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恩的犹豫在顾晟看来，那便是刚才顾眠的猜测全部是对的。
陈姿必然是从顾正恩这里拿了不少银两去填补要给顾眠嫁妆的亏空，所以顾正恩现在坐不住了，特意找自己过来无非是希望自己能给他银子。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打算那么痛快地给银子了。
“父亲，说起来，我刚回来的时候，母亲也问过我，说想让我把手里的铺子全都卖了，然后把银子收回来。”顾晟好像不着痕迹地说道：“我并不赞成，所以就回绝了母亲，还说如果这是父亲的决定，那我自然没有异议，但是依着我来想，父亲绝对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对不对？”
顾晟眼中的崇拜让顾正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才他听到顾晟说陈姿要让他卖铺子的时候，心里顿时有些恼火，但是随即又来了念头，就像陈姿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把铺子卖掉，那到时候不就有大笔银子入账？
但是这会听到顾晟的话，好像也颇有道理。
铺子在那里，到底是一直都有进账的，真的卖掉那也不过就是一锤子买卖。
“你母亲那边你不必放在心上，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不懂这些的。”顾正恩摆摆手，本来就对陈姿有几分怨气，这会因为顾晟说的这番话更是厌恶不已，“以后这样生意上的事情你不必跟她多言，她根本不懂这些，若是她让你卖铺子，你也不必听，尽管说是为父安排的！”
“是，父亲。”顾晟连忙应声，随即嘴唇动了动，但到底什么都没说，看上去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顾正恩在朝堂上这多年，怎么可能连顾晟这点小反应都没看到，当下蹙眉说道：“男人在外面不要如此畏畏缩缩，平白让人瞧不起，明白了吗？”
“父亲教导的是……”顾晟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哥明年可打算下场？”
“这事得等你大哥回来之后再做定夺，但是依着为父的意思，他的年纪总该下场试一试了。”顾正恩虽然不喜欢陈姿，平日里还多有些瞧不上大儿子这做学问做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成果，但是在顾晟面前还是或多或少的维系嫡长子的颜面。
如果顾眠在这里，怕是要嘲讽顾正恩了。
所谓的嫡长子，当初也不过是个外室所生，旁的人家根本瞧不上，若不是后来刘氏过世，哪里轮得到陈姿来做主母？
顾轩也永远都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连顾晟这个庶子的身份都没有。
“大哥做学问做了多年，肯定可以高中的。”其实顾晟这次回来本来是打算找机会将顾轩在外面不务正业的事情告诉顾正恩的，但是顾眠说不到时候，那他就暂时先给顾正恩多戴些高帽子，到那个时候，知道顾轩正事都没干，顾正恩才会更加暴怒。
“你在外面好好赚银子，日后你大哥若是需要打点，你自然要帮一帮的。”顾正恩果然很是愉悦，点点头说道：“你且放心，你帮你大哥，等你大哥有了官职在身，自然也会帮你的，兄弟之间就是要互相扶持，明白了吗？”
“父亲说的是，儿子谨遵教诲。”
顾晟连忙应声，但是心里倒是忍不住失笑。
就顾轩那样的人，先不说他会不会高中，就算他真的有本事高中，也绝对不会伸手帮自己半分的。
他只会在自己还有用的时候不断的压榨自己，等到自己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有些事情，也无非就是面上过的去而已。
“听闻你打算最近就走？”顾正恩见顾晟如此听他的话，心里多少舒坦了几分，“府里头最近喜事比较多，恐怕也拿不出银子来给你做盘缠，暂时你也只能靠自己了。”
还真是难为顾正恩把抠搜说的清新脱俗。
无非是因为陈姿从他这里讹走了不少银两，所以他现在不愿意再出一点血了。
“父亲不必担心，等到生意谈成，多少总会有进账，到时候父亲就不必如此为难了。”顾晟完全是一副为顾正恩着想的态度，沉声道：“不过大姐姐的喜事应该有当年先夫人留下的嫁妆，这倒是不必担心，二姐姐的嫁妆想必母亲应该早就准备妥当了，如此也不必父亲过于费心了。”
顾正恩的脸色顿时沉了沉。
顾晟说的没错。
陈姿莫不是拿了刘氏的嫁妆给了顾云瑶，所以又想尽办法来讹他的银子？
如今顾云瑶都已经是南王的人了，自然不必再陪送那么多东西了。
不行，他多少得问她要回来才行！
……
顾眠没想到刘老夫人今日竟然会跟着楚嬷嬷一同来了顾家，自从顾眠的身份真相大白以后，刘家始终没有任何动静，那个时候顾云瑶还故意嘲讽顾眠，说她跟刘家相处多年，刘家就算是顾及她的颜面也不会来顾府接纳顾眠的。
结果，现在看来，人家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有楚嬷嬷陪着，顾正恩和陈姿怕是怎么说都显得十分难堪。
“外祖母！”顾云瑶听闻刘老夫人上门，故意挤在了顾眠身前先进了花厅，径直朝着刘老夫人的方向扑过去，结果还差一两步的时候便止住了脚步，好似十分委屈地看着刘老夫人，半晌才梨花带雨地行了礼说道：“瑶儿忘了身份，还请刘老夫人莫要见怪。”
顾云瑶本以为自己这番做派至少得让刘老夫人心中有些触动，说不定还会当着顾眠的面拉着自己宽慰一番的，结果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看她。
“眠儿，到外祖母这来。”刘老夫人一眼看到顾眠，便朝着她招手，等她走到自己身边来，忍不住拉着她的手说道：“外祖母年纪大了，心盲眼也盲了，竟然被人骗了这么久，乖乖就算怪外祖母，外祖母也是能明白的。”
顾云瑶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
“外祖……刘老夫人，难道这些年刘老夫人疼瑶儿都是假的吗？”顾云瑶好似无法承受一般，摇晃着身体，颤声问道：“难道只有身份对于刘老夫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吗？我……我就那么不被刘老夫人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