种状态,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休息时间,必须要让自己关键时候都能保持在最佳状态。
…
崇祯十四年,八月初一清晨一大早。
把筑营的事务交给最稳重的张龙,徐长青带着赵增金、二狗、张虎、赵启亮、王洪洋、张大弓等几十号核心军官,加之数百枚开花弹和二十几架投石车,与姚恭的人一起,准备前往主力战场!
但战马群还没出大营,徐长青和姚恭的面色便是变了!
只见,前方数里范围,密密麻麻的陈列着十几个鞑子游骑营地,皆是镶黄旗和正蓝旗的精锐!
而在北面更远的地方,有着一个规模不弱的鞑子营地,至少有着几百人!
俨然,他们是昨天寻着徐长青的船队追过来!
“徐将军,这,这粮草重地,居然被鞑子发现了,这,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姚恭瞬时冷汗都是止不住翻涌,忽然无比后悔!
自己干嘛那么着急啊。
徐长青就算有些本事,可究竟还是太年轻了,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自己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一旦这事情暴露,别说升官、督师蓟辽了,恐怕得被皇上砍头啊,这……
徐长青这时却早已经冷静下来,嘴角边甚至挂起了弯弯笑意,“老哥别慌。这不是坏事,这是好事!”
“额?”
姚恭顿时无言,忙是看向徐长青,“老弟,怎么讲?”
就算心里恨极了徐长青,可姚恭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现在这种局面,还得指望着徐长青呢。
“监军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是徐爷把这帮鞑子引来的?”
“完蛋了完蛋了啊。鞑子发现了咱们的粮路,恐怕会派大军来攻啊。”
“这可怎生是好哟……”
“……”
这时,听到了消息的各军主将也是急急赶了过来,噪杂一片。
其中不乏对徐长青的怨恨,几乎就是摆明了要推卸责任。
也让的姚恭的脸色更加难堪,身形一时都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徐长青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冷眼扫视众人。
“徐爷,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
“徐……”
许多人还想说话,有几个参将还想用官职来压迫徐长青,可随着徐长青强大的气场展露出来,这些人都是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毕竟,徐长青昨日简直义薄云天、豪气冲宵之举,让的大明获得了首胜的事情,早已经传递到了这边。
纵然徐长青此时只是游击,但,任是谁也能知道,徐长青的升官,那已经是板上钉钉。
更别说徐长青与洪承畴的关系,压制他们这些没什么实力的参将,那还不跟玩儿一样?
“慌个球子?”
“鞑子就这么点人,难道还能攻进这重兵防守的营地里来?我徐长青正怕他们不来呢!”
徐长青冷冽扫视众人。
“……”
十几个将官顿时一片无言。
谁都不傻。
这种时候,谁敢直面徐长青的锋锐,被徐长青给惦记上?
就算要报复徐长青,那也至少得等着徐长青失势之后嘛。
震慑了一众将官,徐长青笑着看向姚恭道:“姚大人,今日咱们恐怕是很难赶去主力战场了!卑职恳请,姚大人能把现在营地的指挥权交给卑职!”
说着,徐长青又扫视众人道:“弟兄们在这边守粮路,本就是苦差事,干的好不一定有赏,干不好却一定会受罚!
姚大人,此事之后卑职会去跟洪督请罪,不若给卑职个机会,让卑职搞些鞑子首级来,让咱们这些弟兄们,也能有个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