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夜,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火势才慢慢变小,整个西苑被烧的一片焦黑。
姜静姝坐在房间里歇息,浑身滚烫,脸颊烧红,但身体又止不住的发冷颤抖。
“呃……”她难受的闷哼出声,紧皱眉头,身体难受的不得了,但目光望向外面,苦苦等待着一个人归来。
“宁洛七……你一定要无事……”
剧烈痛楚传来,她倒吸一口冷气,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弯着手臂不敢动弹,此刻,她小心翼翼撩开衣袖,只见手臂细嫩皮肤被烫伤,红肿一片。
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又不动声色的把衣袖遮盖过去。
“找到了!”
“二少爷回来了……”屋外一阵喧嚣,夜风扶着憔悴虚弱的宁洛七走回来。
宁夫人和秦嬷嬷提着的心落下,松一口气,“人回来就好。”
寺里方丈给宁洛七诊脉,确认平安无事,只是身子有点冻伤,需要休息一阵子才能活动自如。
冷雪确认大人无事后,走出屋子,立刻回去禀报给姜静姝。
“他没事就好。”姜静姝紧张的面色缓和下来,这个时候牵扯到伤口,暗暗咬紧牙关。
“大人身上确实有中毒迹象,那是会灼烧经络的火毒,不过多亏大人躺在冰雪里,用外界的寒气驱毒,现在体内毒素驱除的一干二净,没有任何影响。”冷雪道。
姜静姝听了暗暗握紧拳头,到现在都不明白,宁夫人为何要做出那种事来。
她站起身,脸色严肃道:“我要去看看他。”
姜静姝和冷雪穿过厅廊,往宁洛七歇息的房间走去。
此刻——
宁洛七睁开了眼,短暂发怔过后,立刻回忆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二少爷醒过来了!”秦嬷嬷惊呼道。
宁洛七转过脸,余光看见宁夫人时,他的面色冰寒,挣扎着要起身。秦嬷嬷及时去扶起他,他冷冷挥手,推开秦嬷嬷。
“二少爷……”
宁洛七冷眼看着宁夫人,道:“母亲,您非得把这些下作手段用在儿子身上吗?”
宁夫人的脸色一僵,有些不自在,不过迅速敛去换了笑容,道:“为娘这些都是为了你着想,想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还有错?”
“错,错了……”
“洛七,你喜欢那姜府小姐,把她迎娶进门不是顶好的?为娘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啊……”宁夫人话语深重,眼神满是真挚,像真的是为了他着想。
屋子外,姜静姝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的谈话。
她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站在外头,听他们的谈话。在听到宁夫人有意让宁洛七娶她进门时,她不禁发怔,心里升腾起异样感觉。
宁洛七站起身,腰板挺直,面色冷冽,他披着白色长衣,毫无感情的目光看着宁夫人。
“我不会娶她的。”
冰冷的声音落下,姜静姝的身形一震,差点没栽倒过去,她瞪大眼,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宁洛七说不会娶她……
之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他们二人共同经历的患难,相视一笑,知心人般就算不用言语,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喜欢他,把他深深刻印在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但是,他却不愿娶她!
姜静姝连连倒退,心里抽疼,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
冷雪担忧的扶住姜静姝,姜静姝脸色发怔,久久没反应过来。
“小姐……”冷雪想要说些什么,姜静姝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言。在寂静中,她一个人缓慢转身离开,冷风吹过她瘦弱憔悴的身影,引人怜惜。
“为何?”宁夫人不敢置信,惊诧询问。
宁洛七冷眼看着宁夫人,“我不会让她介入宁家乱局里,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不会再让她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今后您若是再敢打她的主意,敢伤她分毫……我绝不会让您好过。”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煞气,那是沾染血腥的冰冷,让宁夫人身形一颤,如同看见地狱。
“洛七,你……”
宁夫人倒退半步,心口怦怦直跳,静不下心来。
宁洛七上前一步逼近,压迫性的盯着宁夫人,低声道:“宁家的所作所为,请您好好想想是否遗漏了马脚……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但是那些人真的死了吗?”
宁夫人心里一咯噔,“你全都知道了!洛七,你可是宁家人,事事要向着宁家,怎么可以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宁家?”宁洛七冷冷垂眸,看着白皙无暇的双手,低声喃喃道:“我已经亲手屠戮过一次了……”
宁夫人没有听到他独自喃喃的话,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事情越发不可控制,“洛七啊……”
宁洛七转身不再看母亲,夜风迅速走过来,挡在宁夫人面前,道:“夫人,请您离开,大人需要静心休息。”
“你给我让开!”宁夫人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意,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夜风抓住宁夫人的手腕,脸色毫不动摇,“属下只听从大人的命令。”
“你……”宁夫人从没见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下人,气的浑身发抖,手腕被牢牢禁锢住,僵持在半空,打也打不下去。
“你个狗奴才,还不快把夫人放开!”秦嬷嬷呵斥道。
夜风听了,这才冷冷松开手。
“……”宁夫人还想上前说些什么,不过夜风牢牢挡在她身前,不让靠近半分,最终只能愤愤离开。
宁夫人离开,宁洛七闭上眼,把纠结神色隐藏在暗下。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他开口询问。
夜风望着大人的背影,纠结片刻,觉得还是要把此事给说出来,“是姜小姐授意的。”
宁洛七睁眼,转过身看他。
夜风低头道:“西苑起火,属下和冷雪才知道小姐被困在里面,把人救了出来。小姐被救出来后,立刻吩咐我们二人去寻找大人。”
“起火?”宁洛七漆黑眼中闪过异色。
“属下有罪,没能发现大人和小姐被困在屋子里!”夜风连忙单膝跪下。
宁洛七立刻反应过来,这场火,自然是姜静姝自己放的。
“她在哪儿?”
“小姐方才在……”
*
放生池边,池子被冻住覆盖一层积雪,此刻还有雪花飘飘扬扬落下。
姜静姝不知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心神恍惚,内心不知是何种感觉。
冷雪在身后默默跟着,看到姜静姝失魂落魄的样子,皱了皱眉,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小姐,您受伤了。”
衣袖挽起,白皙的手臂烫伤一片,脓肿跟衣裳面料粘在一起,鲜血淋漓的,看起来十分惨痛。
冷雪看到伤口,不禁抿唇,没想到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忍受住,硬是默不作声。
“得赶紧回去看大夫才行……”
“我无事。”
姜静姝淡淡看了一眼,这点伤痛怎么能跟她心中的疼痛相比,她失魂落魄,外界的事情已经影响不了她。
“不行,必须要回去医治!奴婢的职责是照顾好小姐,绝不能让小姐有事!”冷雪忠心耿耿道。
姜静姝看着冷雪,目光毫无波澜,“你说……他从一开始心里就没有我,为何还要做出这么多让我误会的事?”
说着,脸上不知是雪还是泪,原来泪水也有冰冷的。
“小……”冷雪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视线余光注意到另一道身影,话语戛然而止,没有说出口。
身后那人步步靠近,冷雪微微垂眸,淡然退下。
姜静姝看见冷雪的神色,自然知道是谁来了,身后传来熟悉气息,离的越来越近,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转过了身。
宁洛七,她心心相念的宁洛七。
也亲耳听到了,他说出的那句话——
他绝不会娶她。
她衣衫单薄立在冷风里,脸色憔悴,经历了火烧,担惊受怕了整整半夜,此刻长发有些凌乱,身上衣着也狼狈不堪。
她本以为自己会痛哭,会歇斯底里,但真正面对他时,却是如此的平静。
“看到公子安然无恙,我也就能放心了。”她静静道。
宁洛七下意识想拉住她,她看起来跟寒风一样冷冽,好似下一刻就会转身离去。
“你受伤了……为何要那么做,要是夜风再晚一步,你可能命丧在那场大火里……”宁洛七心头揪紧,不禁惶恐,看到西苑烧焦漆黑的痕迹,一想到她曾陷于烈火之中,心里就十分难受。
“这是我的选择。”姜静姝垂下眼,“为了救你,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姝儿……”
“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她又是静静道,声音充满哀伤和悲痛,心如刀绞。
宁洛七心神一震。
姜静姝抬起脸,勉强勾起嘴角一笑,“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不会给你徒增麻烦了,这一切都是我妄想……以为你也喜欢我……”
说着心里堵噎的难受,泪水盈眶,差点没滑落下来。
下一刻——宁洛七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把她拥入怀中。
姜静姝一怔,身子僵硬,本是最温暖舒适的怀抱,现在却让她感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