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的心思,他如何不知晓?
深吸了一口气,赵焱在等,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便是如此,也是备受煎熬。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这一停,本就紧张的气氛,越发的紧绷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常太后,留意着她的每一个举动,而常太后却是看着面前跪着的白衣身影,突然,那握着长鞭的手一扬,随着那动作,长鞭飞扬,在空气中肆意张狂,划了一个弧度,带起凉风一阵,高高举起,亦是重重落下,饶是旁边看着的人,都禁不住皱了眉。
刚才,他们都和宇文皇后一样,以为常太后会手下留情,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可照着这惊起的力道,那鞭子若是落在人的身上,会是怎样的下场?
刚如此想,长鞭就打在了赵焱的身上,啪的一声,伴随着男人忍痛的低哼在茶室里响起,众人的目光之中,那白衣男人的背上,白色的衣裳绽开,长鞭上锋利的尖刺刺入皮肉,仅是瞬间,鲜血便渗透了出来,弄脏了白色的衣服上,越发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大皇子与二皇子本是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出好戏,可那鞭子打下的瞬间,饶是他们也是懵了。
年依兰看到那鲜红的颜色,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就连元德帝,那深邃的眸中也微微惊起了波澜。
几乎所有人都还没有从眼前的一幕反应过来,常太后手一用力,狠狠一拉,鞭子上刺入身体的长刺,顷刻间便随着那力道从皮肉里出来,生生勾起了衣服下的肌肤。
“啊……”
似是终于承受不住那剧烈的疼痛,赵焱痛呼出声,那凄惨的嘶喊响彻整个房间,传入人的耳里,顿时惊醒了愣了的众人。
所有人都是一惊,常太后她这一鞭子,不仅仅是没有手下留情,甚至还是下了狠手!
年玉看着赵焱背上的伤,听着他那痛苦的嘶喊回荡,她的脑中却是莫名的浮现出前世那一夜,她被他当众揭开身份之时,他对她下达那七十二条罪状之时的无情冷血。
更想着那之后接连十五个日夜里,她在栖梧宫中,被裂心控制着和野兽搏斗的惨烈,那些记忆带起的仇恨,让他眼底的冷越发浓了些。
赵焱的嘶喊在她听来,似乎比他那些时日在长公主府的院墙之外,为她弹奏的那一曲曲凤凰于飞,更加的悦耳动听。
他赵焱,也知道痛吗?
既然知道,那也该好好尝尝痛的味道!
“衣服脱了。”
那一鞭子收回之后,常太后却没有立刻再次打下去,冷冷的声音再次在茶室里响起,众人微愣,看着常太后,满眼诧异。
脱衣服?
让赵焱脱衣服吗?
脱衣做什么?
众人思绪之间,赵焱已经领命,“儿臣,遵旨。”
那几个字从口中说出来,仿佛因为刚才那一鞭子带来的疼痛,让说话都格外的费力,可纵然是这样,赵焱也不得不撑着身体,当着众人的面儿,解开了衣裳。
春寒料峭,这天气,就算是在室内,脱了衣裳也依旧会感觉到冷。
仅是片刻,赵焱便褪去了身上的一袭白衣,男人的上半身光裸着,白皙的肌肤,就算是女子也自叹弗如,可那白,却藏不住身体的健硕,反倒为其更加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魅力。
年玉淡淡看着,这具身体,她最是清楚。
前世,她八年军营生涯,戎马战争,刀口舔血,身上的大伤小伤交叠覆盖,从来没有断过,本是一个女人的身体,那身上遍布错落着各种疤痕,有一次她为救他,生生替他挡了一刀,那一刀在背后划下,从肩胛处一直蔓延到了腰部,深可见骨。
就算是伤好后,她自己都有些无法面对那丑陋的模样。
而那个最终成了帝王,她用身体护着,用性命拼着,最后却将她推上死路的男人,他那身体连一点儿细小的痕迹也没有。
年玉想来,心中的讽刺越发的浓了些。
这个男人最是擅长利用,利用女人,利用兄弟,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最终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而其他所有被他利用的东西,有朝一日,没了价值,他便会如一颗棋子,毫不犹豫的舍弃。
心中的恨意与讽刺肆意激荡,年玉的面上却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
而那一对母子,赵焱脱了衣裳之后,更加恭敬的背对着常太后跪着,那背上,刚才那一鞭子扯开的皮肉没了布料的遮挡,更加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常太后也没有耽搁,她知道,今日既然是要打,那便要打得让所有人都满意。
握着鞭子的手一紧,奋力一挥,那鞭子再次扬起,赵焱咬紧了牙关,等着鞭子落下,比起刚才隔了一层衣裳,这一次无论是声响,还是疼痛,都来得更加迅猛,给人的感官刺激,也是越发强烈。
“唔……”赵焱强忍着,可那火辣辣的疼痛,却怎么也忍不住,但他是知道,自己越如此真实的痛苦,越是能够软化那个帝王的心。
这一鞭子落下,常太后便没有再停歇,挥着鞭子,一鞭接着一鞭,高高扬起,重重落下,那声响,听在人的耳里,让人禁不住咽口水,甚至连身体都跟着软了。
不过是几下,赵焱的背上就已经伤痕错落,鲜血淋漓,可常太后依旧没有停下,不仅如此,似乎一下比一下,越发的凌厉。
茶室里,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好些人的心里都是复杂的,又希望看着好戏,又可怜这赵焱受如此的痛……
大家的心里都明白,只要皇上不开口,就算是将赵焱打死了,常太后手中的这个鞭子,只怕也是停不下来的,常太后和赵焱,这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要将皇上的心打软。
可帝王心软……
年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元德帝,那眉宇之间似乎当真有了松动的痕迹,仿佛下一刻随时都有可能喊停,可帝王的命令,却是迟迟不下。
一时间,饶是年玉也不由仔细的揣摩着元德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