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隆隆!”
“砰砰砰砰砰……”
临近午时,漫长的战线上,六部清军已然全面与明军交火。
一时间,火炮声,各种火铳声,厮杀声,叫喊声,直接将这片天地撕裂了。
明军因为徐长青的事情,早已经积聚了一肚子的怨气,顿时拼了命的操控着各种远程武器,拼命的打击清军。
但这些清军却不傻,汉人奴隶已经在战场中堆起了一道道土墙,又有大量的各种战车作为掩护,眼前宏大的场面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更像是面子工程。
当然,这只是对清军而言。
明军这边的攻势还是相当卖力且充满仇恨的。
可惜,由于武器的局限性,加之清军的狡猾,效果并不好。
诸多明军将士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
…
乳锋山主峰上,皇太极拖着肥胖的病体,再次登临了这神异的巨石边,居高临下的全面俯瞰全局。
不过,因为此时处在交战状态,诸多旗主、固山额真都是去督战了,此时陪在皇太极身边的,只有老代善一人。
山上山风略大,充满湿咸的海洋气息,不多时代善便是被吹的口舌发干,浑身不自在,早年征战留下的诸多暗疾都是止不住开始发作了。
但代善却并没有请求离开。
到这时,他也不得不佩服皇太极的眼光和决断了!
竟然如此干脆果决的力排众议,用这种极为冒险的举动,来顶住、疏导明军的火气,让他们逐渐被套在绳子上。
现在来看,皇太极已经成功了!
只要消耗掉明军的精神头,逐步消耗他们的体力精力,那,今夜多尔衮、多铎兄弟的侧翼攻势,必将事半功倍。
而只要多尔衮和多铎兄弟能够完成这个计划,切断明人的后路,把明人围困在这松山之地,那~,大清真的是大事可期啊!
“礼亲王,山上风大,来陪朕喝杯酒暖暖身子如何?”
思虑间,皇太极的声音忽然响起。
代善忙回过神,无比恭敬道:“皇上,这是奴才的荣幸。”
很快,亲随为两人端上了美酒,都被精心温过,温度刚刚好。
此时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发达的保健品和特效药,人在特定环境中,提神或是驱寒之类,最好的东西便是烟酒。
当然,后世也差不多,穷人还是以烟酒为主,那些高端的东西显然不是老百姓可以承受的起的。
几杯酒喝掉,有了些许酒意,身体也开始出现燥热,皇太极的万丈雄心也是住不住的升腾起来。
他左脚有些吃力的抬起,踩住一块锋锐的岩石,大手竟自指向前方战场,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旁边的代善虽是沉稳如山,可此时,与之皇太极相比,那简直渺小如蝼蚁。
皇太极一一点指过诸多清军战阵,傲然的对代善笑道:“礼亲王,你观我大清战阵如何?”
语气虽是平淡,但那种雄浑的底蕴,几如要吞掉这片山河!
代善这时已经隐隐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这是皇太极把他当做‘标杆’了啊……
代善心中顿时说不出的苦涩,倘若当年顺利,此时此景指点江山的,应该是他啊……
可惜,已然不现实了。
代善究竟老谋深算,很快便是调整好了心态,忙是恭敬拍马道:“这全靠皇上运筹帷幄,尽心竭力,宵衣旰食,才换来我大清如今的大好局面。倘若此战我大清可以拿下,那,明人在关外之地,便再无反抗余力了!”
见代善领会了他的意思,皇太极不由哈哈大笑,豪气直冲云霄。
旋即,他直勾勾的看向了代善的眼睛:“礼亲王,你知道吗?此时,唯有你,才能与朕分享这喜悦之情那!”
“额…”
代善瞳孔顿时一缩,刚想解释什么,皇太极却是笑着摆了摆手:“无妨,礼亲王,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
说起来,这也是明人气数该绝啊!
呵呵,好不容易出了个徐长青这种人才,却居然如此不知死活,非要与我大清锋锐比之勇武!
呵呵,幼稚!
螳臂当车!”
皇太极毫不留情的对徐长青下了评语,心情也是更好:“礼亲王,你不必拘谨,你我毕竟是骨肉兄弟。说起来,也好久没有这么放松的聊天了。今天,陪朕好好聊一聊如何?”
代善能说什么?忙是陪笑道:“这是奴才的荣幸!等到他日大清兵锋凯旋,那时,奴才一定要好好陪皇上您喝一杯。”
“哈哈,礼亲王,这话朕爱听。”
“……”
不远处,贴身随侍皇太极,此时却是被皇太极支开的范文程,远远的看着一幕,胸腹中也只觉豪情顿生。
上苍已经做出了抉择啊。
明人最为强力的一颗棋子徐长青,已经是陨落了,还有谁,还有谁,能阻挡大清兵锋?
而他范文程,以微末之身攀爬至此,必将继续高奏凯歌,青史留名那!
…
今天的战事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洪承畴究竟是没忍住,还是派兵出击了。
可惜,效果并不好!
或许是没有了徐长青支撑的缘故,各部别说是缴获鞑子首级了,伤亡都不算小。
今日,对于明军来说,绝对是黑暗又充满无尽失败的一天。
天色刚黑,各主将以及诸多核心将领来不及吃饭,便是被召集到松山城官厅议事。
官厅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还算丰盛,可各人的胃口都不算好,让的这种阴郁之气,继续弥漫。
简单吃完了饭,便是再次军议。
到了这个程度,很多人就算是不想承认,却是也不得不承认,失去了徐长青,很多东西都是变形了。
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没有了徐长青的支撑,今天明军出动了两万多的兵力,却是居然连十级鞑子首级都没能拿过来。
这还用再解释什么呢?
“诸位,国难当头,形势危机,诸位可有破敌之策?”
洪承畴彷如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本来还算黑密的头发,一下子斑白了许多,尤其是额头上,林林总总,让人不胜唏嘘。
此时,洪承畴强撑着气力,一一扫视众人。
可根本无一人敢直面他的目光,每当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也都是低下头来。
便是一向气势满满的曹变蛟,此时也是一片低沉。
洪承畴隐隐能感觉到,曹变蛟因为徐长青的死,恐怕已经是报了必死之心那!
这……
洪承畴一时也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谁能想到,本来的大好局面,只是徐长青这边出现了意外,整个节奏完全处于崩盘状态……
见没人说话,洪承畴只能看向邱民仰。
邱民仰不由苦笑。
这种时候,他能说些什么呢?
忙以眼色示意洪承畴询问张若麒。
洪承畴稳了稳心神,赔笑看向张若麒道:“天石兄,未知天石兄可有破敌之策?”
石头人般的张若麒缓缓睁开了眼睛,心中顿时大骂:“洪承畴这厮,是要撕破脸了吗?”
可看到洪承畴目光中的祈求,张若麒也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就算心中有点小畅快,更多的却是兔死狐悲之感。
如果战事失败,洪承畴会完蛋,他张若麒也讨不了好啊。
只得和稀泥道:“亨九兄,现在大势严峻,本官一时又哪有好办法了?咱们还是集思广益嘛!”
与平时的军议相比,今天的军议完全是两个极端。
没有人争吵,大家都是选择了沉默,就算是被逼着说话,也都是套话虚话,完全没卵子用。
…
然就在明军这种死气沉沉的军议之中,西线,女儿河方向,养精蓄锐了一天的多尔衮、多铎部,却是已经动了!
清凉的月光映衬之下,两白旗的精锐游骑,很快便是将明军的哨探驱赶的如野狗般逃窜。
与此同时,大量的汉人奴隶,沿着女儿河开始挖掘壕沟,迅速便是绵延出数里之外。
但是因为两白旗这些精锐游骑的控制,明军的夜不收们,根本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而随着夜色渐渐加深,两白旗游骑的威势继续扩散,直接覆盖了松山核心背后的杏山、塔山一线。
旋即,一支约莫五千人的两白旗精锐,由镶白旗旗主、满清豫亲王多铎亲领,悄悄的摸向了笔架山方向!
而这时,因为中间的联络线全部被驱散、斩断,不论是松山中军的洪承畴等大佬们,亦或是杏山、塔山的明军守军,全然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