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冷哼一声,对林依瑶的吵闹不闻不顾。他本就厌恶像林依瑶一样没有脑子,只知道胭脂首饰的愚笨女人,如果把他吵烦了,不介意一封休书把人送出去。
他全部心思投入到讨好四皇子上,他晓知四皇子的心性,知道怎么才可以最快获取他的信任。
这几日的交谈,已经引得四皇子刮目相看,只要一一认证了未来朝中发生的事,四皇子就会对他深信不疑!
裴远底气十足,腰板挺直,只要想到未来的好事,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勾起来。
“我可是裴远!当朝首辅裴远!”
他要回到掌握重权的日子,要把所有轻视的他的人手脚给砍下来。
茶楼里。
百里夜华眼底一片冷色,微微垂着眼,静静抚摸茶杯杯沿。
“广礼,你觉得如何?那人说的话有几分是真?”他淡淡开口,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意味。
站在身旁的男子一脸凝重,道:“探测未来之事太过玄幻,此人很可能是为了取得大人的信任胡言乱语,事情还待得探查。”
百里夜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转过脸眼神飘远,视线落到行人来来往往的繁华街道上。
“梦里梦到的吗……”他喃喃。
那个叫裴远的人费尽心机在他眼前晃荡,引起他注意,见到他之后又开口胡言乱语。
起初他不以为然,把裴远看做为了谋取前程疯癫的人,但直到听到那一句。
他说是梦里梦到的。
姜静姝也同样说过一句话,做梦梦见的。
一句胡言乱语,让他停了下来,不由得开始认真听裴远说的疯话。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裴远说的话一一证实。
裴远能预测到这些还没发生的事。
“你说,他图谋的是什么?”
“此子有野心,他想要的应该是权位。”广礼冷冷回答,他见过许多人的嘴脸,像裴远一样的人,内心在想什么都会从脸色表现出来。
“权位吗……”百里夜华轻笑一声。
有图谋的人好拿捏,棘手的是那些无欲无求的人,比如姜静姝,他看不透她的心,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姜静姝表面上恭顺,但内心一点也没臣服。
回府之后,百里夜华想了一夜。又验证了裴远说的几件事之后,他的脸色微变,眯起了眼。
广礼去探查裴远,把祖宗十八代都搜刮了一遍。
“大人,此人之前并未有过大动作,行事规规矩矩,有点才华但过于自负,因此并没受到重用。之后又连连闹出丑事,在京城名声扫地。”
“丑事?”
“在青诗会上,他与林府的小姐滚上床榻……”
百里夜华微微拧眉,好像依稀有点印象,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那之后裴府开始日渐没落,裴远渐渐淡出京城众人视线。”广礼一一禀报,微微停顿过后,“但前几日他的举动有些异常,开始变卖家产,还找过一次七皇子。”
百里夜华抬眼。
广礼继续禀报,“那之后他没有继续接触七皇子,而是找上了大人您。”
“呵呵。”百里夜华冷笑一声。
“大人,此人心怀不轨,取七皇子的信任不成,才来找大人您……要不要除掉此人?”
广礼内心气愤,一只蝼蚁竟然还敢勾三搭四,而且第一个找的竟然不是他们殿下!他内心重重给裴远打了个叉。
百里夜华微微眯眼,“不必。”
“大人,可是……”
“这样岂不是更有意思?”
若说以前裴远从没给他留下印象,这事倒是让他微微注意。“继续盯着他。”
“是,大人。”
*
深夜,百里夜华放下笔墨,披上披风走出书房。冷风吹过,他在空旷的后院随意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处宅院前。
房间还点着油灯,依稀能看到一抹剪影。
百里夜华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姜静姝坐在油灯前,翻看书卷,房门被推开眼睛都没有抬起,淡淡道:“四皇子有何事,要在三更半夜进别人房间?”
百里夜华径直走过去,坐到她面前,自顾倒了一杯茶。
茶是姜静姝亲自煮的,跟府里的茶香味不同。
三更半夜被人闯入房间,还能如此淡定的人,整个京城估摸着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你说太子之事,是你梦见的。”百里夜华开口。
姜静姝翻书的动作一顿,抬起眼。
百里夜华品尝着茶,直视她的眼,在油灯阴影下,他的半边脸隐藏于黑暗,看不清他的脸色。
“那你可曾梦见其他事?”
“……”
姜静姝放下书卷,暗暗猜测百里夜华的来意,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殿下说的是什么话?”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有些人是否真的能从梦境看到未来之事。”百里夜华淡淡说着,微微垂下眼。
平静的话语,让姜静姝心里一咯噔。
当时说做梦梦见的,只是敷衍百里夜华的一句话,没想到真的让他惦记上了。
她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刚想说些什么——
“明日侯府宴会上洛小姐会落水。”百里夜华陡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姜静姝表情凝固,想说出的话顿时噎在嗓子口。侯府宴会……前世她曾参加过,自然记得,洛小姐因失足落水,引起一番轰动,郑少爷英勇救人,自知毁了洛小姐的清白,第二天就去洛府提亲。
不过这件事还未发生,百里夜华是如何得知的?
姜静姝直直看向百里夜华,脸色惊慌。
难道他也重生了?如果让百里夜华重生,事情就难办了,以他的妖智,一定更能顺利得到皇位。
姜静姝的表情变化尽数落到百里夜华的眼里,他微微眯眼,充满探究之色。
看来此事十中八九是真的。
难道有些人真的天赋异禀,能从梦里看到未来之事?姜静姝能看到,那个裴远也能看到。
姜静姝惊慌一阵后就镇定下来。
她想多了,如果百里夜华也知道前世的事,怎么可能还放任她活着,肯定是斩草除根,杀掉对自己不利的人。
她暗暗揣测百里夜华刚才的话,他提到一句有些人……
难道他碰见了其他重生的人?
姜静姝眼神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殿下是听谁说的?”
她随口一问,没有期望百里夜华能回答,毕竟事情重大,如果掌控了一个能预知未来的棋子,自然要深藏好。
没想到百里夜华平静回应她,“裴远。”
姜静姝脑海轰的一声!
不知道是因为百里夜华的信任震惊,还是因为裴远而震惊。
裴远,一个她早就忘之脑后的名字,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听到他的名字。
他也是重生的?
不,不可能。
他若是重生,怎么可能迎娶林依瑶进门,以他的傲气,绝不可能低头委屈自己。肯定是中途出了变故,这个小小的变故,很可能影响到现在局势。
姜静姝心乱如麻,从重生到现在,第一次如此慌张。
百里夜华淡淡喝茶,继续开口,“他说,南越使者进城那日,马车会冲撞到街道百姓。你说他这个梦,是不是真的?”
他的话语让人听不出其中韵味。
姜静姝沉眸,回想前世的事情。南越使者进城,但中途马车突然发狂,冲撞到街道百姓,被告上御状。
两国情势紧张千钧一发之时,百里夜华出面解决。经过探查马匹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导致癫狂,是有人蓄意想冷化两国之间的关系。
解决了大事,皇上对百里夜华更加信任,经过这件事,百里夜华在朝廷上更加如鱼得水。
姜静姝在袖子下暗暗握紧拳头。
不知道裴远是怎么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的,他想凭借此能力攀附上四皇子,从此飞黄腾达。
如此一来,情况就跟前世变得一样。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再次陷入地狱呢!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尽量平稳语气道:“殿下相信他的话吗?”
百里夜华没有回答,眼神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好似抓到有趣的玩物。
“那么,不如来赌一把?”姜静姝淡淡一笑,把神色尽数藏在眼底,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我赌南越使者的马车不会撞伤街道百姓。”
“哦?”百里夜华挑眉。
裴远说的话一一应验,按照他的话,南越使者撞伤百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姜静姝竟然说不会。
“赌什么?”
“就赌一个条件好了。”姜静姝自信,腰背挺直,散发出让人信服的气势。
百里夜华笑了一声,“好!那就赌一个条件。”
他很好奇,姜静姝和裴远的梦境是怎么回事,两人预知产生分歧,谁的预知会更准确?
百里夜华走出房间,房间里只剩下姜静姝一个人,她有些沉默。
按照前世发生的事,南越使者的马车肯定会冲撞到百姓。
不过……
她盯着烛火,眸子幽深。
不过有宁洛七在,事情就不会照常发展了。
宁洛七知晓前世发生的事,肯定会阻拦事情发生,不会让百里夜华平白无故得好处。