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岍在台下有一个保留座,所以他和主持人下台后,他没有留在侧幕,而是回到座位上,静静观赏台上已然苏醒的“睡美人”,灵动欢欣地踮起脚尖,旋转、交迭两腿跳跃、抬腿,定住身形,再次留头转头,全立旋进……
短短两分钟的古典芭蕾表演,却对舞者的身形体态、控制力和柔韧度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沉繁枝脚步扎实,身体舒展,平衡感极好,没有天花乱坠的高难度动作,却在这出经典芭蕾剧目上,大胆做了表演形式上改编。她将这段爱洛公主变奏跳出了少女狄安娜的风格,初醒时懵懂恬静,步伐拘束,小提琴拉高八度曲调变轻快后,她的神态转而张扬雀跃,有了情窦初开的大胆果决。
舞台上的爱洛公主,又岂止有着少女狄安娜的影子,那更像是沉繁枝本人啊——
司岍作为沉繁枝的丈夫,却见证过太多太多,羞赧青涩的她、勇敢坚定的她、妩媚动人的她……她在台上踮起脚尖翩然起舞,一颦一笑、一步一跃,统统都蹁跹坠入他的心田之中,牢牢生根。
他望着她,脑海中走马观花般回闪过无数画面,恍惚间,他终于明白不远处那个坐在评委席的法国男人,为什么会称她为“皎月”。
最后沉繁枝躬身谢幕,四周人人起立鼓掌,掌声雷动,而司岍沉浸在舞者沉繁枝的世界里,久久不能回神。
司岍还有工作,他要帮忙招待pob里说俄语的那几位明星舞者。那几位是真正的大咖,所以哪怕压轴演出,对于舞台的要求依旧非常严格。
比赛下半场创意编舞的舞台设计很重要,在繁复华丽的不同参赛者舞台道具之外,还要为pob特别准备一些十字定位标签。
跟着司岍过来接待外宾的孟印珈,听完那几位的需求后,自告奋勇接过胶布跑上台,想要趁机献个殷勤好给上司们留下好的印象。
“这个小孟做事倒是蛮积极的,”说话的还是关姿瑾那位同事,“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下午还要接着折腾呢!”
“您先带着贵宾去吧,我去交代小孟几句就来。”司岍冲对方颔首告别,转身朝舞台走去。
偌大的舞台上,幕布垂地,工作人员在幕布后忙碌,只孟印珈跪坐在地上贴十字定位签,神情专注。
“啊!”
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叫声在舞台中央骤然响起。
孟印珈抬头,看到一张冷若玄冰的俊颜。
“哪只手锁的门?”
漆黑的皮鞋狠狠碾过孟印珈白皙的手,她在痛入骨髓的滋味中,听见司岍说,“幸好我老婆没出事,不然我毁了你这只手都算轻的。”
厚重的幕布掩去了孟印珈尖利的嗓音,也或许有人留意到了她的叫喊声,但无人拉开幕布一探究竟。
然而司岍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他嘴角噙着一抹阴森的笑意,微微垂头睥睨跪在地上的女人,“你以为你在那个‘牙科诊所’实习过几个月,听过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就无所不知了吗?”
孟印珈被司岍说的内容震慑到,“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你堂堂一个心理学系的本科毕业生,是怎么进的外交部?还是你背后可以给你肆无忌惮撑腰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岍轻蔑地松开脚,咬牙切齿地盯着孟印珈说道:“你想毁了沉繁枝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她是我司岍的老婆,是我们堂堂燕京司家的儿媳,你觉得就凭你?能伤得了我妻一分毫毛?”
“我想让你背后那个人滚出燕京都易如反掌,更别说你了!”
孟印珈没想到,司岍竟然会如此大放厥词,但她仍然以为他在吓唬她,“你别想诈我,我背后没有任何靠山,虽然我赤手空拳一路艰难挺进部里,但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好一个‘赤手空拳’,陈川他爸听了该会有多伤心啊?”司岍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高深莫测,“他供你上大学,保你去那个诊所实习,最后打通人脉帮你进部里,你却把功劳都加到自己头上,多大的脸呀!”
孟印珈被司岍羞辱得气急败坏,她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满脸涨红却说不出有力的辩驳——因为司岍说的,就是事实。
“这里四处都是摄像头,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你报啊,你看看是我能先进局子,还是你的陈老总,先落马?”司岍不欲再与她多言,提步要走,“保安室在地下一楼,不用帮你带路了吧?”
“司岍!你就不怕身败名裂吗?!”
“怕?”司岍回首,轻笑,“我有何可怕?”
“我司岍可以不做外交官,但沉繁枝,必须要做众人敬仰的舞蹈家。”
“或许芭蕾史上可以有许多耀眼的明珠,只沉繁枝,是唯一的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