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阴谋论者,总想从铁道司的成立中找一些权力交接的证据出来。
事实上,刚成立的铁道司,就成了皇帝的独宠,就像当年的科学院一样。
皇帝对它的宠爱,胜过了宰府。
财务大臣周朝就得到了明确的指示,铁道司所有的预算一律全部过,不允许有任何阻拦。
并且政事堂下面的钢铁司也得到了皇帝亲自叮嘱,铁道司要多少钢铁,就必须给多少钢铁。
这还好说,毕竟铁路的制造技艺还不成熟,制造得比较慢,钢铁生产完全跟得上来。
但接下来虞允文关于铁路的规划,就让大臣们彻底坐不住了。
未来五年时间,大宋必须修建十条铁路!
这下就让大臣们爆炸了。
就那破玩意儿,居然还要再修十条?
靖康元年,大宋每年的钢铁生产量是3亿斤。
按照大宋现在每年生产钢铁的数量6亿斤来核算,给到铁路至少要几千万斤了。
皇帝是不是疯了?
现在大宋的总兵力储备已经超过300万,而且还在增加。
每人需要的平均钢铁重量高达30斤,把军队覆盖一边,绝对只会超过1亿斤钢铁。
大宋步人甲的铠甲重量可是高达了50斤,甚至60斤。
而且枢密院有硬性指标,铁炮和火枪的配置,以及震天雷,猛火油都要规模性生产。
就说铁炮,今年年底就要生产出3000门。
而且农业开垦出现前所未有的盛况,民间的餐饮酒楼业也在遍地开花。
朝廷的钢铁司一年的总产量,也才1亿,如此,朝廷必须找民间采购钢铁了。
更何况去年皇帝刚下令要用钢铁造船!
徐处仁已经不敢计算下去了,这样算下去,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于是,政事堂的大臣们开始集体劝解皇帝。
无果后,大臣们便痛骂虞允文小儿祸国殃民,痛骂石洵引狼入室。
总之,大宋的朝堂上又掀起了口水战。
不仅如此,党派斗争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以前是政事堂和司法系统的对立,后来是枢密院、军督府和监察院的护撕,到现在,民政衙署也分化了两部分,开始相互攻击了。
刚接手铁道司的虞允文就让皇帝看出了他的雷厉风行。
不到一个月时间,铁道司组建完毕,并且将以往政事堂下属管辖的铁道署的全部事情转接过来。
一连窜的规划从铁道司出台,细到了需要从民间招募多少商队,每个商队的硬性管制方案,每个商队平均每人一天的花费是多少。
但铁路的建设刚开始两个月,就遇到了阻力。
这一日早朝的刚开始,虞允文便站出来大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奏。”
“臣要弹劾铁案司李常。”
那李常在一边神色一沉,正要站出来反驳,被徐处仁一个眼神给打了回去。
“虞卿所为何事?”
“陛下,李常故意拖延铁道司工事。”
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去,落在李常身上:“李卿,可有此事?”
“臣冤枉,臣一切都按照陛下吩咐,全力配合虞相公。”
虞允文直言不讳道:“全力配合?李司郎是在说笑么,两个月过去了,某未见之前铁道署的人回到工位上,现在铁轨的制造处于停滞状态!”
李常道:“这就是虞相公您不对了,早在一个月前,某就将铁道署所有的事务全部交接出去,铁道署已经不存在,现在所有的铁道事务,皆由虞相公管制。”
虞允文道:“所以,你就让所有铁道署的人全部告病还乡?”
“虞相公,此事非某能决定,铁道署的工人身体抱恙,自愿告老还乡,某也能体量虞相公之难,作为同僚,某也在为虞相公无色新的人选。”
新人选?
无色个十年八年是没有问题的。
总之,就是要增加你虞允文的难度,让你知难而退。
别毛都没长齐,就在这里撒野了。
说完,李常又对赵桓道:“陛下,臣呕心沥血才有了后来的铁道署,没想到就这么散了,此事乃是臣之罪,非虞相公之过,臣没能挽留住那些人,请陛下责罚。”
大臣们惯用的伎俩,俗称装可怜,卖惨,以退为进。
我都这么努力了,我既有苦劳,也有功劳,而且也不真的是我的错,我还主动承担责任,你皇帝要是真拿我怎么样了,其他大臣是万万不允许的。
“李卿辛苦了。”
上面传来皇帝和气的声音,大臣们得意地看着虞允文,你看吧,小样儿,你跟我们斗,我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遇到难题。
你自己重新去组建班底吧。
看你怎么用五年时间修十条铁路出来。
到时候你没完成任务,嘿嘿,别说铁道司了,你这个海军大臣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什么狗屁《南海四策》,要不是石洵扶你,就你也能站在这里?
虞允文道:“臣以为,当免去李司郎之职!”
李常微微一怔,道:“虞相公,我们似乎无仇无怨。“”
虞允文却不理他,而是继续道:“当日陛下说过,需要政事堂全面配合臣,以臣看来,李司郎放走那些工人,延误了铁路建设,是失职,既然是失职,就必须得到惩罚。”
李常的脸立刻变了。
虞允文年轻气盛,一副老子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摆出一副老子好不容易抓住政事堂的把柄了的样子。
“臣以为,李司郎之前有功,陛下已经明赏,但现在有过,却不能因之前的功而尝现在的过,此乃赏罚不明也!”
“陛下,如若连下面的人都管制不力,这样的官员,陛下要来何用?”
虞允文语不惊人死不休:“今日是铁道署,明日若是政事堂,会是如何?”
政事堂的人立刻坐不住了,唐恪道:“虞相公,此乃污蔑太宰之行,慎言。”
“某并非指责徐太宰,而是阐明铁道署工人辞工之利害。”
“朝廷讲究政令出东京,天下共尊之!天子威度不可逆,讲究的是上下一体,万民同心,陛下之令何处,吾等便行于何处。”
“如今,陛下欲兴铁道,李司郎却失了管制,指示人员疏散,敢问,若是此行在军中,当如何?”
虞允文立刻将此事上升到了整个治国的层面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连一个衙署都管理不了,还能管理地方上的行政?
朝廷讲究的是政令出东京后,所有的官员都必须执行。
现在政令尚未出东京,连皇宫都没出,就成这鸟样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罪!
皇帝要你有何用?
虞允文这最后一句话,是目视种师道说的。
很显然嘛,他是要借元帅之口。
种师道道:“若军中有擅自解散的军队,将领当斩立决。”
种师道语气到时风轻云淡,但自然有一种不怒自威,吓得李常当场脸色就白了。
“陛下仁慈,李司郎有罪,但罪不至死。”虞允文唱完黑脸,马上又自己唱红脸,“是以,臣请求陛下罢免李司郎官职,以儆效尤。”
一边的刘彦宗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居然来了一个比自己还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