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姨娘正在温马院里安养,她当日和姜静姝一同跌了水,但她识水性,一直憋着气,没有喝几口水。被人救上来之后,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苏醒,并且身子全然恢复,腹中胎儿也在。
反倒是姜静姝躺了整整两日才醒来,折磨没了半条命。
这些日子林望舒把所有的补品上等药材送来,把叶姨娘的身子补得白白胖胖的,脸上泛着红润光泽,比落水前还要好太多。
她正让丫鬟扒葡萄皮,斜躺在贵妃椅上扇着风。
没想到紫衣迅速跑进来,脸色大变,“姨娘,老爷喊您过去一趟紫金院!”
“紫金院?”叶姨娘不由得眼皮一跳,让她去紫金院做什么,她还在温养着身体呢,老爷说过有什么事情都会由他来解决。
“娘……”林青青眉头一皱,眼中有了担忧。
“紫金院发生了何事?”叶姨娘盯着紫衣问道。
紫衣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只是老爷吩咐让姨娘尽快赶过去。
……
叶姨娘和林青青往紫金院走去,紫金院里无比热闹,平时外人不可踏入后院,今日门口就站着一玉树临风的男子。男子身上散发着贵气,面容俊逸,深紫色的眼透着冰冷和寂静。
林青青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此人比裴公子还要好看些。
叶姨娘走过去,装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还需要有婢女在身旁搀扶。
“老爷,发生了何事,为何把妾身急匆匆的喊过来?”
林望舒盯着叶姨娘,脸色阴晴难定,冷声开口:“说,落水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自己落得水?”
叶姨娘听到林望舒这么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怎么又牵扯到落水一事上了?她把所有过错诬陷给姜静姝,林望舒已经惩戒了紫金院,这件事应该就此打消才对。
“……”叶姨娘迟疑,说不出话来。
林望舒的面色愈发阴霾,说道:“如实说出来!”
他一冷声,叶姨娘从来见得都是温声细语的林望舒,何时见过他如此阴冷的脸色,她慌了心神,道:“是……是二小姐推我入水的。”
“真的是静姝推你下水的?”林望舒反问了一遍。
叶姨娘心里打鼓,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她知道当日池子边的下人全部被她差遣走,只剩下她和姜静姝二人,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姜静姝推的,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真相。
她毅然决然的开口,“对,是二小姐的推的!妾身在挣扎下,错手把二小姐也带到水里……”
紫金院里的奴仆们面色诡异,姜恒的眼睛微微眯起散发出冷色。
林望舒的脸色也捉摸不透,院子里整体透着古怪的气氛,叶姨娘暗暗想着难不成事情有了差池?
“玉兰,你说。”林望舒静静开口。
玉兰战战兢兢的把当日的事情复数了一遍,叶姨娘听了面色变得惨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还有人在那个地方!
她应该把所有的下人全部差遣走了才是,怎么还有一个?
叶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玉兰,玉兰深深低着头,不敢面对四周如同针扎的视线。
“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说静姝推你入水,是真是假?”林望舒到现在还是半信半疑的状态,比起一个下人的话他更相信叶姨娘,他从内心上就偏袒着她。
“是……是……”叶姨娘面色紧张。
一旁的林青青暗暗握紧拳头,随后走出来,开口道:“肯定是这个奴婢离的太远看错了,姨娘怎么可能诬陷二姐呢!”
“是啊,妾身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害二小姐啊。”叶姨娘急忙开口道。
林望舒的脸色有了动摇,质疑的神色看向玉兰。
玉兰当场跪了下来,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谎言!”
……
房间里,房门紧闭但依旧能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姜静姝面色平静,就算是证据确凿林望舒的心还是会向着叶姨娘,她早就不抱期待,因此也没有失望。
姜洛安眉头紧皱,窝了一肚子的火。
姜氏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他竟然要做出宠妻灭妾的事情,静姝可是他的孩子,他却因为一个姨娘害的静姝如此苦涩。现在已经有人出面证言当日之事不是静姝所推的,他都没有丝毫彻查此事的想法。
愚昧!简直是天底下最为让人恼火的事!
姜洛安腾的起身,推开房门走出去,冷声道:“林老爷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只听信一人之言就要偏信。”
姜洛安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到叶姨娘身上。
叶姨娘保养的极好,到现在还如同少女,就是这个女人害的紫金院每个人病怏怏的。
“……”林望舒的确只听信叶姨娘的话,他知道婉儿是不会说谎的,害了姜静姝,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既然这样不如审问府邸的全部丫鬟,池子那么大,定然会有人经过。有一个下人看见,那么就会有第二个……”
姜洛安冷声开口,使了个眼色,让紫金院的奴仆全部出去,寻找当日见到叶姨娘落水时的人。
叶姨娘看着目光锐利的男子,总觉得自己心思都被看穿了,她委屈的喊了一声,“老爷……”
她扶着肚子,身子一晃。
林望舒紧张的立刻过去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妾身只是……只是肚子有些不大舒服。”
“那快……”林望舒本想让叶姨娘快些回去休息,不过见到紫金院冷峻的局势,他把接下来的话全部吞咽下去,说道:“搬过来椅子,让姨娘坐下来歇歇。”
过了一个时辰。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紫金院里等着,紫金院的奴仆全部赶回来,赵嬷嬷脸上带着喜色,说道:“找到了,还有个粗使嬷嬷见到了当日落水的场景,是她喊人过去救的小姐和叶姨娘!”
粗使嬷嬷被带过来,她平时在外院洗衣做饭,府邸内院里的消息不会传到她那里去,她也不知道叶姨娘说是姜静姝推她入水。
“快把你看到的说出来!”赵嬷嬷开口道。
粗使嬷嬷点了点头,“老奴看到叶姨娘站在栏杆边缘,身子一晃就落水了,落水时还拉扯上了小姐。”
“姨娘是怎么落水的?”
“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
“可是二小姐推的?”赵嬷嬷细细询问,这件事情上可不能出了差池。
粗使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为人憨厚也不会说谎,随即道:“不,是姨娘自己落水的,然后不知为何把二小姐也给带上了。老奴觉得情况危急,直接喊了人去救人。”
事情已经确凿,有两个下人看见,叶姨娘就算再想泼脏水也无济于事。
叶姨娘面露阴狠神色,本来不提起此事谁都不会知道,但现在情势完全逆转。
“姨娘……”林青青慌乱的喊了一声。
林望舒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姨娘,“你为何要说谎?”
“我……”叶姨娘得知事情瞒不住,她暗暗握了握拳头,之后心一横,直接跪倒在林望舒面前,“全是妾身的错!妾身当时感觉到腰部剧痛,以为是有人推了妾身,当时身后只是二小姐在,所以错认成是二小姐推妾身入水的了……”
她的话语牵强,但绝不能表现出是自己在想谋害姜静姝。
“全都是妾身的错……”
叶姨娘身子发抖,低声恳求,话语里满是悔恨。
“婉儿,你……”到头来只是叶姨娘的错觉,她没有亲眼看到姜静姝推人,只是腰部剧痛就下意识的认为是有人推了自己。她怎么可以这么愚昧!
林望舒不分青红皂白的惩戒了紫金院的人,甚至是让姜氏去祠堂思过,这些事情都火辣辣的打着他的脸,他现在站在高台上,没有走下来的余地。
“你怎么可以如此愚昧!”
“都是妾身的错!请老爷惩罚妾身吧,妾身愿意去祠堂思过!”叶姨娘开口道,身子柔柔弱弱。
她现在有身孕,让她去跪祠堂受了冷风,很可能会出事。
“……”林望舒不知该怎么定夺,责罚叶姨娘,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叶姨娘流下一行泪水,看起来更楚楚可怜起来,突然间她的身子一晃,直接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婉儿!婉儿……”林望舒着急,急忙抱住叶姨娘,“快请大夫!快请大夫过来!”
“姨娘,姨娘你可不能出事啊……”林青青在一旁急躁的喊着,一时之间院子里喧闹起来。
姜洛安冷冷的看着叶姨娘,他的眼神毒辣,人是真晕还是假晕他一眼能看出来,叶姨娘刚刚的举动明显就是在装晕。
如此狡猾的女子,怪不得能在林府横行。
他出面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间有一只手挽住他,拉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够了。”
姜氏不知何时醒来,憔悴的神色,眼里满满是失望。
“我想清静些,这里太吵了。”
姜洛安心疼姜氏,暗暗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冷声道:“犯了过错的人还有理了,全部给我闭嘴!把闲杂人等全部扔出紫金院,要请大夫到自己院子里请去,不要打扰夫人静养。”
“今日之事全都是因为叶姨娘的一言而起,把林府的夫人和小姐害成这样,这件事情必须追究!林老爷,你若是不追究,我会告上官府让世人来评评理,好一个宠妾灭妻的林府,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姜洛安没有多说,不过他人也明白。
林望舒如今刚踏上仕途,正是增增日上的时候,要是有了不好的传闻,他恐怕会丢到头顶上的乌纱帽。
林望舒面色大变,不过说不出话来,只能保持沉默。
他让下人把叶姨娘抬出去,之后沉闷的道:“这件事我自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